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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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都睡不着呢。”沈辜笑说,“再者说,天大地大,饱腹最大。”

    “那便吃吧。”迟恕庸照昨先用筷碰了碰碗口,之后却一口未动。

    沈辜尊他先吃后,便捧碗喝汤。

    她吃饭时尤为专注迅速,却并不丑陋,让人瞧着心喜。

    虽不重口腹之欲,迟恕庸也被沈辜的吃相所感,久违地有尝些菜饭的念头。

    可他终究没有再动,只是静静陪沈辜吃完一碗饭,又递上自己的那碗:“你年纪小,多吃些无妨。”

    沈辜抿唇,从碗底抬头:“先生您的一餐,非早饭?”

    迟恕庸颔首,“我只在午后用些清茶白粥。”

    “那昨晚也是陪我?”

    “抚安,你莫嫌先生,我方才未用这筷。”迟恕庸没答,大概觉得这问题不值得问,见沈辜迟疑,把她的空碗换过来,“你慢些吃,吃完来学堂。”

    他将空碗洗了离开。

    而沈辜低头看着满满一碗疙瘩汤,用筷子戳着汤面浮着的野菜后,忽然不愿再吃。

    若是她从前遇到迟恕庸,定会疑心他是要借她杀人,或是在对李持慎不利。

    可她已经不是镇国将军了,她如今不过一个十一岁的无能孩童,甚至伤过迟恕庸。

    他却仍旧待她好,不计前嫌教她念书。

    还被她三言两语所骗。

    天底下,真有这样好心的先生吗?

    沈辜起身把面汤倒回锅内,洗完碗,便去前院学堂见迟恕庸。

    “请先生安。”见到迟恕庸,沈辜顿时换了副模样,眉开眼笑,作揖又做得标准,和任何一个尊敬先生的乖学生一般。

    “抚安,你坐在这。”

    迟恕庸指向第一排中间的矮案。

    “抚安?就你还有字?”

    身后传来道熟悉的声音。

    沈辜笑着转身,对其施平礼:“正是小人。”

    猎户少年已穿上青灰的长衫,对讨厌的小无赖既真是先生的学生,还有表字这件事,深感一言难尽。

    先生在侧,他又不敢出言不逊,便撇着嘴还礼说:“我叫王苌。”

    “请王苌兄安。”沈辜微笑站直,“我官名沈辜,今年十一,称王苌兄声兄长,该不为过吧?”

    “随你。”王苌认定她还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小无赖。

    总有一日,他要揪出沈辜的真实面目,让先生把她驱逐出村!

    “都坐下。先诵读会。”迟恕庸拿起戒尺,把《千字文》递给沈辜,“你初来,先学字。”

    “谢先生。”沈辜乖顺坐好,翻开书从“天地玄黄”始学。

    坐在她左后侧的王苌见状,暗中嗤笑:小无赖就是蠢蛋,居然连《千字文》都不曾读过。

    他跟迟恕庸念书的时间最长,故而对其的仰慕之情也最深。

    而沈辜劣迹斑斑,王苌恨不得将她打死扔进悬崖,好过站在学堂,污得先生和他的眼。

    将近辰时,学堂人已尽数到了,数了数,连沈辜一起共十五人。

    小刘村敬重迟恕庸,都乐得将家中孩童送进来,也有些替子孙日后考学的打算。

    和沈辜同案相坐的也是个少年,只不过这少年比起王苌来,是有万分的教养。

    他见新学生来,没有半点新奇,拱手自报家门:“某姓刘,名玄淮。”

    “我叫沈辜,你也可以叫我抚安。”沈辜总算见到位好相处的同龄人,不由露齿一笑,以示善意。

    刘玄淮眸光微闪:“某见长兄十分面善,可是曾有缘相见?”

    “自然,自然,”沈辜掩唇轻咳,“玄淮兄若听尊亲骂过那小无赖,那便是我了。”

    “那是你?”刘玄淮盯着她看了又看,终于从眼睛里看出点小无赖的影子,“蛮,蛮好。”

    好吧。

    看来交友无望。

    沈辜似乎能从刘玄淮的双眸里看出犹疑,她自觉地挪了挪屁股,离这胆小的孩子远一些。

    “我可是不该问吗?”谁知小少年困惑地眨眼,问她。

    “你们都讨厌我。”沈辜抿唇,捏紧书页。

    刘玄淮摇摇头,“哪个是他们之流?常言道放下屠刀,即可立地成佛。你既改过自新,那该厌弃的是你的过往,而非此人也。”

    “玄淮此言不虚。”沈辜兀然放心,笑着贴过来与他挨着坐,“那日后多有请教,君休嫌烦呐。”

    “定然。”

    辰时到了,迟恕庸给出一题,让众人在今日作出篇文章。

    沈辜被另外布题,只是先叫把《千字文》读半,再择出生字去请教。

    中途迟先生留出半个时辰给众人休憩,沈辜只念字正愁无聊,当即推了推刘玄淮的肩膀,“玄淮可出去玩玩?”

    “抚安啊”刘玄淮困倦地揉眼,“我来得过早,现时正疲得很,明日再一起玩吧。”

    沈辜咂舌,“今天卯时读书的就是你吗?”

    他点点头,趴着书案,很快睡过去。

    “真是勤学啊。”沈辜不便打扰,即和迟恕庸说了声,转而上山去了。

    她以这山中怪石训脚下功夫,也不曾忘没手间功夫。

    狐鬼山不高,可却宽广无比,里间蛇虫无数,沈辜行走间打起十二分心思避让着。

    她来此是为找根坚硬的木棍,充作武器用。

    预先想练剑,毕竟军中无人不知沈将军一手摘星剑使得出神入化,能一炷香内取敌人首级于无形。

    可正因此,她不能再用剑。

    李持慎只比军中人来,更熟知她的剑法,届时入京,被他识破身份,无穷后患自不必说。

    正思虑间,沈辜瞧见枯叶下正埋有一长棍,远远瞧见就觉色泽光滑,她俯身拾起,在手中转了转,才惊觉其粗细合宜,韧而不软,坚而不干。

    正是根好木材。

    只是这木棍过长,有她一人半高,甩在手里并不方便。

    可是沈辜黑眸一亮,她既使不得剑,那便练枪也好。

    长枪一出,防不胜防。

    找到趁手的武器,沈辜满足回身。

    “喂,你这无赖不偷鸡蛋,改偷木头了吗?”

    王苌两手叉腰,勾唇不屑。

    他踢踏着脚下碎石,侧过头对身后的几人说道:“我就说无赖狗改不了吃屎,你们看,被我猜着了吧。”

    那几人以王苌马首是瞻,闻言都点头应和,即便觉得沈辜手里那根木头没什么好的。

    看见他们,沈辜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她早听出身后有人在跟着,只不过不想惹事端,让先生不快,这才按捺不动。

    此时见王苌的架势,她是轻易走不了了。

    那便直接点了结吧。

    沈辜负棍而立:“请王苌兄慎言,我不曾得罪于你。”

    “哈哈,恬不知耻的无赖!你还有脸说得罪?这小刘村上下,哪个不被你偷过东西?”

    王苌呸了声,“我今日就要替天除害,把你赶出村子!”

    “那就,赐教了。”沈辜眉眼微沉,但先笑了,握着长棍作揖,“无论输赢,请勿将此事告诉先生。”

    “就你他娘的有礼教!都给爷上,打趴这个无赖!”

    王苌暴喝,随之领着四个少年齐刷刷扑向沈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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