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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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开距离歉笑道:“让原大人与各位久等,实在抱歉。”宗渊若无所觉先行出去,欲提步入内时,忽然顿住,回身见她弯腰出门,心随意动,便伸出手欲扶她下车。
安若余光看见目光微顿,没有抬头只做并未察觉,一手握着律书,一手提着裙摆踩着车阶,动作僵硬却稳稳下来,而后才好似才有看到,吸着气后退两步,带着歉意点头致谢:“多谢原大人。”
宗渊看她脸上平静疏离的神色,唇边弧度微敛,自然收手负后,面上尔雅不变,淡淡说道:“走吧。”
安若仿佛没有察觉他突然冷淡,二人本也极少同桌而食,晚膳时独自用了少许粥果,与陈大夫诊脉简谈后,压着燥意乏力刻意凝神续看未看完的律书,直至眼睛疲惫,才放下书,克制着药瘾躁动,强迫自己睡去。
他们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但也没急着赶路,中间又停了一日,次日一早便有人通知安若马车已备好准备出发,本以为要与婢女同车,不想还是原来那辆,上了车后安若时隔两日再次见他,从容与他见礼:“原大人。”
宗渊俨然也已恢复如常,指点她坐下,道:“公务在身,怠慢了姑娘,这两日身子如何了。”
安若在他对面坐下,手指握着桌沿用力,看向他的方向颔首道:“劳原大人费心,一切都好。”
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又主动问道:“敢问大人,不知那几名人贩可有了下落?”
“不必心急,有画像在,只要他们出入城镇,必会被当地擒获,你且放宽心便是。”
即便是后世到处天眼,想要找几个作恶丰富的人也没那么简单,更何况是这个一切全靠人力讯息不便的古代,
安若心中明白,只是仍想问问,再是与他维持表面客套也有提醒之意,却仍不免躁意涌动,她转回头轻而深的舒了口气,闭着眼强自压抑也再无心开口。
宗渊今日却仿佛极有闲暇,未阅文执笔,抬眸看她:“观你一路在看律书,可有何见解。”
安若在他开口时便睁开眼,听见此话不由自主便皱了眉,作奸犯科,贪污舞弊,轻则杖笞收监,重则流放斩首株连等等严苛律例,不犯自不必忧惧。然与切身相关的,却是这里竟也有良籍女子到了一定年龄若无婚嫁,便会由官府保媒拉纤之律,但却又没有女子立户的条例。
她与他报的户籍名字有假,可年龄却没做假,除奴籍贱籍,良家女子十八岁未嫁便要由官府分配,而她已经二十,只怕到了元京就会先被官府盯上,
虽可以以银资相抵,但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早晚是个隐患,若早知道她就报了已婚死夫的寡妇身份了,也不知道空口杜撰一未婚夫可能蒙混过去,
再者五十两银子可不是笔小数目,起码是寻常百姓几年都挣不到之数,而如此高额却还只能延后半年,以她的年纪晚了两年就是四百两,还要提供所属地官府延期凭信,她倒可以相同的理由含混过去,就怕元京官府太过尽责当真查察凭底验真假。
先前看到女子十六方可婚嫁时,安若还觉得这个时代比她所知的一些朝代十二岁上便可婚嫁要宽容许多,可当看完整条律例,她便只觉可笑又愤怒,
看似宽容两年,又可延期,可这就像头上悬着把刀,只待时辰一到便会落下,古代讲究男女大防,只凭外名断人品,多少人成亲前都不知对方是何模样。而女子又不如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娶错了能换又能休,就算是火坑也容不得重新再来的机会。
而那银资延期,却又定下那般高额,同样不过是为要逼人就范的手段罢了。不论是历史或是这里,对待女子都实在太过苛刻与压迫,仿佛除了服从,就再没有旁的生路可走。
见她娥眉紧锁又是分神,宗渊也不催促,来时一人乘坐不觉枯燥,有此女同乘,安静又不缺存在,便是两相无言也自有惬意静好。
抬手为二人倒了茶水后,隔着袅袅水汽打量她,右姓不是常见之姓,而她识文断字,聪明机敏,再加以她的气度容貌,就算是在才女辈出的元京也不应籍籍无名。
他自然知道她身份有假,便是那打手交代她被扣在红宵阁里的户籍多半也是假的,甚至在她自报年龄时他便知她来历有异,否则以她的谨慎,不会不知一个年二十的未婚女子会遭何等境遇。
如此明显的纰漏,她又准备如何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