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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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喝一口润润嗓子,没胃口也垫一垫,一会儿还要喝药的。”杨拙犹豫了一瞬,低头含住勺子把粥抿掉了。
钟晖挺满意,故技重施又喂了大半碗。
杂粮粥口感寡淡,只有一点谷物的清甜味,流入杨拙的五脏六腑却像是打翻了油盐酱醋似的五味杂陈。
饶是他成百上千次重生锻炼出了过硬的心理素质,对任何突发变故几乎都能处变不惊的应对,杨拙也从来没料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钟晖反过来照顾。虽说他每一世做仆役时替钟晖干过的脏活累活绝不止这一星半点,但看到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端起粥碗时,他恍惚间还是动摇了一下。
钟晖大概误解了他的伤势,以为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但他并没有柔弱到连一碗米粥都拿不稳的程度。
杨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对钟晖的防备心消失得太彻底了。如果是前世的钟晖面带笑意喂他喝粥,他一定会确信粥里有毒,再怀疑钟晖的真实动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任自己习惯钟晖仿佛春风细雨一般润物无声的温柔。
杨拙低头,抬手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
真是没用。他在心底自嘲道。
钟晖用手背碰了碰紫砂煎药壶,估摸着药液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便拿起干净的瓷碗边倒药边提醒:“刘管家给你煎的药,我先尝过了,没什么问题,就是特别、特别苦。”
“我不喝。”杨拙断然拒绝。倒不是怕苦,只是药物和食物的危险性不可一概而论。他可以对钟晖放松一次警惕,但是不可能放心喝下这碗间接出自韩润枫之手、专门为他准备的药。
就猜到你这种恨不得晚上睡觉都睁着眼睛放哨的人会担心安全系数,我才冒死试毒的。钟晖拎起装糖的纸袋子晃了晃,金丝琥珀糖碰撞摩擦出沙沙的响声。他叹了口气安抚道:“所以说我先尝过了啊,没事儿,喝吧。你早点好起来,咱们早点回瀚海郡,回青湖郡也行。”
杨拙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他身上,气氛凝固片刻,杨拙伸手抄起药碗一饮而尽。钟晖瞠目结舌地看着杨拙面无表情地放下碗,连眼都不眨一下,仿佛那异常苦涩的黑色药液是一碗平平无奇的清水。
他肃然起敬,连忙拆开纸袋的封口把整包金丝琥珀糖塞进杨拙怀里,发自肺腑地疑惑:“你的味觉还健在吗?”
“还好。”杨拙答道。单纯的苦味算不了什么,流落民间时他也不是没吃过比这更难吃的东西。他多少抱着些自暴自弃的心理,钟晖如果想跟韩润枫联合起来动手脚,早在个人战决赛就该把他卖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么。
他的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捏住了,钟晖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小臂仔细打量了一番,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笑道:“原来你胳膊没伤的那么严重啊,我还担心我昨天不小心压了一晚上,会不会给你压麻了呢。”
说着,钟晖得寸进尺地晃了晃杨拙的手臂,杨拙自然下垂收拢的手就像招财猫一样微微摆动,连苦药都融不化的紧绷表情总算松弛了一些。
以钟晖的专业眼光平心而论,杨拙长得挺帅,尤其一双森冷深邃的凤眼,简直令人过目难忘。只是平常总端着个死人脸,显得过分刻薄,稍微软化一点就柔和俊朗许多。
“你以后应该多笑笑,”钟晖说,“笑起来比较好看。”
眼见着杨拙的眉头又有紧紧拧起来的趋势,钟晖立刻伸手摁住他的眉心。他的指尖一路下滑,食指和中指在杨拙嘴角两侧停住,轻轻向上一推,杨拙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有些滑稽的笑容。
太傻气了。钟晖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一松手,杨拙的嘴角就掉了下来,眼神里难得透出一丝茫然。
其实杨拙不凶的时候也是有一点可爱的?钟晖心想。
日光渐盛照进房间,窗外天色大亮,估摸着也到其他人也该起床过来礼貌探病的时间了,钟晖才感到倦意汹涌。他昨晚睡得太差,脑筋都有点转不动,连戳杨拙脸逗他玩这种找死的事都随心所欲地干出来了,他实在无法保证在人前的演技会不会不慎露馅。
钟晖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回去补个觉,下午再过来。一会儿老师会过来检查你的恢复情况,你应付过去就好好休息吧。”
杨拙一动不动,没再强硬挽留他。钟晖起身,临走前不忘顺了一颗金丝琥珀糖。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火系元师指腹温热柔软的触感却依旧隐约地烙在皮肤上。杨拙抬起手,微凉的掌心覆盖在鼻尖以下,然而残余的温度却并未消退,反而是他深深呼吸吐出的气息将掌心也一并烘暖。
薄薄的纸袋被他攥紧,几乎要揉烂成一团废纸。他一点点深埋下头,手掌缓缓上移,捂住了双眼,指尖用力得近乎发白。
杨拙,你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多么。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