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意气争,双侠问案再聚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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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迎着风出了西巷,却没直奔天昌。今儿他都在两镇之间跑了数个来回,锦毛鼠又不是铁打的,便是他轻功快过寻常人的脚程,从安平镇到天昌镇两个时辰的路,他愣是一个时辰就到了,也不至于回回费这力气。

    夏日昼长,白玉堂叫白福牵了马来,快马加鞭赶去了天昌镇,竟是在天黑之前到了。到底是逸尘断鞅的神驹,不然哪里禁得住他这般折腾。白马追风、蹄间三寻,仿佛又生来灵性,进了镇中街巷,不必白玉堂牵紧缰绳示意,就放缓了脚步,躲开往来百姓慢行。

    白玉堂引着马去了长乐馆。

    巧了,抬目望去,展昭正牵着马站在长乐馆门口。他和堂倌说着话,面上带着三分笑意,和和气气的,仿佛这天上高悬的明月。

    白玉堂便高声呼道:“展昭。”

    风携声过耳。展昭先前从县衙里出来,想起他的坐骑被忘在长乐馆多时了。那神驹性烈,恐怕要发脾气,他赶紧前来寻,顺道跟跑堂的打听一下那石老头家住在何处。

    “有劳小二哥费心照料,还记得这马匹是我所留。”展昭好声答谢道。

    堂倌笑道:“能不记得吗,来酒楼打听乱葬岗的客官,我可是头一回遇见。不过这两日可真是稀奇,人人都在打听乱葬岗。”

    “在展某之后还有人来问?”展昭闻言一愣。

    “不是之后,是之前。”堂倌摆摆手,“早上少侠打听乱葬岗,便总觉得这话哪儿听过,这会儿可算是想起来了。大清早我在包子铺吃早点,少侠也知道,我们开酒楼的起得早些,这大夏日的天都还没亮呢,可巧遇上个姑娘,跟卖包子的大婶打听附近的乱葬岗。”

    “大婶也说在三星镇?”展昭道。

    “那可不,大婶刚开始也当那姑娘是在寻坟头山,还给姑娘指了道。”堂倌颔首。

    “再麻烦跟小二哥打听个事儿,”展昭想了想又说,“安平镇可是同天昌镇一样,没有乱葬岗?”

    “安平不似我们天昌,夹在山脉之间,长长一条。那儿地大人多,种地都嫌少呢,哪有什么空地可以当乱葬岗。”堂倌笑了。

    展昭点着头思索,一转头却遇上了王朝和赵虎。

    好家伙。若非赵虎喊了展昭一声展爷,叫他辨出了声音,他这心里头装着事,还真就将眼前乔装的赵虎给略过去了。二人原是扮做老仆和年轻汉子在天昌镇里转悠,好打听寻人呢。

    “展爷,你说的那杨忆瑶、杨姑娘,就住在长乐馆后头的客栈里。”王朝省了寒暄之语,一句话就将打探来的消息交代个干净。

    “可曾确认?”展昭问了一句。

    “那客栈的东家是个老实汉子,真当富家小娘子离家出走,就偷偷帮我们查了查名字。”赵虎笑道,“还同我二人道歉说店里只住了一位杨忆瑶杨姑娘,没有杨锦姑娘,倒是叫我心里头愧疚得很。”

    哪有什么杨锦姑娘,不过是赵虎编来哄那掌柜的。好在二人没什么坏心思。

    展昭忍俊不禁,直道赵兄大才。

    “另外还从长乐馆送菜的老伯口中得知,那位姑娘带着好几个人,天还未亮时就住进了客栈。”王朝不与展昭玩笑,又继续说道。

    “带着几人可知?”展昭问。

    “这倒不知,老伯忙着送菜只是瞧了两眼。”王朝答道。

    “不过那姑娘今儿一大早牵了马,孤身一人往西边镇口方向去了。”赵虎也说道,“没过多久却又回来了,其他人倒是一直待在客栈并未外出。客栈东家的孩子还说那几人懒得很,竟大白日里睡起觉来,连饭也不用吃。”小孩子好哄,买串糖葫芦,事儿就弄得明明白白的。

