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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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单膝跪在池边,没有起身。他望向水雾迷蒙中的皇帝,自重生以来就压制着他的无力感升腾到顶峰。他是一个假皇后,不受重视,没有话语权。而对面是高高在上的皇,将会脚踩燕国和羌国,吓得大月氏几个部落纷纷来降的皇。

    秦国的命运就在他的手中,那扫平四方和兵败亡国的命运都牵在他的手里。谢存道,徐云起,前世屡次劝诫都不能抵抗亡国的命运。他是重生了,可是他能改变得了什么呢?他于蒲衣觉,不过就是一只猫儿狗儿。

    他想要徐云起活下去,以这个猫儿狗儿的身份,怕是都做不到。

    蒲衣觉被重重热气捂着,像是下凡的七仙女。元钦这个董永在一旁蠢蠢欲动想要抓住他,拉住他手边散出的,属于徐将军的那根命数。

    越想要,就越冲动。

    元钦骤然起身,脱了外袍,矫若游龙地来到蒲衣觉身边。他出水,与蒲衣觉面对面,温热的泉水自他鬓边成绺落下,湖蓝色的衣衫飘泛在池面之上,荡漾起海妖衣角一般流潋的波纹。

    “臣妾本不想拂陛下的面子,可若非直言劝诫,陛下便好似蛮牛一般听不进去!”

    他逼近皇帝,怒目红唇:“陛下,慕容氏二女乃是亡国贵女。天之娇女,一朝跌落云端,被当成礼物敬献给仇人。我若是慕容妍,定心存怨恨,枕榻之侧取陛下首级尤未可知。陛下执意纳此二女,便是枉顾自身安危。陛下身系一国,此举不异于陷秦国于动荡。”

    蒲衣觉诧异,用看脾气暴躁小凶猫的眼神瞟一眼他的皇后。他后退了一步,免得叫皇后的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来。

    “我大秦将士以血肉之躯为秦国打下燕地这片江山,是为国开疆扩土,是为子孙后代争得沃野万里,也是报之前秦军被诳援燕之仇。” 元钦深吸一口气,逼近皇帝,几乎要怒发冲冠,“我大秦将士杀进燕都之时,就该取了燕皇狗贼的首级,祭奠我大秦战死的将士,告慰我大秦被侵扰百年的边疆民众。可是陛下您呢,慕容炜只用了两个女儿,就从你这儿换走了慕容氏一族的命。陛下执意纳妃,于国不忠,于将士不义,于清名有损。”

    “您走出去,问问谢相,问问此战主将徐将军,看看谁欢迎这两个女人入宫。陛下若执意纳此二人,造成朝堂的动荡,恐成我秦国的罪人。”

    元钦一番怒骂,声传至殿外,虽听不分明,但门口侍立的太监宫女无不瑟瑟发抖:皇后这是怎么了,陛下放在那里的好温顺一个皇后呢?怎么凶得仿佛陛下要杀了他爹一样。

    喔,不对,陛下早杀过一个了,皇后也没像今儿这么气恼。

    殿内的蒲衣觉看他泼妇骂街的劲头越来越足,只得冒着被唾沫星子涂脸的危险,扑上去捂住皇后的嘴,把他圈进怀里困住:“别骂了,你说的这些朕难道没有考虑?”

    考虑了你还执意要纳慕容姐妹,害得徐将军替你背负不少仇恨!

    元钦龇牙咧嘴咬他。

    “穷寇莫追,寇入穷巷定要拼命;网开一面,才能避免鱼死网破的局面。”蒲衣觉没能避开他的小尖牙,拿前掌拍元钦的鼻子,想叫他松嘴,又不好对女人下重手。他气急败坏,好像被坏脾气猫儿咬住的倒霉主儿。

    “朕纳慕容氏不过是怀柔,又不是真被美色所迷,这还是谢存道提议的。”蒲衣觉加大了点力道拍元钦鼻子,依旧不能叫他松口,便改摁他额头:“你跟我急什么,快松嘴!慕容氏进宫顶多跟你一样当摆设供起来。她还不如你呢,你以为朕会容她们在宫里呆多久?”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上辈子明明把慕容妍搞怀孕了都……

    元钦骤然松了嘴,多年的疑惑冒上心头:怎么都已经宠爱她到要改立她为后的地步了,蒲衣觉竟然因为大臣反对,就狠心把怀有身孕的她又送出了宫?送出了宫流了产,也没有再“痛失爱子”“泪洒朝堂”。而且此后几年,也没去相会……

    他一双大眼睛写满了迷茫,不由品味这相似的流产戏码,像是第一次认识蒲衣觉一样望向他。

    蒲衣觉正嫌弃地在水池子里搓洗自己被咬出牙痕的手,感觉到他的目光,凶巴巴呵斥:“还不滚,后宫妇人妄议前朝,再有下次送你去和你爹作伴。”

    元钦一鼓作气把皇帝又骂又咬,又被一击戳扁。他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从汤池里蹦起来跑了,留下一地湿漉漉的脚印。

    蒲衣觉又搓了好久那枚压印,直到被沙哑的少年音打断:“原来皇嫂这般泼辣,之前真是小瞧了她。”

    秦国的九王爷,蒲衣觉的弟弟从汤池后边的纱帐中走出。他是先帝第九子,同时也是先帝的遗腹子,名唤蒲衣眠,年十四。他早就在这里,因着元钦突然闯进来,才自行回避。蒲衣眠凤眼微挑:“其实她这番言论套用在她自己身上也不违和,她是搜刮民脂十余载的奸臣元壅之女,又与六哥哥你有杀父之仇。”

    “别开她玩笑,她不过是元家最不受宠的私生女。与元壅谋反有何相干。”

    “哥哥你又袒护她。”少年郎嘟嘴,眼神却是追着元钦消失的方向,“她好辣,就是胸平了点。”九王爷绕过汤池子追出去又看了几眼,小雀儿一般回来抓他哥的胳膊摇啊摇:“六哥哥,反正你也不进后宫,不若把她给了我罢。”

    蒲衣觉一把揪住他弟的头发摁进池子里:“她不辣,她打小就是又怂又软一小女子罢了,急眼了才咬咬人。”他把他弟头抓起来又摁下去,如是反复了好几次才放走了屁滚尿流的九王爷。

    皇帝独自望着手上未消的牙印许久,愁眉不展:兔子急了才咬人,这回因为慕容氏的事这么急眼,他左思右想寻不到除了争风吃醋外的其他可能。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皇帝哼着小调儿惆怅地起身。

    可愁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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