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磨着如何脚底抹油。只下岸时因初访友人,丁氏又上有高堂,不便惊扰,便卸了巨阙,交予丁家小童,一表礼敬。此时想来,这周全礼数之举,恐要生祸。

    果不其然,入丁宅不过几盏茶的时间,丁兆惠先是与展昭提起耀武楼献技,又说起他的佩剑巨阙和丁家宝剑湛卢,将两剑比较评说起来。最后竟激得那湛卢剑的主人丁家三娘子提剑而来,娇色含怒,欲与展昭比剑……!

    比什么剑啊!展昭余光扫向丁兆蕙,正见他目中狡黠藏笑,分明是有意为之。

    多情春风惹人嫌。

    春日里的风吹了满江南,像是含笑的窃窃私语,从家宅吹到江岸。无奈春风有情人无情。天边的落日似沉非沉,金红的光映得一望无际的芦苇荡煞是好看。而一道靛青色的影子便如飞燕,迎着春风从高处急急坠了下来,落在芦苇荡里。

    还未到芦花盛开的时候,高高的芦苇在微风中摇摆,半是枯黄半是翠绿。江风轻轻呼啸,拂得些许飞絮飘扬洒落,带出微末金辉。

    展昭一眼瞥见芦苇荡深处、倚枝斜躺的人。此人身着雪色长袍,双手枕在脑后,修长的腿屈起架在另一条腿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举止不羁,自有一股洒脱狂放之气,全然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无端端地……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白兄。”他敛着声,抱拳和气一礼。

    白玉堂却似乎从这从容低语里听出几分气性,将泥菩萨撩出三分火气向来是白五爷的拿手好戏。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一双眼梢微翘的眸子似笑非笑,挟着几分煞气瞟了过来,分明比展昭还要恼: “唷,这不是堂堂御猫么,真是失敬失敬。”

    这一句话说得凉飕飕的,连着那个猫字更是咬牙蹦出。

    “……”展昭足下一顿。

    “展大人入朝为官,果真好不威风。”白玉堂故作打量之色,不待展昭作声,又悠悠拖长了语调道,“脾气见长啊……”

    “白玉堂!”忽而高起的喝声,按住了这句嘲讽。

    “……”

    芦苇荡一时只余春风低语,临入夜,携了几分寒意。展昭轩眉冷横,盯了白玉堂好片刻,迎光的墨眸仿佛倏尔被点了一把火。可半晌去,白玉堂心思微转,且要蹙眉作声,展昭先将双手一拱,“白兄恕罪,”那面容客客气气、不惊不嗔,“展某无心冲了白兄的名讳。”

    谁是说那玩意儿。

    见展昭语气疏离,分明火气更盛。白玉堂别说领情了,满肚子来气,当即怒形于色,冷冷笑道:“展昭,少说话大喘气,白爷还不知你?”

    “……”展昭目光微动,竟是消了几分愠色,垂眉笑笑,“白兄自是聪慧,当知展某实为求剑而来。”那目光沉着自恼自愧,又不躲不闪地望进白玉堂眼里,似乎不曾察觉其中灼人的锋芒。

    清眸坦荡,映着落日的余晖格外好看。

    白玉堂一时失神,似是不自在地偏开目光,旋即又收了神色退开半步,“求剑?”他喉间滚出了两字,挑高的尾音带着嘲弄,“瞧不出堂堂南侠,不仅吃饭靠那佩剑,连娶妻也是。”

    “白兄此话……何意?”展昭本有千万心思起,到白玉堂后半句落出,当真一愣。

    “南侠入朝……”白玉堂嗤了半句又改口道,“一载未见,展昭你装傻充愣的本事当真大有长进。巨阙换湛卢,不如五爷给你留幅字——”他眯起眼逼近了一步,一字一顿道,“ ‘比、剑、定、良、缘’,你看如何?”

    这话可够明白的。

    展昭哭笑不得。

    白玉堂突然现身,在丁家众人面前胡闹,夺巨阙而去,搅得那比试无疾而终。如此半分脸面不给他留,展昭且未言半句,哪有他这般恶人先告状的。再者,他何时有意婚配那丁家三娘子?

    “那丁家妹子白爷瞧着长大的,展昭你眼光倒是不错。”白玉堂语气幽幽。

    丁家双侠尚且乐见其成,他这陷空岛的五爷隔着江充什么兄长。展昭心下好笑,又添了些无奈,缓了神色叹道:“白兄还不知展某为人吗?”

    白玉堂目露诧色,一时会错意,微妙的沉默须臾,又挂着笑,戏谑道:“那倒也是,丁家妹子庄静秀美,性情大方,也懂些三脚猫功夫,做个四品御前带刀侍卫的夫人绰绰有余……”

    “白兄。”

    白玉堂的话并未说完,却闭了口。

    展昭神色清朗,丝毫不见被调侃的羞赧:“白兄虽与展某只是萍水之交,却也清楚巨阙乃展某先父所赠。且白兄是使刀的好手,何必带走展某的佩剑。”

    “展昭你这贼猫。”白玉堂轻哼一声。

    他眯起眼来,似乎在打量着展昭。

    “少当白爷爷是不识大字的那等粗人,你这话中带刺儿旁人听不懂,还能糊弄白爷?”白玉堂不冷不热地说。

    “白兄此言差矣,展某别无它意。”展昭和气道。

    白玉堂顺嘴就接上了,语气依旧冰冰冷冷,字字蹦着不好招惹的煞气:“白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过是把巨阙,你当五爷使不来?”

    展昭眼中清亮,带了笑意,和和气气地同白玉堂打太极:“白兄自然是武艺高强,展某只望白兄归还佩剑,并无言辞中伤之意。”

    “展昭你……!”白玉堂哑然,仿佛气急一拳挥了空,那无名火竟落得扬眉一笑,“白爷抢都抢了,堂堂御猫还会怕一只老鼠不成……”话还未完,人已经“嗖”地跃出去老远,在芦花荡失去了踪影,那嚣张无比的尾音更是听得人咬牙切齿。

    “且来抢回便是!”

    “白玉堂!”

    雪色衣袖翻飘,墨绿纹理如浪,四周皆是水声。展昭望着那身影消失,驻足芦苇荡叹声,天色昏暗,神色难辨。

    遥望江面一带,水势茫茫,犹如雪练一般,夜已临近,船只往来络绎不绝的景象自然不会出现,只能在夜色中瞧见那碧澄澄的一片清波,光华荡漾。

    白玉堂熟门熟路地在另一端芦苇荡落下了,且听朗声高起、恼意难掩,心情不由畅快,积压在心头那些莫名的阴云霎时消散。他循着芦苇荡低矮处探身,取出黑布裹着的一把古剑。

    白玉堂眼底映着明明灭灭的余晖,“萍水之交。”他呵了口气。

    “巨阙。”江风扬衣袂,白玉堂掂量着这笨重的钝剑,懒洋洋地用剑身敲着肩膀步去,又不禁念起那温润眉目。

    萍水之交、萍水之交……这相识,也有三年了吧。

    他蓦然一笑,且如云破日出,山川风物都褪色三分。

    “湛卢太轻,还是巨阙好。”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