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不幼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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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才对。他想。
那位夫人约莫是被家中娇宠着养大的,性格极为活泼,甚至于当年方才八岁的钟鸣铮在她面前都要显得稳重些。
而盛安,钟鸣铮心中明白少年有伪装的成分,可是太过于乖巧安静,太过于收敛淡漠,与他这张昳丽明艳的脸相差甚远。
所以这样才是对的。
喜怒哀惧,才更为鲜活。
才不至于看起来,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钟鸣铮终于满意下来,连声音都有笑意:“如此,安安还这般相信朕?”
幼不幼稚?
盛安如是评价。
世人皆道昭帝年纪虽小却心狠手辣,杀父弑兄,跟仁礼不沾边的事早就干了七七八八,结果今日竟然能做出如此举动来。
果然,未及冠就是未及冠。
他内心诽谤。
成熟稳重都是表象,内里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
钟鸣铮还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一举动,盛安对他放松了不少警惕,只见少年沉默着没有回答,顿时散了兴趣,自顾自下了阁楼。
刚刚落地,钟鸣铮就听到盛安坐在阁楼上,朝他喊了一声:“陛下。”
少年的神情隐在了夜色里,看不清晰,盛安的语气却平平淡淡:“臣下不去。”
“下不去便在上面待着。”钟鸣铮答他,说罢,抬步便走,毫无留恋之意。
阁楼之上没有应答声,却传来衣物的声响。
钟鸣铮站定,回头看过去,见少年站了起来。
帝王的神色瞬间便冷了。
可是紧接着,他便看见盛安,不带任何技巧地直直跃下。
怔愣只是一瞬,等钟鸣铮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拽住了少年的胳膊,两人双双落地,盛安踉跄一下,半倒在他怀里。
不只是盛安,今晚钟鸣铮也感觉到了太多异样的情绪。
心脏还在不安地跳动着,需要时间慢慢缓下来。
这种感觉,钟鸣铮上一次感受到,还是在他把他的父兄亲手处决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候是激动,这时候更多的是紧张后怕。
“盛安,”帝王的语气里终于没有了半分笑意,满是咬牙切齿,“你就这么赶着想死?”
“陛下,更深露重,臣怕冻死。”少年语气依旧平平。
“三伏天冻死?”
盛安没有辩解,只是握上了他的手背。
少年的手是冰凉的。
刚才从偏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点温度,此刻却凉得有些吓人。
钟鸣铮又想到了御花园的那一幕,不说话了。
自从种了蛊,盛安需要拿全身内力去与王蛊抗衡,再加上其他种种,竟然落了个体寒的毛病。
他毫不怀疑,如果钟鸣铮真要让他在小阁楼上晾到天亮,他大概率会被冻死。
而从小阁楼到地面,他虽然用不了轻功,但是这个距离跳下来也不至于摔死。
是十成把握冻死还是九成把握摔死,盛安当然选择后者。
更何况,太医院还有个宿重楼在,摔断了腿也有神医来救,只要留着一口气就行。
盛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有什么不对,却好像吓到了皇帝。
从感受到少年手上的温度的那一刻,钟鸣铮便不说话了。
两人一直走到偏殿门口,盛安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可是昭帝还是沉默地在旁边站着,属实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陛下?”先开口的是盛安,“陛下是要跟臣进去吗?”
“不了,”钟鸣铮接话接得极为顺畅,仿佛方才那个沉默了一路的人不是他一样,“时候不早了,安安早点歇息。”
盛安看着他,很想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大晚上突然抽风高奏一曲,他现在可能还在梦里。
这可是他三年来难得的一个好觉。
“那陛下……?”
“朕不会再吹箫了。”钟鸣铮说。
盛安得了他的允诺,方才推开门进了偏殿,丝毫不顾昭帝的面子,阖门安寝。
徒留钟鸣铮一人在外,看着闭上的殿门,莫名有些茫然。
八岁之前,他是活在无尽的苦难里的。
八岁时,是那位夫人把他从泥潭里拽了出来,让他看到了光明。
从那之后,到如今十一载光阴,他都很清楚自己要去做什么——手刃那些欺辱过他的人,把权力牢牢握在手心,然后当一个好皇帝。
只是今天,突然一切都变了。
他的眼前,无上权柄之间,突然多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钟鸣铮轻轻抚了下至今还没有彻底平静下来的心。
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