雀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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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夫人回来了?”

    令婉才刚走近,子澄便顶着一张笑脸迎过来,饼皮一样的脸盘子,显得讨好的模样格外憨厚。

    她淡笑颔首,子澄又问:“夫人可用过饭了?灶上都备着呢,您要是想吃,属下给您拿来!”

    令婉走进通向清规馆的幽静回廊,解下狐裘,“不必了。”

    此时天色已晚,一束清光洒在庭中,映照馆内寂寂一片,令婉一颗心仿佛被重拳捶了一下,闷痛着,失落也难过。

    她状似平静地问子澄:“隐秀还在书房吗?”

    子澄面色一僵,低了头,声音轻得令婉差点听不清,“公子……公子他……去晏相公府上了。”

    令婉推门的手顿了一下,“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云旗和子澄磨蹭了一会儿,无奈令婉不留他们,只得一步三回头地退开了。

    清规馆门被缓缓推开,月光如丝缎飘进屋内,令婉踏着幽微光芒走进黑暗室内。

    她先去点灯,刚迈出没几步,一个没注意,险些被椅凳绊倒。小腿传来剧痛,她匆忙手撑上几案,却因动作太急,腕子狠狠向外扭了一下。

    “嘶……”令婉忍不住痛呼出声,想揉揉手腕扭伤处,甫一碰上便痛得蹙眉咬牙,脸都皱成一团。

    折腾了一会儿,她方磕磕绊绊摸索到灯烛之前。

    一灯如豆,昏黄光线照彻寂寞失意女。温容倚的狐裘还躺在她臂弯里,令婉扁扁嘴,感觉眼中又有水意漫上来,连忙眨了好几下眼睛。

    她望着眼前长案,两月之前,这里曾彻夜燃过一对喜烛。

    即便不愿面对,令婉也不得不承认,揭下纨扇看见温容倚的那一刻,是她二十年最欢喜时分。

    但成婚愈久,她愈喜欢他,就愈觉得对不起逾明。

    魏逾明短短一辈子,先是因为阴差阳错的“鸳鸯牒”被赐婚,又那样惨烈孤独地死在他乡,连一副尸骨都带不回来。

    他效忠的皇帝宠信奸佞,连一句可惜、一滴眼泪都没有;最牵念的妻子,一开始就不爱他,好容易生出一点情分,又遇上了温容倚。

    令婉弯腰趴在案上,枕着温容倚的狐裘。她心想,是啊,温隐秀说得对,我就是在怨我自己。

    怨她移情转意,怨她无情无义。冷待温容倚的这些天,何尝又不是一场自我惩戒呢?

    温容倚回来的时候,见着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纤弱柔丽的女郎趴在长案上,边上是幽幽燃着的油灯,枕着的是他的狐裘。灯色映美人,温容倚心跳蓦然就漏了一拍。

    令婉似乎有个奇怪的习惯,睡着的时候手上总要攥着东西,被沿也好、枕巾边角也好,掌心要自然地虚拢着才行。就如今早她攥他手指,也如现在她揪着狐裘的边缘。

    温容倚脚步放得很轻,悄悄坐到她身边,细细打量她睡颜,眸中漾了月光,分外明亮,分外柔情。

    她无疑是漂亮的,眉如远山黛、唇似娇春樱,眼波流转、腕凝霜雪,风姿楚楚。

    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更显纤细娇弱,温容倚整颗心像泡进蜜水里,软得捧不住了。

    她心里还有魏逾明也好,她现下还烦着他也好,他一概不想管,只想将她笼进怀抱里、羽翼下,再不要殚精竭虑、烦扰俗事了。

    令婉却在此时缓缓睁开眼,懵懂看着他,似是还没从梦中反应过来。

    温容倚伸手给她,掌心向上。

    令婉下意识牵上来,不过一刹,立刻清醒抬眼,蹙眉淡淡看他,手亦如一尾游鱼,滑出他掌心。

    温容倚目光冷了一霎,手上用劲,牢牢锁住她指尖。

    “清灵,你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直直看着她,神色分明温柔恳求,手上的力道却不容令婉挣脱。

    令婉于是不再挣扎,妥协道,好,那你想说什么?我听就是了。

    她这样温顺柔和,温容倚却畅快不起来,看得出她内里的拒绝与疏离,心里越发空落,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她要是永远那样睡着,真心地依赖他,或许他会更快意。

    这念头甫一生出,温容倚便心神一动,强行将它压下,只专注看着令婉,“这几回不顾你意愿,牵你抱你,都是我做错了。你我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我这两日只顾自己,忽略你、又伤着你,该向你讨一顿打。”

    令婉避过他眼神,闭了眼摇摇头,“你也没做错什么。”

    温容倚还来不及回答,令婉就接着道:“先别说这个,我有话问你。公公今日送礼去汾王府是怎么回事?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他不由一怔,纵然心里不高兴,却也知道现下不是说旁事的时候,于是回:“前些日子,监察御史里行陈元嵩溺亡,我与手下查察后,发现始作俑者是刘遵的庶子,刘寅。”

    令婉凝眉正色,“然后呢?你将案卷与事实呈给官家了?官家如何说?”

    温容倚眼底极冷,“刘寅看中了陈元嵩惟一一名侍妾,趁着陈元嵩外出办公务,强闯进去轻薄了她。这位娘子性烈,当场用簪子刺瞎了刘寅的一只眼睛。刘寅记恨在心,先派人……罢了,总之这名娘子被□□致死,陈元嵩也在深夜被人绑了沉进水里,活活溺死。”

    他顿了片刻,紧了紧牵令婉的那只手,令婉另一只手立刻覆上他手背,温容倚方能平静继续道:“官家知晓后,说……那位娘子虽可怜,毁了刘寅的眼睛,却是她过分,便……两相抵过吧。刘氏赔了陈家父母几两银钱,此事就这样了了。”

    令婉愕然,眼里微光闪动几下,“就这样?”

    温容倚倾身,轻柔抚她脊背,听她气恼道:“我以为官家只是蠢笨,他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一个恶人?”

    令婉伸手拨他肩膀,似乎与他对视方能安心一样,急着与他倾诉,“隐秀,他以前是很好的兄长,他以前……都不舍得惩罚犯了错的宫人……”

    温容倚立即拥她进怀里,语声轻柔安慰她,“我知道,清灵,但是人心易变,你我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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