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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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婉第一回遂了自己心意接近他,悄悄地、不动声色地,侧头倚在他肩膀。温容倚并没有拒绝,良久,他抚了一下她柔顺长发。

    今日三朝回门,有容来禀报,说裘都知已候在府外,只等郡主与温翰林出来。

    令婉正要出门,却被温容倚叫住,“清灵。”

    她回身,想问怎么了,他却已近前,平缓微热的呼吸落在她发上,整个人几乎是环抱她的姿态。

    温容倚微微倾身,令婉一动不敢动,直到他将她颈前的披风丝带系好,一个结实又精致的结,令婉悄悄扯了两下,分毫不动。

    “多……谢。”

    温容倚浅笑,隔着衣袖虚虚牵她手腕,“走吧。”

    -

    福宁殿内空荡,令婉与温容倚并肩坐着,一炷香燃尽,也没等到赵揽。

    裘孰之匆匆来报,说下了早朝后,繁英阁的刘昭容身子不适,请官家过去看。

    “臣去问过了,刘昭容没什么大事,官家一会儿就过来了,还请郡主与温翰林稍候。”裘孰之对令婉道。

    令婉状似松了口气,“昭容没事便好,有劳裘先生。”

    片刻后,“砰”地撞门声骤响,令婉一惊,回头看,竟是赵揽提着剑,直直跑进了福宁殿,身后侍候的人苦苦追着。

    “阿兄!”她急唤,连忙起身,想往赵揽那儿去,却被身后人抓住手腕。

    一起一停的工夫,赵揽已经跑到温容倚面前,抬手便要朝他肩头劈下,口中怒喊着:“温氏小贼!竟敢算计国朝郡主,蒙骗朕!朕今日便以天子尚方剑,斩尔头颅砍尔臂!”

    温容倚牢牢将令婉护在身后,牵着她侧身避过赵揽一劈,“官家容禀……”

    “容禀什么?小人休要狂言蛊惑朕!清灵——躲开!”

    又是横劈之势,朝温容倚肩头袭来。裘孰之大骇,正要扑上去以身挡了这剑,身后侍从已有人失声尖叫。

    赵揽念不好书,习武却还算好手,他这一劈下来,只怕温容倚一条手臂也废了。

    令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前头护着她的温容倚,直直面对赵揽,与近在耳侧的三尺青锋。

    她几乎能听见剑锋挟风而来的呼啸声,猛地一闭眼,剑气已拂落她耳畔鬓发。

    “清灵!”

    伴着温容倚难得失态的一声急唤,赵揽的天子剑也堪堪停在令婉半寸之外,只差一点,就能从侧畔割断她喉管。

    长剑“当啷”落地,赵揽急忙扶着她肩膀,上下检视,“没受伤吧?你上前来做什么!他们温家这样算计羞辱你,你……哎!”

    令婉呆呆看着地上长剑,迟来的害怕涌上心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去寻温容倚。

    温容倚立刻握住她手腕,将她半揽入怀中,冷静对峙赵揽,“官家,请您暂听臣一言。”

    令婉趁着此时,连忙恳求赵揽,“阿兄先等等再降罪!隐秀待我很好,温大郎逃婚是他自己行止不端,与隐秀和温大人都没有关系。当时宾客尽在,一切俱备,只有暂时出此下策,才能保住清灵名声。阿兄,您想一想!倘若温氏因此不来迎亲,第一时间来向官家陈情告罪,清灵在世人眼中,就是被未婚夫厌恶至极的女子……”

    她眼睫轻颤,扑扇着落下一滴眼泪,整个人轻微地发抖,情绪起伏太过,冬日里额上竟出了冷汗。

    温容倚环着她肩膀的手又紧了两分,令婉瑟缩着,往他怀里靠近。

    “官家,父亲与臣出此下策,实属无奈。兄长无故出逃,父亲与臣俱是措手不及,唯恐误了迎亲时辰,再伤郡主名声,因此,父亲只得命臣替娶,再来向官家禀明实情。官家若有任何责罚,温氏愿受。郡主若想和离再嫁,温氏也必会寻好万全缘由,再赠放妻书。”

    令婉感觉到温容倚轻轻拍了她后背两下,随后,他松手,撩袍端正跪下,“请官家责罚。”

    赵揽狐疑看着他良久,温容倚始终谦卑恭顺。

    “你与你父亲,没有瓜葛起来算计温展鸿?”

    令婉这时方明白赵揽如此癫狂的原因,他竟以为温容攸的出逃,是温齐光与温容倚谋算的结果?

    她微不可察地偏移视线,见裘孰之对她无声做了口型,是一个“刘”字。

    赵揽是从刘昭容的繁英阁过来的。

    顷刻之间,令婉串珠成线,昭容刘胭在她三朝回门当日,设计求见赵揽,并谣言蛊惑他,说温容攸出逃另有隐情,是被温齐光与温容倚逼的。而赵揽与温容攸废到一块去,素来和睦友好,他因此盛怒之下,毫无理智。

    不止。令婉目光骤然凛冽,温容倚供职翰林,纠察京中刑狱,赵揽不至于疯到当堂斩杀命官的程度,那便只可能……是他以为有人谋算帝位!

    在他眼里,温容倚设计娶她,是要借她在赵揽与太后心中的地位,为温家谋无上前程。此事是温容攸做不到的,所以才有替娶这一出闹剧。

    虽是拙劣谎言,但骗赵揽一场盛怒,却是够了。

    令婉厘清一切,忙道:“阿兄!清灵……清灵心慕隐秀,早早……就心仪他了。”

    她坦然,在一室震惊目光中,跪到赵揽身前。

    “‘清池鸾动,应于来宾’,阿兄记得吗?是南巡时,我亲手在‘鸳鸯牒’上写下,挂上姻缘树的。

    “‘来宾’并不是指来宾县,所以,‘来宾郎’也不是魏逾明。

    “我很早就见过隐秀了。他还在寒山寺的时候,我去挂鸳鸯牒,与他有一面之缘。来宾,即是该词本意。剩下的话……清灵恳请阿兄摒退左右,再听清灵娓娓道来。”

    温容倚跪在她身边,愕然转头,涩然开口:“清灵……”

    令婉瞥他一眼,“别说话。”

    赵揽早已是惊讶又疑惑,来回看着跪在面前的一双男女,消化良久,重重咳了两声,让身边人全都退下。

    等到室内寂静,他方向前一步,伸手扶起令婉,“你我兄妹,没有这些虚礼,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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