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离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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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正是不尴不尬的此时,胜负虽定,两人却互相忌惮猜疑着对手剩余的力量,都不敢求饶,也不能继续袭击。

    夜空星子朗朗,夜幕下一高挑少年与高壮剑客,遥遥对视,僵持不下。

    良久,沈辜累了,觉得无趣,她环臂,口吻戏谑:“我好像还能走,你呢,拿得起剑吗?”

    “”鬼面的眼神更加阴冷狠厉。

    “何必呢,你这样好的一身功夫,何必为了个好看点的皮囊就拼命至此呢?”沈辜两脚略微站开,而后撩起衣角,大咧地蹲坐下去,她拄着下巴,笑:“媚颜求你,就能饶命?”

    “小公子可是死都不会屈身向你的,不然你见我如何,可生得不错?”说罢,沈辜勾动一边唇角,露出抹自以为温柔小意的笑容。

    鬼面嘴角微僵,“龌龊。”

    “龌龊?”沈辜大为惊奇,她强撑着酸软的腿站起来,质问道:“敢情扒了人衣服还写字的人不是你?如若是你,分明是你有淫乐之心在先,却骂我龌龊,真是颠倒黑白,黑白颠倒。”

    她满脸世风日下的愤恨之情,后便一直摇头背手,唉声叹气。

    “我从未如此!”被沈辜的话激起怒气,鬼面兀地捏紧宽剑,想要提步,却发现腿似千斤重,连走都费劲。

    他颓然又冷漠地分析自身所处之势,对面这少年能蹲能站能说,说明力有剩余,方才那掌风中所含的磅礴内力,有若天海宽阔。

    他已是力气尽失了,不可能还打得过她,更别说去杀梁诤。

    于是,鬼面缓缓抬眸,坚定而漠然地说道:“我输了,你要杀,便痛快些,休要再耍嘴皮子。”

    “杀?”沈辜出乎他意料地笑了,“我很喜欢你的剑。”

    “什么?”鬼面皱眉。

    “你的剑,我很喜欢,所以我不想杀你。”

    其实她也快要撑不住了,只想赶快把这人忽悠走,免得待会儿被看出破绽。

    沈辜的话让人费解,鬼面总之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要放走一个危险的杀手?

    而理由竟只是一把死物,他的剑。

    她轻飘飘一句欣赏,就把对手的命给留了下来。

    如此荒谬,不能不叫鬼面眼神复杂。

    “…你所言当真?”他问。

    “辜从无虚言。”

    怎么可能,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练得可好,小无赖爱诈的习惯,她学得也不赖。

    世道多艰,有一腔透明的心思是很危险的。

    或许是沈辜俊秀而正气凌然的面庞给她带来了好处,鬼面犹豫再三,最后抖着手把剑用厚布裹好。

    他对沈辜抱拳,平和而低沉地道:“在下鬼面,欠你条命。日后必会回报。”

    沈辜笑眯眯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鬼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一瘸一拐地离去。

    一刻钟后,不能再从感知范围里察觉到鬼面的气息,沈辜终于卸下所有伪装,面色乍然惨白起来。

    砰的一声,她捂着胸口单膝跪倒在地,右手往腰后探去,摸到一手黏腻的血液。

    “沈小兄弟,你为何不杀了刺客!?”

    在厢房里的梁葫芦一直在倾听外间动静,沈辜和鬼面的对话他自然听得清晰。

    听到沈辜用那样荒唐的借口把人放走,他捏紧拳头,怒火攻心,只以为她做事不忠,胡作非为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等鬼面走了许久,他再也按捺不住,推着神色莫名的梁诤出了房间,当头就是一声呵斥。

    谁知主仆二人恰好看到沈辜慢悠悠抬头,她凤眸虚动,口角缓缓溢出一道血痕,嗓音喑哑:“人走得不远,您二位不如再去追追。”

    她后腰被剑砍开的皮肉正汩汩流出鲜血,与地上月光相汇,溶成惊人的艳色。

    梁葫芦见状,大惊跑向她:“这个时候还贫,你受伤怎么也不早说?”

    沈辜无言地望了望这老头,说?蠢货才会在杀手面前暴露出脆弱的情态。

    很显然,三人之中,就有那么个蠢货。

    “沈辜,你……为何只看得见我的皮囊?”梁诤陷进背着月光的阴影里,声音幽幽,有如怨恨。

    “……”沈辜难以言喻现在的心情,如果不是梁葫芦费心扶她起来,她也正巧没空,就梁诤这幅斤斤计较的模样,可能要被她打到失语。

    “公子,您就别说这些话了。没见小兄弟都疼得翻白眼了吗?”

    梁葫芦好歹是说了次人话。

    沈辜经过梁诤时,又对他白目一回。

    这位梁小公子,虽然貌美,但实在愚蠢。

    且恶毒且狭隘且娇气。

    进房之后,沈辜褪下外裳,一把撕开腰后的衣物,便只袒着伤处肌肤给梁葫芦瞧伤。

    即便不明所以,这位老仆也未出声询问,默默处理好伤口,才道:“我会给你拿两瓶上好的金疮药,一日换两次伤布,不出三月,必定疤痕尽无。”

    沈辜趴在床上,咬牙呼痛,忍过一阵痛楚后,汗水湿了额发,她也没什么精神,恹恹地说:“晓得,你把药放好,我自会取。”

    梁葫芦默默离开,而沈辜重新穿好外裳,便受着剧痛,龇牙咧嘴地走出房门。

    刚出去,又见到一脸晦涩的梁诤。

    沈辜这时更不想理他,径直走过他。

    “等等。”梁诤开口。

    什么小公子,分明是只会撒泼任性的恶劣孩童。

    沈辜转身,语气不善:“您有何贵干?”

    确实是价值千金的要事。

    梁诤轻声道:“沈辜,我要跟着你离开奉和县。”

    “?”

    跟着她?她是去上战场,不是享受人间富贵的。

    梁诤站都站不起来,带着只是个累赘。

    沈辜想都没想:“不行!”

    “不要轻易拒绝我。”梁诤早知会如此,他镇定地喊了声梁葫芦。

    然后梁葫芦出来,手捧厚厚的一沓银票地契等物。

    他手里拿着盏油灯,昏黄的烛火在他满脸的皱纹上晃动。

    “公子。”他把地契银票递给梁诤。

    “沈辜,你看。”梁诤抽出一张官府印戳盖章的地契,“这是最远的店铺,远在珦城。我这样的铺子还有数十个,能遍布五湖四海。”

    他是不良于行,但他不满奉和县,常以马车代步游历,天生好用的头脑助他以本金两千两,开设钱庄店铺数家。

    之后便是利钱相滚,每一刻年岁的流失,都代表数锭金子的入账。

    “你若是带着我,”梁诤把张千两银票拿出,“那么我的家产可分你半数,从此你能坐拥万贯。”

    …啊,这个。

    面对能用以招兵买马的金钱诱惑,沈辜很难不动心,她望望那些货真价实的银票地契,又看看梁诤锋芒毕露的面庞。

    扯唇温和地笑笑:“钱财呢,某并不看重。但仔细想想,若真的离去,也必定会想惨了小公子。公子这番欲随我浪迹天际,某自然是欣喜若狂。”

    她从梁诤手里接过数千两钱票,眯眼瞧看一番,脸上笑弧扩大:“小的这就去叫醒那至亲兄弟,咱们趁早离开为好。”

    而后,她便怀揣巨钱,笑吟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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