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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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他发脾气了,但这次他不想马上就哄。

    晾一晾她又怎样,她能跑去哪?

    两人和衣而卧,直到次日晌午,陆松节才转醒。他起身洗漱毕了,推了推白婉,白婉脸色苍白,抿唇不语。陆松节终于有些恼:“婉儿,我以为先前我已把话说得清楚了,没想到你仍旧阳奉阴违。你若懒于给幺妹找大夫,我自己找便是。朝中事情繁琐,你整日对我沉着张脸,叫我回来也不安枕,真有为我考虑过吗?”

    白婉本就生气,这句话更是如在她脑海里点了把火,蹿得她差点失去理智。但她现在不动弹,不全是因为生气。

    昨儿夜里她发现自己来了癸水,才好受些的头又开始针刺般疼。且不止头疼,小腹疼,腰疼,腿也疼。她平日来癸水会疼,绝没有这次疼得剧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风寒药的缘故。

    她小产后素来爱惜身体,不吃寒凉的食物,她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倘若陆松节肯摸一摸她,便知她发汗后全身湿透了,宛如从水里刚捞起来,但她恹恹的不想动弹,芸佩也不像平时早早来叫她,她想换身干净衣裳都没力气。

    陆松节等不到她答复,兀自去了书房。

    他给自己放假,没什么可忙的,只是在书房发泄练字。最近时局并不太平,南边水匪才消停会,北边的鞑子又挥兵南下,快打到了盛京。

    前儿白同赫找过他,想让他说服皇上与鞑子议和。陆松节并非傻子,知道白同赫此举是想将他拽下水。议和是假,能借与鞑子互通贸易的便利谋取私利是真。但白同赫哪里清楚鞑子的本性,大靖朝一纸文书在蛮人眼中根本不作数,他们得了一次好处,只会变本加厉。若明年后年,朝廷给不出更多的利益,他们又会继续烧杀掳掠。

    到时候边境大乱,陆松节是第一个被牵连的人。

    皇甫党里多的是如白同赫这样以权谋私的蠹虫,偏偏,他娶了白同赫的女儿。

    陆松节已习惯被人逼着前行,敬宗近几年常常卧病,白同赫与杨修对他的撕扯更摆到了明面上。他们都想往他身上泼脏水,好叫他与他们同乘一船,为他们做事。

    隔着雕花窗,陆松节刚放下狼毫笔,便发现芸佩正引着个郎中往正房赶。

    “何事叫大夫?”陆松节不禁叫住她。

    芸佩本就是个炮仗,他这一点,她更冒火,牙尖嘴利道:“姑爷怎的不继续在书房练字,关心这点小事作甚?左右我们少奶奶的病不是病,姑爷心肝宝贝的张姑娘手指破了皮,你都得疼半天。”

    陆松节失笑:“你这丫头,倒比婉儿更有少奶奶的气性。”

    陆松节跟着她回正房,方知昨夜他离开的时候,白婉也发了高烧。他对白婉总粗心的,细想想,白婉身体弱,淋了一场大雨,夜里身子滚烫,他就该知道她不太对。

    寝屋内,白婉仍蜷缩在床上,日头打进来,陆松节这才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面如金纸,冷汗涔涔,被褥皆浸湿了,还瑟瑟发抖地紧裹着。

    “婉儿。”陆松节声音不觉涩滞。他很少觉得自己愧于白婉什么,但此事他承认是自己的大意,上前想叫她松开被褥,换一床干燥的。

    白婉念到他离开时说的话,不免向后缩退,凉凉道:“陆郎觉得我烦,就不必过来奉承了。给张姑娘找大夫一事,我记在心上的,只是那郎中去了外地,过些日子才回盛京。”

    “婉儿,我哪里是奉承你,我也希望你好起来。”陆松节宽慰道。

    白婉却竖起了刺,激道:“陆郎不是厌我喜欢沉着脸色吗?我是不如张姑娘,笑一笑就讨人怜爱。”

    “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陆松节皱眉,他怜她病着,很多事不想追究,她倒主动提起,“婉儿,幺妹不过在此借宿,你何必总针对她?”

    白婉快被他怄死了,她并没有总针对张幺妹,是张幺妹不消停,可他不信。白婉气急道:“陆郎这话好没意思,你这样剔透的人,为什么就不换位想想,倘若有朝一日,我也在你面前和旁的男人谈笑风生,你会如何?”

    说完她自己都懊恼。他会如何,他哪里会如何,他根本不在意。

    陆松节果然一怔。半晌,他烦乱道:“婉儿,你别无理取闹。”

    他不再劝白婉,只叫郎中给白婉诊脉。他立在屏风一侧,见白婉闭了眼,模样憔悴支离,又有些动容。

    她突然问了个他没想过的问题,他自诩巧舌如簧,却答不出来。但静下来想,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白婉定是口不择言,找了个极差的比喻威胁他。他若惶恐,她便得逞了,死死拿捏他。他偏要用沉默应对,以示自己的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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