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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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日晨时,天色将晓未晓,于浓密墨色中翻涌起一抹鱼肚白。

    谢君竹依着往日的习惯早早醒了,动作利索却又轻悄地下床,洗漱、穿衣一气呵成,来回走动间,只有衣袂翻飞,布料摩擦作响,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

    临要出门时,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身折返。

    昨夜燕明再三拜托他,让他早起时顺带唤他一声,莫叫他晨读课再去迟了,受先生的责骂。

    约莫是怕他忘了,燕明睡前还扯着他袖子叽叽咕咕地念叨着,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

    谢君竹顿足在燕明床前,天色未明,他只点了一支蜡烛,将将映到燕明床前寸许位置,床里的位置则是全然一片漆黑,看不分明。

    他眼力好,但也只能看到一团和锦被浑然一体的黑影,分不清头身方位。

    他叹了口气,替燕明将床帐挂在金钩上,附身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有些天然的冷感,像是一团干硬的雪,冷淡中又透出十万分的不好惹,可他刻意放缓了声速,又能叫人咂摸出一点轻柔温和来。

    燕明正梦回高考考场奋笔疾书,催命般的交卷铃声响起,这回没有在考场门外遇到即将被车撞到的女孩,十八倍速地度过了六月份,直到要查成绩时,他听得有人极轻微地叫自己的名字。

    “……燕明。”

    他皱眉,可是那道声音如影随形,在耳边立体环绕般地嗡嗡作响,得,成绩也别查了。他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睛瞧去,直勾勾地盯着人影看了半天,才辨认出对方是谁。

    “谢君竹?”他有些怅然若失,如何就不能再晚一会叫他呢,再晚一会就能看到自己的高考成绩了,以后万一梦里遇到老院长,也能底气十足地告知对方说自己高中有在好好学习。

    罢了,反正梦里的成绩也做不得数,他脑袋晕晕地起身。

    燕明的起床气同别人不一样,不作妖也不闹腾,只是醒来之后一直处于一种神飞天外的状态,要这么晕晕乎乎地缓好久,才算真正地醒过来。

    谢君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提醒他:“……衣服穿好。”

    燕明缓慢地低下头,衣襟向两侧大敞,受到冷空气刺激,胸前泛起一片鸡皮疙瘩,他变得迟钝的脑子还没思考出来,为什么谢君竹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就已经被对方手快地把衣服拉起来了。

    “……穿好。”

    燕明的视线顺着谢君竹骨节分明的手指,缓慢滑落在他劲瘦的手腕上,才发觉对方手腕凹陷处有颗极小极不起眼的痣,被他这样直愣愣地盯着,谢君竹不自在地将手缩了回去。

    “……醒了就快起吧,一会别又迟了。”

    说完步伐匆匆地离开了。

    燕明眯起眼睛,哪怕是在昏暗烛光掩映下,他还是眼尖地捕捉到了……

    谢君竹耳尖红了。

    外面这么冷的吗?

    谢君竹起得早,每每到学屋时屋里都空无一人,比许多先生都早,今日他推开木门时,却有些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一人已端坐于桌前,持笔一刻不停地写着什么。

    他记忆力好,只消听过一遍,之后便能轻易将脸和名姓联系起来,他依稀记得这人好似是叫……简承吧。

    听燕明念叨了半晚上,他好似也被传染地在意起这人来,不经意一瞥间,好似是看到了这人眼下浓浓青乌痕迹,以及掩饰不去的疲惫。

    简承确实是一整晚没睡着,到了夜里,一熄灭蜡烛,于深沉墨色中,一切白日里正常的物件仿若都露出了真实面孔,窗户上的雕花成了可怖鬼面,被风吹起的幔帐成了女鬼张扬的衣角,他睁眼是魑魅魍魉,闭眼是女鬼扑面,于是点了蜡烛,睁眼到天明。

    第二日早早赶到学屋,不为别的,他要写信,告假!

    这书院真是多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听说崇山峻岭里头惯有许多无名坟堆,他想,这书院下头,定然是压了数不清的亡魂屈骨,不然怎么能叫他撞上那种晦气东西。

    他提笔,洋洋洒洒地倾诉自己的经历,情至浓处仍心有余悸,落笔铿锵有力,将自己要离开书院的意思表达得很坚决,没有一丝挽回余地。

    虽然已至春季,但天没亮时,气候尤为寒冷,简承落下最后一笔时,发现自己的砚台已经结冰了,正要重新研磨一番时,抬头却看见了谢君竹。

    谢君竹端端正正地坐于桌前,如松之姿,萧萧肃肃,面容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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