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便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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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几百米的公交站找到了余幼惟。

    这是附近唯一能避雨的地方,路上的行人纷纷挤在站台内,水珠沿着雨伞从上而下流出弯曲细密的水痕,地面都被浸湿了。

    余幼惟倒还占了个座位,就夹在两个大叔中间,原本就小的身板被挤压成细细的一片,像豪华大肉汉堡里边那块不起眼的菜叶。

    他缩着身子,眼睛迷茫地望着外面雾蒙蒙的天空。

    这傻子不知道打车?沈时庭刻薄地想。

    他不理解一个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人居然能受得了这种委屈。没有朋友也有小弟,家里也有司机,不会让人来接?

    坚强的小余此刻正在自我治愈。

    他思考着,今天过得这么惨,晚饭要多加一个鸡腿才行。林阿姨做的烤全鸡很好吃,爸妈和大哥似乎不爱吃鸡肉,至于沈时庭……好像压根就没有他爱吃的东西。

    都不爱吃,那鸡翅也是我的,嘿。

    “阿嚏~”

    余幼惟揉了揉鼻子,鼻尖红红的。

    他低头从包里抽了两张纸,抬头时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映入了他的视线……

    他缓缓抬头,两条裹在黑色西裤里的腿极其修长,径直没入腰间的皮带中。冷白的手指握着黑伞手柄,五官隐在淡淡的阴影下,从余幼惟这个角度能看到那锋利流畅的下颌线。

    哇塞帅哥……哦,沈时庭。

    余幼惟一秒垂下脑袋,假装没看见。

    周围的人被这位气场格格不入的男人吸引了注意,纷纷朝这边看。

    沈时庭淡漠地垂着视线,说:“你在搞行为艺术么?”

    余幼惟还想假装听不见,奈何旁边两位大叔已经被沈时庭冷肃倨傲的气场压得莫名拘谨,索性悄无声息地走了。周围没了庇护,完全暴露出来的余幼惟只能直面敌人,抬头问:“你在这儿干嘛?”

    “路过。”

    “那你就路过啊。”

    “……”

    沈时庭:“上车。”

    “我等公交车。”

    沈时庭习惯了商场冷漠利落的处理方式,这种无从入手的感觉令他有些烦躁,他皱起眉:“不冷么?”

    “冷呀。”

    “上车。”

    “不要。”

    余幼惟说完,就发现沈时庭不说话了,一抬头就见沈时庭在摁手机,他预感不太好,奇怪地问:“你在干嘛?”

    沈时庭:“通知你哥。”

    余幼惟一骨碌就站起来了,气愤地谴责他:“你怎么能这样?”

    沈时庭掀起眼皮:“你哥托我看着你,不让你惹事。”

    “我这像是要去惹事儿的样子嘛?”

    “我怎么知道。”

    啊啊啊沈时庭这个人不讲理!

    余幼惟脑海里的小人气得在疯狂跳脚。

    旁边的一阿姨瞅了半天看不下去了,探头过来笑着说:“小年轻啊,情侣之间小吵小闹生个气很正常,你说这天怪冷的,男朋友都来接你啦,咱就不生气了,在这儿冻着多遭罪啊。”

    说完又转向沈时庭:“你也是啊,你这小男朋友看着年纪比你小不少,你哄一哄嘛是不是,你这样冷着脸是哄不好对象的。”

    余幼惟:“……”

    沈时庭:“……”

    余幼惟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沈时庭呢是压根懒得动那张金口。最终余幼惟只好冲阿姨一笑以缓解尴尬。

    好丢脸呀。

    沈时庭此时还举起手机威胁他,余幼惟只好能屈能伸地上了车。

    -

    沈时庭把车内空调温度调高,车子踏着水面驶了出去。

    余幼惟缩在副驾驶,偏头看着窗外。

    这时车因红灯在路口停下,沈时庭瞥了一眼某人潮湿的头发,说:“储物盒里有一次性手帕。”

    “哦。”

    生气也不能糟蹋身体,要珍惜健康哦。奈何余幼惟抠了半天储物盒也没抠开,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咔哒一下摁开了盒子。

    余幼惟的手来不及收回,指尖跟对方碰了一下,高于自己的体温贴着皮肤传过来,也许是余幼惟在外边冻了许久,两人温度差异过大,他迟钝了片刻,嗖地一下蜷起了手指。

    随即沈时庭的手指也顿了下。

    人与人之间有天然的界线,尤其是肢体,这种不经意地越界会让人条件反射地敏锐起来。余幼惟连胳膊都不自在地收紧了些。

    沈时庭的手收了回去,余幼惟这才伸手从里边拿了一条帕子擦头发。

    绿灯亮起,车子稳步启动。

    余幼惟百无聊赖地搓手里的帕子。

    原来沈时庭的公司这么大啊……

    他看文的时候真觉得沈时庭的公司随时都面临着破产的风险。

    大概云上集团就像一艘燃油耗尽、机动系统败坏的巨轮,表面看起来规模浩大,实际上如果没有新鲜能源续能,随时都可能沉没。

    但瘦死的骆驼终归比马大。

    只有看书的平民小百姓余幼惟是真的穷。

    “沈时庭,能不能把空调调低一点,我有点热了。”余幼惟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

    沈时庭视线垂落过去,瞥见余幼惟眼睫和头发都耷拉着,脸色有点不正常的泛红。沈时庭飞快地蹙了下眉:“你发烧了。”

    “…唔?”余幼惟脑子有点混沌,不太在意地说:“可能是吧。”

    “身体难受不知道?”

    “回家吃点药就好了呀。”

    车内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身上有别的伤没?”沈时庭提醒他,“早上摔倒的时候。”

    沈时庭突然提起这件事儿,是想让我感谢他然后忘了他骗我的事儿?不可能的。

    余幼惟的脑回路九转十八弯:“是你自己要救我的,我没有让你救。”

    沈时庭:“……我的意思是用不用去医院,你是白眼狼?”

    “不去医院,你不要倒打一耙。我本来会感谢你的,如果你不骗我的话。”

    “……”沈时庭算是明白了,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而且你还占我便宜。”余幼惟愤愤地小声嘀咕。

    沈时庭想起当时事发突然,他确实搂了余幼惟的腰。

    正准备讲理,就听余幼惟委屈地控诉:“那支笔是同事送给我的入职礼物,我很珍惜的,你拿走了就不还我了。我去跟你的助理要了,他告诉我你扔了,你太过分了。”

    沈时庭陷入了一阵沉默:“你说的是笔的事儿?”

    “不然呢?也许对你来说这是件小事,但对我来说是件大事,我到现在都还很不开心,你也没有跟我道歉。”

    沈时庭:“……”

    车里空调的暖气从四面八方包裹上来。大概生病容易令人兴致缺失,余幼惟情绪跌倒了谷底,模样困恹恹的,仿佛随时都会委屈得掉眼泪。

    车子开出去一段。

    车内的沉默蔓延开来,偶尔能听到窗外传来几声闷雷。

    片刻后,那只修长的手又冷不丁地伸了过来,影子延伸进余幼惟的视线里。他掀开沉重的眼皮,只见一支黑色的笔安静地躺在沈时庭的手心里,笔帽上的小熊猫睡得都打呼噜了。

    正发愣时,他听到了沈时庭冷质调的嗓音。他说:“我没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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