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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言觉得她干了一件错事。林姨娘的身体需要一个大夫,而寿山伯府已经耽误了她好些年,再耽误不起了。
原本,她的女儿有了一个机会可以替她请一个大夫,好好医治她的,却因为她的女儿蠢笨,硬生生把这个机会错了过去。
沈不言觉得她当真是对不起林姨娘。
她抬着雾蒙蒙的眼看着已经空了椅子,那碗鸡汤面还在冒着热气,像是祁纵留下的余怒。
沈不言不明白祁纵为何会突然生这样大的气。
她并没有把想要离开的话说出口,难道即使是如此,祁纵也一眼看穿了她的内心,并且因此而生了气吗?
也是,他自己都说了,他不缺愿意伺候他的女人,所以骤然被一个女人拒绝,他一定觉得很难堪吧。
所以发个火,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
沈不言想着,像是领悟了什么似的,也不去吃还未吃完的饭,转身就往外走去。
方才虽然祁纵退屏了诸人,但里面的动静不算小,留音在外听着都有些心惊胆战,再见祁纵怒气冲冲地走了,更是替沈不言悬了颗心,现在看她也出来了,忙迎上去关心道:“姨娘还好吧?”
沈不言有些冷静下来了,道:“我无妨,你带着丫鬟们收拾了,便去睡吧。”
留音道:“姨娘要去做什么,奴婢陪着你去。”
沈不言摇摇头,道:“不用了。”
留音执意要去,沈不言长而卷的睫毛仿佛禁受不住似的,颤了颤,低垂的瞬间敛去一闪而过的苦笑,再抬起时,已然恢复素日的温柔,她道:“给我留些面子吧。”
她话未说完整,留音却明白了,沈不言要去向祁纵请罪,她怕在场的人太多,见了她的难堪,她的自尊本就薄脆如琉璃,恐怕更要粉碎落地,因此不想留音去。
留音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点什么,该做点什么,才能帮一帮沈不言,因此只能看着她提着玻璃球灯,形单影只地一步步往外走去。
留音突然想起自己被卖的那天,也是这样离开家的,她转过身,抹了把泪。
沈不言去回鹤庭寻祁纵,管事却告诉她,祁纵出去了。
沈不言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好是坏,但在那瞬间,她松了口气确实又是个事实。
她人到了回鹤庭,心却还没有做好准备。
沈不言道:“爷什么时候会回来?”
管事为难地看着她:“这很难说。”
沈不言道:“我在这儿等他便是了。”
管事瞧她弱不禁风的模样,委实怕她夜里受了寒,忙道:“这夜深露重的,姨娘还是回越音阁罢,等爷回来了,我差人去说一声。”
沈不言笑着摇摇头:“我怕回去了后,我便再也不想来了,你便让我在这儿待着吧。”
管事听不懂沈不言的话,但也怕把沈不言劝回去后,她就真的不来了,到时候祁纵又得骂他,因此也不说了。
那边祁纵一铱誮路纵马急驰到了醉仙楼,绳子扔给酒楼的伙计,也不用人引路,径直上了二楼一间包厢,推门便进去。
周疏丞正自斟自饮得惬意,冷不防听到动静,转头去看,还未瞧清是谁,人影就到了跟前,颇为自来熟地入座,拿酒盏,又嫌酒盏太小,换了碗来,然后倒酒,一饮而尽。
细线般的酒水从他的唇边落到硬朗的下颌线,顺着脖颈,爬过性感的喉结,滴入衣领之中。
一件中规中矩的玄色衣袍,偏被祁纵流畅的肩线胛骨撑得格外直挺禁欲,如今又沾上些欲人倾醉的酒香,反而添了几分浪荡之味。
但他放下酒碗,露出了那张臭脸后,情形就不一样了。
周疏丞看得新奇:“这又是谁惹了你?”
祁纵眉眼未动:“你日日下衙后不回家,只在醉仙楼自斟自饮,又是谁惹了你?”
周疏丞明白了,又不是很明白:“我家那个是公主,得罪不起便罢了,你家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而已,还能给你受闲气?你,不太行啊。”
祁纵抬起眉骨,眼光如刀割来,那凶恶的样子让周疏丞毫不怀疑祁纵当真想骂他的,但不知为何,他又不说话了,手拎起酒壶给自己满了一碗,一饮而尽后,郁闷地放下了酒碗。
就在周疏丞盘算着他每月当官做驸马的供奉加在一起,够不够祁纵这个喝法时,就听祁纵漫声道:“对,我确实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