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倚赖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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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酒,撇了撇嘴道,“你们也知地牢是什么地方,我若说令公子安好,你们可会信?如今也不止令公子在里边,左都御史之子,光禄大夫之子,穆参将之侄,京城按察之长孙……”他一连数了十多家显贵,笑道,“多的是人在里面做伴呢。”慕容印听得心惊,他虽知道朝中不少后生子弟也与慕容韬一样身陷其中,却未料到竟牵连了本朝大半的显赫世家。
张氏没去想其他多少人舞弊与她儿有何关系,她只听见方宜川说慕容韬在牢里不好过,眼泪立即滑了下来,起身就是一拜,“方公公,我知道您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不敢求您关照韬儿,只是希望您能在陛下下旨定罪前保住韬儿一命,我给您跪下了……”
方宜川手一抖,眼看着张氏膝盖要触地了,忙站起来退开了两步,动作间不慎带倒了一壶酒水,“砰”的一声,玉瓶坠地乍破,酒浆四溢,席间顿时乱作一团。
阁外的丫鬟闻声叩门问询,在听见慕容辞让她们进来后,才疾步入内收拾。
而方宜川则下意识地看向了慕容辞,之后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显得有些心虚,便低咳了几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快把侍郎夫人扶起来,咱家哪敢受此大礼啊。关照些便关照些吧,总不能陛下还没问罪,人反倒先没了。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哪值得又跪又拜的。”
江应惜也被这场惊哗吓了一跳,缓过神后见张氏虽被慕容印搀扶而起,但衣裳却被酒水溅湿了不少,便让丫鬟带张氏下去更衣,自己对着方宜川福了福身,“我替大伯母谢过公公了。”
江应惜声如珠玉落盘,轻柔的话语声将方才一事匆匆盖过。她明明还带着稚嫩,这会儿却有模有样地操持着场面,让方宜川不禁想逗弄几句,但抬眼一看慕容辞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又只能忍下,回座与慕容印说了几句场面话略过。
月上柳梢,屋檐下重重树影,屋内烛火明灭,人影晃动。
宴席散了场,慕容辞只送到堂下,看着方宜川醉癫癫地被他身边的小太监搀着出了弄堂,手指仍不停转着扇柄。走到垂花门处时,不知是否耍起了酒疯,回首笑了几声,声音带着太监独有的尖利,“慕容辞,你的酒不够烈啊,我的也不够,最烈的还属北城的……”最后几字散在了风里。
慕容辞看着方宜川从半月形的垂花门出去,转头,慕容印与张氏也要告辞了。
慕容印眸光复杂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才问道,“何时回去看看,你祖母昨日还念起你。”
慕容辞摇头不答,慕容印只好作罢,携张氏出了府。
人都走了后,她在廊栏上坐了片刻,一时想着闹了这么多天的春闱案,一时又想起宴前她自己提及的那个尘封多年的名字,零零碎碎,不堪其扰。
“大人你怎么坐这了?”身后一道问询伴随着脚步声靠近,“半青端了醒酒汤来,大人喝一点吧?”
慕容辞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没醉不需要醒酒汤,但突然间她又忘了被江应惜打断前她在想些什么,这才恍惚感受到了迟来的醉意。
此时,习习凉风而过,月色空蒙,四下寂静,唯有汨汨泉流声。她没动,反而将江应惜也拉至身旁坐下,微阖着眼眸说道,“你今晚倒是有夫人的样子了。”
江应惜脸颊微红,仗着夜色遮掩才故作镇定地坐着,“大人,我若有不好之处你就直说,我会改的。我知道,如今我在府上的一切全仰仗大人慈悲。我也知道,我不能一世都倚赖着你……”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慕容辞捏住了手腕。
“那你想倚着谁?”慕容辞猝然睁开朦胧醉眼,紫金泉突如其来的后劲,已然让她神色迷离,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她只能感觉到自己满心满肺的不甘和酸涩,“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不想回江家就不回,不愿嫁人就不嫁,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江应惜一怔,连手腕被攥得发疼都没反应,呆呆地看着慕容辞,“大人……”
“你是要去找卫兆殷还是明成瑀,哈,管他是世子还是皇子,都比我好是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昏昏沉沉地站了起来,松开了江应惜的手,扶着廊沿跌跌撞撞地往阁内走着。
“您……您说什么呢?”江应惜仍留在原地未动,看着慕容辞的背影,心底翻滚起浓烈的不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