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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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色灰白,鸡鸣第三声,学堂的木门便被悄然推开。沈辜抱着换下的衣服和厨房里寻见的皂角,前往溪边浣衣。
乞丐服不能穿,她索性都撕成一条条长布,接在一起后,分别在手脚腕和腰间都绑了一条,将宽阔肥大的衣物都缚紧在她瘦小的身上。
沈辜又把洗过的发束成道髻盘在头顶,让人更能看清她的眉目。
她笑时,眼下两颗小痣也随之而动,倒也有些可爱。
这身随性而收拾的一套行装,配上她洒脱如风的举动,更有点落拓不羁的意味。
比起昨日的衣衫褴褛,沈辜好似脱胎换骨,若小刘村人见了,定大呼奇也。
学堂离小溪不远,沈辜刻意挑怪石多的路走,只为寻回上世那足轻戎马的好本事。
途中看见可食的野果她便摘几个饱腹,几番下来,只能解渴,不能充饥。
沈辜心里就打算尽快回去,做些热饭。
待到了溪边,她捧起水洗脸,神清气爽之后挑了块平石坐下,又把衣服浸透,用皂角大力揉搓。
未多时,天边灰云散开,一派日光洒落,正照在沈辜脸上,秋日多肃杀,这样明亮的日头她很少见,便乘兴站起来,仰起面,一半新奇一半放松地细细感受。
阖眸关闭眼光,耳边便只剩下鸟鸣虫吟,水流淙淙。
这时,她好似是山林里的死物,不慕生不怕死,自在神仙。
沈辜前世饮马多地,只晓得问地形险恶与否,敌方军情几何,回京中也是抱剑养息,受李持慎诘问命令。
她哪里曾真感受过这天地造化呢?
此时俯仰天地,清风朗日无人管她,只觉得心脏肺腑,哪里都透澈可感。
只是血仇未报,沈辜这股子无拘无束,实在不算彻底。
“喂!你在做什么?”
浸在山风中,冷不丁听到一声高喝。
沈辜睁眼,掉身望去。
原是个赤着上身的顽劣少年,背着数枝箭,手心窝着几块石头,正一上一下地抛着玩。
沈辜见他面庞稚嫩,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却练得好精壮的身骨,箭筒的墨色缚带绕过其两肩在腰腹处打结,衬得他腹肉尤白,且块垒分明。
瞥过其腰后扎着的那只血迹未干的野兔,沈辜猜出这是哪位猎户家的儿子,赶着早去猎食。
既然是小刘村的人,沈辜笑起来:“我是迟先生的学生,来此处浣衣。”
“迟先生的学生?”少年先扯唇笑了,而后脸色一转,嗤之以鼻道,“你放屁!我们先生统共有十四名学生,个个我都识得,你又是哪里冒出的鬼学生?”
“小兄弟,我是欸!你为何无故砸人?”
那少年二话不说,把手里石头砸向沈辜,幸而她闪身及时,不然非得多添道伤口。
“哈哈哈!砸你又怎地,你这小无赖!”
“你这不是认得我,那又戏弄我”沈辜眉头皱紧,不解少年此举的目的。
“我是为迟先生教训教训你,谁叫你昨日伤了先生,都是你活该!”少年撑着身侧粗壮的树干,俯身拾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在掌心掂掂重量后,勾起唇角看沈辜:“我劝你现在就滚出小刘村,不然别怪大爷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话落,他高扬手臂,似要砸人。
这次沈辜没躲,她抬头直视少年,问:“你既然尊敬先生,那么他定教过你何为礼数。你这么打我,便不怕我告到学堂去?”
少年愣怔,未料到小无赖竟还会扯上礼教,从前打这小子的时候,她只会仓皇逃窜而已。
担心到小无赖真去学堂,再想到先生温和的目光,他不自觉放下手,“你我倒要去问问先生,究竟有没有你这样一个学生!”
