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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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愈发纤细艳丽,佛珠散发出的阵阵檀香味让人不由心神安定。

    可崔芷玉却是有些惴惴不安。

    说起来,她此时本该在阴曹地府尝遍千万种酷刑。

    不曾想,那些前尘往事竟像是大梦一场,梦醒了,她又回到了在崔宅时躲懒偷闲的日子。

    肉体凡胎的,经历了那般熊熊大火,哪还有真能活下来的。

    她也是看了好些话本子的,总是想着,是不是她算不作人了。

    那这佛珠戴在手上,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二姑娘,来用些雪霞羹,大病初愈的,可千万别再劳心费神了。”月龄端着一白里透粉的玉碗递于崔芷玉,虽是脸上带笑,却也隐隐透着担忧。

    崔芷玉接过了玉碗,轻搅羹勺,半晌方才抬了眸子,去瞅月龄。

    月龄不过十七岁出头,还是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最是灵动又美好的年纪。

    但在上一世,她对月龄的印象,便也只停留在了这一年岁。

    崔芷玉犹豫片刻,挤出些笑,问道:“月龄,你可想过出府?”

    月龄脸上的笑意随着这个问题逐渐褪去,她煞白了脸,急声道:“二姑娘这是何意?月龄十岁时便进了崔府,离了姑娘,月龄再无别处可去。”

    “你别急,我只是随口问问。”崔芷玉放下了玉碗,轻轻握住月龄微凉的手,安慰道,“你已到了该许婚配的年纪,若是有中意的,莫要为我耽误了。”

    月龄眉头微蹙,一抹嫣红便顺着眼睛漫了上来,她喃喃道:“二姑娘,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说这些怪话来吓人。”

    “大病初愈,难免想的多些。”

    崔芷玉安抚了月龄几句,便让她替自己接着去绣那条落雪梅花的帕子。

    便是在这一年秋末,她让月龄替自己去拿药,没成想却一夜未归。

    再见时,便是一具衣衫不整,面容难辨的死尸。

    父亲不愿见她,只有崔长泽在门边瞧着她,神色难辨,未发一言。

    那时,她悲痛欲绝,跌跌撞撞地爬到了门边,扯住了崔长泽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他一定要彻查此事。

    他说:“好”。

    说的口不对心,但崔芷玉依然信了。

    直到五年之后,被下狱死牢,她才知晓整个崔氏,最恨她的就是崔长泽,他又怎会真心帮自己。

    她虽是崔府的二小姐,却并非崔长泽亲母所生,始终是隔着仇的,哪有亲厚可言。

    而她也不过是崔氏拿来扳倒萧王的傀儡罢了。

    整个府宅中,真正在意她的人,一只手便能数清,而这些人,在她成为祸国妖妃时,死的,伤的,失望的,全都没了。

    待她被架到那行刑台之时,咒骂者有之,震惊者有之,鄙夷者有之。

    所以人都当她罪有应得,无人再在意她的死活。

    拿家族大义诓骗她入朝为妃的崔氏,弃了她;许她一世荣耀的萧王,也弃了她。

    日光正盛,被门帘遮了大半,余下的光泼洒进屋来。

    月龄坐在窗边软塌上,那光便倾盖在她的身上,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纵是崔氏再忽视她,明面上,她也还是崔府的二小姐。

    上一世的恨,梗在喉间,萦绕于心,自她苏醒后,每夜需得温习几遍,才能入睡。

    她已看清了崔氏,看清了她的父兄,这一遭,骨肉至亲,一个都信不得。

    “二姑娘——”一小厮隔了帘,低声唤道,“沈家公子递了拜帖,要见二姑娘。”

    二姑娘还未回话,月龄便先掀开了一缝,钻了出去,呵斥道:“没有规矩!他不去找老爷和大公子,找我家姑娘做甚!”

    小厮见月龄出来,连忙腆着脸问好,“老爷和大公子出去办事了,大公子出去时说,要是沈公子到了,二姑娘见也是一样的。”

    月龄狐疑道:“大公子真这么说?这怎么合规矩。”

    “哎哟,姑奶奶,我怎么敢骗你啊,这话自然是大公子说的。”

    小厮愁的不行,这沈砚在门口候着,让进不让进,门口还等着回话。

    崔芷玉在屋内听了半晌,缓步门前,嘴角挂了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把他打出去!”

    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喜悲。

    月龄和小厮皆是一愣,毕竟他们二姑娘最是好说话,以前从未这般拒绝过大公子的嘱咐。

    “啊?”小厮惊地被口水呛了嗓子,脸也憋的通红,待他恢复过来,崔芷玉又撇下一句。

    “他要见大公子,我自是管不着,但他日后若是要见我,报官也好,打死也罢,不用再来院里禀报。”

    小厮领了话,像见了鬼,拔腿便跑了。

    月龄有些担心地望向崔芷玉,“二姑娘,毕竟是大公子的客人,打出去会不会徒生事端?”

    前世,她便是如此瞻前顾后,去见了沈砚,没成想却将自己推进了火坑。

    大公子让见的。

    崔芷玉不由冷笑,大公子让见的,那更不能见。

    “月龄,你去唤阿福来。”

    只是打出去,怎么能够。

    上一世,她众叛亲离,跌入绝境,少不了沈砚的推波助澜。

    纵是在梦魇中,她也时常想起沈砚那双怨毒的眼睛,隔着火光,满面嘲讽的望着她。

    “阿福,你去城南找一唤作“阿柯”的打手,让他挑些人,把沈砚兜头打一顿,轻重无所谓,别死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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