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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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穗岁猛地起身,动作太快重心不稳,被身下的石凳绊了一下。

    禾山眼疾手快地到她身旁搀了一把。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扶在穗岁的前臂下,两相对比,看起来她的手臂如此不堪一折。

    没等禾山将她扶稳站好,穗岁却应激般地将他的手挥开。

    禾山微微一怔:“我无意冒犯。”

    “你知道了?”穗岁不敢去看禾山,接连问道,“什么时候?”

    禾山闷声片刻,才开口:“我那日拿起鱼皮就闻到了咤腥水的味道。你放心,寻常人闻不出来异样的。”

    若非五感衰退,无需亲手将它拿起,在更远的地方禾山都能闻到那微弱的味道。

    这些咤腥水取自一种靛青色的毒水母,是壬风眠收集来给她的,为防被禾山误碰,她一直把那装着毒液的瓷瓶带在身上。

    咤腥水对其他种族而言是触碰的时间长些就能致死的毒药,对于鲛魔一族而言虽然毒性不弱,但鲛魔久居水下衍变至今,寻常的毒物穿不破他们皮肤的屏障,光是触碰这毒液并不会伤到鲛魔族人。

    如果误服或是被抹了咤腥水的法器所伤,又不及时用法力逼出,也会导致非死即伤。而咤腥水最令人生畏的一点就是,它不仅无色无味,短时间内不会发作,毒发后还会慢慢消退。待中毒之人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多半已经察觉不到咤腥水存在的任何痕迹,更难找到下毒之人的踪迹。

    所以在鲛魔王规里,咤腥水是一件禁品。

    穗岁不知道壬风眠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她也不感兴趣。把咤腥水注入到青狼鱼皮的那一层夹缝之间后,她又在部分软刺上穿出一个砂砾大小的孔。

    正常情况下,略带黏稠的咤腥水很难通过这样的小孔钻出。可是穗岁以三公主身量纤细为由,已经早早将青狼鱼皮裁成这样的尺寸,如今更改不得。

    婢女们在四夫人的要求下不得不将这明显不合身的腰封穿上,就只好将它系紧。与躯体越近,体热便能将咤腥水温化得更易流动,婢女行动间衣物的摩擦越大,青狼鱼皮内侧的刺就会愈发贴近肌肤,刺破鲛魔的屏障,将咤腥水神不知鬼不觉地注入体内。

    而她们只会叫骂穗岁手艺粗糙,鱼鳞都去不干净,刮得腰腹生疼,又不好把东西取下。

    算算时日,是差不多要毒发了。

    可是穗岁没有一点事成将近的期待和喜悦,此刻她只觉得在禾山面前宛若赤身裸体,寒意沁入心脾。

    慌什么呢。

    穗岁心想,他迟早要知道的,你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

    从前在人界她就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性子,被欺负了便会想尽办法给人添堵,哪怕一时半会她必须忍下委屈,心中却藏好了一笔账,等着有朝一日与人清算。

    可她的报复也不过是耍耍滑头,与真正的杀人是完全不同的。一旦损人性命,她就再也回不去了。她就变得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邪魔一样,彻底做不成人了。

    但是穗岁等不了了。

    那些鲛魔欺她至此,又不仅只是欺她,一件件罪行累加起来,也是死得其所的。她杀的不完全算人,更何况这是她绝地的反击,并不是因为她被嗜血残暴的鲛魔所感染才违背了她的人性。

    穗岁以为她给自己寻的借口,足以说服任何一个人。可是事到如今,她仍然害怕禾山会发问于她,为何自诩不是鲛魔,却做着同样滥杀“无辜”的事情。

    与此同时,她又怕禾山不看她,对她的所作所为全然没有反应。因为那样就说明在禾山看来,她与普通的鲛魔没有任何差别。

    一个行杀戮之事的鲛魔,再正常不过。

    穗岁的手不停地握紧又松开,食指的指甲不安地在拇指关节上重重刻出一道道痕迹,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禾山曾经点出过,她过去刻意用一种自虐的方法在为以后的复仇赎罪,当时她轻轻揭过,并没有明确地认下来。

    因为那并不是完全的赎罪,她是在用这样的痛来寻求一份心安。

    她才不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要能达成她的目的,她不会给那些鲛魔留任何生机。禾山当年问她会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她告诉给他不会的时候,他是不是根本没有想过,穗岁何止不会留情,而是彻底取人性命呢?

    他一直对她那么好,甚至为她在不见天日的海底,点了一盏无瑕的银盘。

    那如今禾山会不会觉得……她配不上他给的月亮。

    “她们对你好吗?”禾山却这样问。

    穗岁自暴自弃道:“言语羞辱,动辄打骂,将我最珍贵的双手碾到经脉寸断,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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