“请便。”沈辜耸肩,撩起指头指向村头处,“山涧路难,兄弟慢些走。”
“哼!”少年提着兔子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衣服也不曾穿上。
沈辜望着他紧实宽阔的后背,轻声说道:“这幅好身子,倒适合从军。”
少年虽整日在山中行走,皮肉却白,想到他若真从军,那以后需得受的烈日寒雪,沈辜笑了笑:“再白嫩也能给他晒得炭黑,只怕到时这少年受不住,要掉猫儿泪。”
待少年身影被丛丛树影遮住,沈辜继而扯起浸透的衣服,又搓又打,总算是洗得清香洁净。
已卯时一刻,她甩甩衣服,不再滴水,便抱着往来时的幽径上边跑边跳,很快就回到学堂门。
学堂规准,辰时前捧书来学即不算误时。
沈辜将衣服挂好晾晒,便进到小厨房生火做饭。
她风餐露宿不知多少回,淘米做粥好比耍枪般简易,待火生好,沈辜揭开米缸盖子一瞧,竟已见底。
“迟先生家,当真清贫如洗。”沈辜低喃,去寻面袋,幸而还有些玉米面在,她当即和水揉了团面团,又跑出门找把野菜,准备做野菜疙瘩汤。
菜已洗净,便等面疙瘩熟透再下,这时忽从前院传来朗朗读书声,沈辜出门望天,估摸才卯时过半的样子,不知是哪个学生早早来备学,也是勤勉。
饭好起锅,却又发现没有细盐,沈辜扶额,一时明白迟恕庸那清癯身形从何而来了。
幸而终于在米缸旁找到一小袋盐巴,沈辜弄下一撮进锅,这顿来之不易的早饭才算做好。
“先生?”盛好饭,沈辜蹑手蹑脚地走进茅草屋,看看迟恕庸醒了没。
木门刚被她推开一条缝,温和清润的男声便缓缓响起:“可是沈辜?”
“是我。”沈辜忙进门,正看到迟恕庸穿着里衣,执书在看,面色平和,并无睡意,她问道:“先生几时醒的?”
“你回来时。”迟恕庸放下书,提笔摘录几行字后,开口:“可是饿了?”
沈辜猜他已经听到小厨房的动静了,便点点头:“先生不饿吗?起得这样早,待会不是还得授课?”
“我每日只食一餐,”迟恕庸将笔搁下,抬眼看着她:“这屋中你有所求便尽数取去,只是切记这些书纸笔墨不可损坏。”
“先生,您说这些可是恼我擅用厨房米粮,要将我赶出去吗?”沈辜蓦然咬唇,双手背后把门拉起关上。
她走向迟恕庸的书案,深深弯腰,“小人求先生息怒,日后必谨记您教诲,不再妄动这学堂一草一木,只肯先生给我个念书的机会。”
“抚安,你误会我了。”额头轻轻贴上一根微凉的手指,迟恕庸声中暗含无奈,“我习性与常人不同,说这些只望你日后担着些。毕竟你我二人要日夜相处,讲清彼此的喜恶,也利和睦。”
沈辜顿感轻松,笑颜乍放,尚没顾及迟恕庸不好人亲近的习惯,两手一把攥住额上手指,道:“原是沈辜心思狭隘,错怪了先生,对您不住啊。”
“无碍,”迟恕庸手指微动,挣开她双手束缚,“你可有何忌讳,我此刻起记着。”
“沈辜一介粗人,能念书吃饱便是大幸,何敢有什么不喜欢呢?”沈辜方意识到唐突了先生,摸摸脑袋,蹲下去仰脸,明眸弯弯地看着迟恕庸。
“也好,”迟恕庸不强求沈辜现在就说出,毕竟这孩子才来一日,他起身,“你先去吃饭吧,我穿好衣服便来。”
“哎!”沈辜饿得口齿生津,这下得令,马上跳起来跑回小厨房。
吃了小半碗压饿,便又盛好两碗疙瘩汤上桌,摆好筷子乖巧等着先生。
迟恕庸今日穿的元色圆领衫,木簪束冠。
看他踱步从竹林下走来,沈辜拄着下巴,看的同时想,这迟先生面如冠玉,粗衫也难掩贵气,可不只像个教书先生。
迟恕庸这番坐下,望着碗中热气,“你早早出门,只为做这碗面汤吗?”
“一饿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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