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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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谷哥……”就揭青谷吵嚷的一嗓子,八里外都能听见,更何况柳官呢。果然,随着细弱的两个字,柳官已经急羯羯地走了出来,满脸通红地上来扯揭青谷的衣角。

    揭青谷的哭丧声戛然而止。

    他瞪大眼睛,手里的菜刀和棒槌怦然落地,好险没砸着自己脚背!好在,徐归远和赵秀年都是精壮汉子,两人同时上前,一人接住了一样,再对视时,就见对方脑门上全都是汗。

    “我还以为你没了!我的天老爷呀,我就家去两天,就把好好的一个哥儿造补成这髅鬼的样儿……”揭青谷可不管老爷们们做什么妖,他一拍大腿,一把搂过柳官嚎啕大哭起来。

    造补,也是本地土语,意为“糟蹋、磋磨、损耗”;髅鬼,则是说某人瘦骨嶙峋、气息奄奄。

    说柳官瘦骨嶙峋,徐归远认了,此原主之孽,一时半刻,补不回来;可说他气息奄奄,这就太过了些,柳官明明活跳跳的,昨儿吃了药后,这脸色都好看了点!

    徐归远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着试图安抚揭青谷的赵秀年,不禁替他掬了一把同情之泪,把接住的菜刀往他手里一塞:“老哥,我这外头有事,就不作陪了,你二位吃甚喝甚,叫小柳招待你们吧。”说完,飞快地背起箩筐,脚底抹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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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在乡野阡陌间走着,自然又碰到不少本村村民,听了一些闲言碎语——听多了,如今的徐归远是脸不红心不跳。总不过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跟赵秀年说的的差不离,想必这阵妖风,等揭青谷这个大喇叭从徐家门上跨出来时,就能彻底止息。

    不多时,目之所及,便可见村边的灌木丛和杂树林。因是盛夏时分,草木盎然,郁郁葱葱,还没走近,耳中就可听到蝉鸣声声,正是:

    绿荫深处汝行藏,风露从来是稻粱。莫倚高枝纵繁响,也宜回首顾螳螂。

    徐归远今日正是来做这个“螳螂”的。然其目标,并非蝉本身,而是它们身上的另一样东西——蝉蜕。

    蝉之幼虫破土之后,退下的那一层硬壳,其味咸、甘、寒,可治小儿夜啼、口噤不乳,更可治大人家皮肤风痒、痘后目翳、胃热吐食,是一味常见的良药,又名金蝉衣、金牛儿等,不一而足。

    果然不出徐归远所料,这树林地上,东一窝西一块的,铺着不少蝉蜕,经雨又暴晒之后,绝大部分都是壳脆皮软,已是不可再用了的。

    不过,也是仰赖昨日一场大雨,土壤松动,破土孵化的幼蝉比旱日见多,即使脱得身去,蜕壳却仍紧紧勾在树干上,颇有些“虽死犹存”的壮烈之感。

    怎么又想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了,徐归远苦笑。甩甩脑袋,轻手轻脚地摘下离他最近的一枚金蝉衣,粗粗地拂去湿泥,即抛进背上背篓。

    这东西极轻,一枚不过几厘,若要凑足一斤,须得千数个。掌柜当时报价一斤五十文的高价,看来是有理由的。不过,自打这林子长出来起,恐怕也没人来捡拾过这东西,地上树下何止千万!就算能用者十不足一,也是极可观的一个数目。

    才一个时辰,徐归远已经收了半篓子,掂掂也有两斤多。

    这片树林已是掘“树”三尺了,就是那挂在顶梢的,徐归远也嗖嗖爬上去摘了下来。看过无漏网之鱼,他又沿着清水河往西一路走、一路钻,豪情万丈、似要荡平山林……嗯,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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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打你?给你在镇上抓了药,还买了火烧?这床是他睡的?”

    徐家屋内,揭青谷听了柳官断断续续地讲述,越听越是疑惑,不由连连发问。旋即又皱眉头:“这畜生,莫不是又憋旁的坏水罢!”

    “我也、也不晓得。”柳官茫然地摆弄着衣角。因皮匠不在跟前,他那怯懦稍减,说话虽仍不连贯,但表意却清晰了许多,“小谷哥,你、你还记不记得,我四弟?”

    “井桐?”揭青谷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怎么不记得?当年他生下来就痴痴傻傻的,你家那狠心老婆娘,一应要把他饿死,幸亏了你天天日日省粥接济!到头来怎么着,嘿,现在人家伶俐得跟喝了猴尿似的!当初皮匠放出话来,说要借十五两银子娶他的,结果后来不知怎么,又成了花五两娶你!这里头要是没他撺掇,我可不信!我呸!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我就等着看天爷显报……”

    “小谷哥。”见他又开始骂这些没用的,柳官只得无奈地叫了他一声,“我、我不是说这个。他那、那痴病,也是病了一场,忽了巴就好了。我觉得、觉得他那时候的模样,跟当、当家的像。”

    “还真是。”揭青谷顺着他的话细细一想,就点头,片刻又摇头,“可那也不一样,你想想,人病好了是有的,狗难道还有改得了吃屎的么?还得长个心眼……”

    柳官就低下头,沉默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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