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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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一件螺钿拔步床就叫大嫂的脸不活络了。两个老料镶金的樟木箱子叫二嫂的脸拉成丝瓜了。背着人时,便有些碎话,“咱家梢子上没几根毛,还非要充大尾巴呢!”

    “养个继女要赔光一大家子的血本。”

    妹妹跑去爹跟前哭闹,挨了一个大耳光。为表不服,还绝食了两天。

    娘少不得左右玲珑,满嘴癫话谎话地哄这个劝那个,凭一条舌头摆平了一家子,总算把她的嫁妆置办齐了。雪砚也受得够够的,盼着快嫁掉算了。

    腊月十一,王家雇请了二百来个妇女送妆。风风光光的六十四抬,也用红绸扎着招摇了二十里路,送去了城西周家。沿街百姓又伸了一回脖子。

    腊月十二这天,便是正日子了。

    一大早天不作美,冷得直刮骨头。太阳没有露脸。半空的阴云被风扯得碎碎的。但是,风扯不碎王家的喜气。上下里外一片红火的气象。

    雪砚一宿没睡安稳。满心敲锣打鼓,壮怀激烈。

    差不多是准备上阵杀敌、慨然领死的心情了。

    一上午,绣阁中热闹得像茶馆。特地从江南来的婶娘、舅妈、姨母,堂姐、表妹们挤在一处拉呱,转车轱辘似的来逗她,闹她。

    雪砚起初还娇羞作态,陪着说笑。后来又饿又累,连娇羞也没力气。就傻乎乎地任人调侃,只盼着她的“吃人狂魔”夫君快些来,把她从这盘丝洞里接走,一了百了。

    下午时,喜婆拿棉线又刮又绞,把她的脸捯饬得比豆腐脑还嫩。贴了花钿,点上胭脂。穿戴好嫁衣和凤冠,光彩夺人的神仙妃子便出炉了。

    姐妹们在一旁瞧着。哈喇子都跑眼睛里,化成了火热的羡慕。雪砚心说:等你们见了我的夫君,就不会羡慕啦。还要为我掬一把同情泪呢。

    申时一到,前头惊天动地放起了炮仗。当空十八响后,又是一百响小鞭。男人们大着嗓门儿喝彩叫好。翠儿一阵风卷进来,“小姐,姑爷来接亲啦!”

    绣阁内“轰”一下躁动起来。姑娘们纷纷去窗口张望。舅妈和姨娘抢着说:“都回来!快,把新娘的盖头盖上!”

    这帮爱笑爱闹的江南婆姨们,已准备好一堆拦门的谜题和对子,只等新郎一来就开整。整到他钱兜空了,脸皮破了,一辈子不想再结婚了,才肯放新娘动身的。

    柳氏笑眯眯地说:“诶哟,你们就歇歇吧。我们姑爷可是三军的大将,群狼之首。那气势,你见了不腿软就算英雄了,还想拦人家的门?”

    二姨格外瞧不起她,泼辣起劲地说:“呸,姐姐你也配做人家丈母娘。不拿一拿威风,你家女婿以后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呢。瞧我的吧!”

    一众丫头婆姨们抚掌叫好,快活极了。

    柳氏但笑不语。

    正说笑间,绣阁小厅的布帘掀开了。一个乔岳气概的高大男人慢走进来。玄纁二色的喜服,脸上不苟言笑。

    众婆姨瞧得一窒。娘哎,好一个煞星化身,凛冬之子!慢吞吞这么一亮相,叫一屋的嫩香软红都震碎了。谁还敢说话?

    大家错愕地张着嘴,或害怕地低了头。竟把气氛生生僵住,没一个敢喘大气儿的。

    婆姨们自认嫁过人,管了家,已掌握男人的死穴了。能驾轻就熟了。却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雄风的人物。别说妇人了,便是男子见了也忍不住弯了脊梁,软掉膝盖的。

    这就是雪砚的新婿啊!啊呀

    新郎行至柳氏面前,威仪冷沉地说:“见过岳母。”又对女眷们说:“诸位长辈和姊妹有礼了。”话极少极少,不肯多讲一个字。看样子是个令出必行、不喜言辞的。

    柳氏僵笑,连说了几声“好”。其他人稀稀拉拉地附和着,心慌慌地不敢造次。雪砚坐在里间,感觉这气氛像挨了一棍似的,全瘪菜了。窝囊得可笑。

    她想:“好啦,这下大家都不羡慕我了吧。为我哭去吧。”

    周家仆人随后进来了,满脸带笑地给众女眷散财。一给就是一贯钱。完毕,恭请新娘上轿。柳氏满口同意:“好好,外头要下大雪了。早点动身吧。”

    威风的新郎便推开里间的门,见到了榻上端坐的新娘。

    盖了盖头,安安静静。葱管似的玉手放在膝上。

    这一刻,雪砚紧张得出汗,暗暗把唇咬紧了。按风俗,新娘脚不能沾地,必须新郎抱着走的。随着喜婆一唱喏,她身下一空,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怀抱。

    雪砚羞得两眼一闭。新郎稳稳地往外走着。里头一帮女人傻头傻脑,连句吉祥话儿也忘了说。

    整个迎亲的过程像恶狼进了羊棚。为了打发狼走,群羊默默让他叼走了一只最肥美的,一点反抗都没有。

    等新人出了门,婆姨、姑娘们才一口气活过来,互相瞧瞧,逃过一劫似的笑闹成一团。“我的亲娘,见了他,我的舌头都僵了”二姨抚着心口,连连咋呼。

    外头的风好猛,寒气一阵阵侵骨。

    雪砚拿手摁着盖头,尽量不去想自己被人抱着的事实。穿过园子往外走,不断有人叫好贺喜。都是不熟的声音。

    她被他送进了轿子,安置在铺了软垫的座位上。

    盖头猛的被人掀开了。雪砚吓一跳,抬眼惊恐地瞅着他。那双令人惧怕的眼睛冲她的脸望了片刻,又重新把盖头蒙上了。

    他什么也没说,哈着腰出了轿子。

    雪砚惊魂不定地傻坐着。这是在做什么,验明正身?

    天啊,这婚礼的体统真是稀碎了。

    紧接着,她又想起忘了哭嫁!一时羞得浑身发烫。想张嘴补哭几声,喉咙里却出不来一点声音。谢谢她夫君的好本事:叫人既笑不出,也哭不出。

    一转眼,鞭炮声已铺天盖地了。

    她只好呆呆地作罢了。心想:哎,算了。还是省着眼泪,留待晚上哭个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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