    展昭心里更是清明。

    “杨姑娘”一大早可不就快马而来,在官道与他迎面碰上了。若是昨夜里忙着运尸骨,折腾一夜,这第二日当然是困乏,旁的几人都忙着歇息呢。

    “我原想去探探几人的虚实,给大哥拦下了。”赵虎又说。

    “您莫见怪。我担心他们人多势众,手上也没展爷的本事,恐打草惊蛇这才不敢贸然去探虚实,正要回县衙寻展爷。”王朝解释道。

    “尊兄做得极是。”展昭称赞道。

    这便是他叫二人同去的原因。赵虎主意多,打听消息总是往常人不会留神的地方去。而王朝心思沉稳能拦住赵虎两分,免得赵虎行事过了火候,引来麻烦。

    他想着那“杨姑娘”就在长乐馆后头的客栈,不如亲自去瞧瞧。便与二人辞别后又寻那长乐馆的掌柜,塞了些银子托了马,孤身往后头的客栈去了。只是这事儿前头查得顺利,到了展昭身上却是形势急转。

    展昭这才刚走到巷子拐角处,竟是和那“杨忆瑶”打了个照面。

    那姑娘先是一愣,歪着头瞧着展昭好一会儿,冷不丁地“啊”了一声,扭头就跑。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心有计较,姑娘边跑边喊:“有登徒子啊!非礼啊!”

    展昭足下一顿,目生愕然。

    周围的百姓更是哗然大惊,纷纷或扭头或提步聚上前来。他这下再追也来不及了,那姑娘个头不高,一缩进人群就不见了踪影。被人群挡住的展昭难得面颊微红,若无其事地闪躲开去,却不料百姓质朴热心,环顾四周没寻着可疑的登徒子,却见他手提兵刃,一把拦住展昭逼问:“该不会是你罢?!”

    “你们这江湖人怎么回事儿啊?!平日就比武械斗、闹事砸摊的,今儿还欺负起小姑娘了!”人皆愤愤,“呸,不要脸!”

    不愧是跑江湖的女侠,当真是荤素无忌、神思机敏,全然不照套路出招。展昭头次吃这种亏,好生解释了一番。好在南侠生的讨喜面貌,一众百姓观他不似歹人,便猜是自个儿误会了,连连道歉。这一耽搁,虽没多久,展昭再寻至客栈时,“杨忆瑶”早就带着人跑路了,天色也暗了。

    展昭心下摇头,却面无恼色,只是去长乐馆牵马。

    堂倌正挂灯笼呢,见展昭一去一回挺快,还探着头问:“刚刚仿佛听见巷子里有姑娘叫喊,少侠可是有瞧见?光天化日之下竟有登徒子欺负起姑娘家,也不知是谁。”

    展昭牵着马,心头却是难得的少年脾气——

    这事儿决不能叫白玉堂知道。

    犯想间,一个冷淡、偏生张扬又明亮的少年嗓音响了起来,喊的正是:“展昭。”

    展昭一回头,见着白玉堂骑着一匹高头白马瞧着他。风卷起他月白色的长衫一角,也卷起他的青丝,夜火朦胧,好个灯下瞧美人,好个昳丽绝色的少年公子!哪家姑娘瞄上一眼,岂不心也弄丢了。

    展昭目色微亮,却脱口而出一句:“白兄来得正好——”

    “展昭我有事要说——”白玉堂亦是同声。

    两人均是一愣。目光交汇如刀剑相拼,也不知是默契上头,还是旋即察觉对方之意,较着劲呢,二人竟异口同声道:“之前我们想岔了,是先有的陈家骷髅村,再有的镖队白骨案。”

    话音刚落,夜风静悄悄地拂过发梢。

    二人一阵沉默,倏尔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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