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而未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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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晦暗抽空,君溯收回目光,一步一步地走向的人烟浩穰的灵堂。

    一墙之隔的另一侧,池洌背贴着冰冷的墙面,无声屏息。

    哪怕身体不适,君溯仍然敏锐得可怕。若非他躲得快,刚刚那一眼就会被发现。

    根据刚才短暂的观察,君溯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不管怎样,他都必须找个机会,亲自确认脉象。

    池洌检查完面具的细绳,站在景窗边等了一会儿,轻敏地往文英殿的方向走去。

    析木如同黑影一般躲在暗处,无声地跟着池洌,护卫他的安全。

    每当有暗卫发现池洌的行踪,欲以阻拦的时候,他都会悄悄地拦住,让暗卫离开,自己继续跟随。

    终于,池洌根据记忆,在一处假山后找到通往文英殿暗室的通道,打开开关后,猫着腰进入。

    ……

    摇光此刻格外沮丧。

    他战战兢兢地跟着摄政王,一眼都不敢错开,就是怕摄政王在丧仪上突发病征,不得不服用那透支身体的猛药以压制脉象。

    怕什么来什么,摄政王在内殿为瑄王整理仪容的时候没有出事,等走到人多的外殿,准备设祭场的时候,摄政王忽然一个趔趄,险些装翻香案。

    众目睽睽之下,摇光无法遮掩,哪怕摄政王几息内就强撑着起身,也还是被朱玉行等有心的官员抢过节奏,强行请来太医。

    摄政王悄悄服下猛药,虽是暂时压下了不适,也没有让朱玉行等人发现异常,却让摇光对他的身体更加担忧。

    饮鸩止渴,‘未入肠胃,已绝咽喉[1]’。

    喝下的鸩酒越多,便越冥幽越近。

    如今摄政王若无其事地重返灵堂,摇光急在心中,却无从阻拦。

    “设祭。”

    摆上祭物,置上祭酒。

    第一杯酒落满玉盏,君溯垂眸将他洒在棺前。

    宗人在后方重唱哭词,君溯持着酒杯的手一点点收紧,满满倒上第二杯。

    “清酌其一,敬九泉,宗人叩首。”

    第二杯洒在案前,与三牲同祭。

    “清酌其二,敬旻天,宗人再拜。”

    第三杯续满后,君溯迟迟没有动作。

    将哭腔酝酿到鼎盛的宗人属官不得不哽住,被强行中断的哭声险些化成一个饱嗝。好在宗人属官极为机敏,立即皆哭丧的动作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地把饱嗝咽下。

    但他在心里叫苦不迭。这位祖宗怎么停下了,该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灵堂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所有宗人跪伏于地,所有官员躬身默哀,只余寒风敲打窗扉的呜呜声。

    终于,容色惝恍的君溯回过神,慢慢收手,将酒杯置于身前。

    从来安稳有力,精确取敌之首的臂膀,此刻微微发颤。少许酒液被晃出玉杯,沾湿了他的袖摆。

    “清酌其三,敬亡魂,饮酒拜别。”

    清酒入口,分明是早已习惯的味道,尚不及烧刀子浓烈,此刻却格外辣喉,辣得喉口干涩欲呕,辣得眼中云雾弥漫。

    君溯狠狠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清透无波,沉邃宁谧。

    “礼成。”

    此言一落,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率先离去。

    跪在堂中大气不敢出的宗人终于放软了身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连一刻都不愿多待,看来摄政王与瑄王的关系是真的不怎么样。”

    躲在暗室中的池洌看不见灵堂,却能听见灵堂内传来的声响。

    听到这句话,他准备离开的脚步稍稍一顿。

    最终他像是什么也没听到,按照析木给的消息,往摄政王离开的方向走去。

    ……

    结束丧仪,君溯没有回府,他来到皇城一处偏远的池苑,独自坐在池苑中央的亭内。

    他的脚边放着无数酒坛,面前却没有饮酒的杯器。

    迎着清寒的月光,他取过一个硕大的酒坛,拍开酒封,仰面而饮。

    清澈的酒液浇灌而下,大量涌入咽喉,有半数顺着下颌蜿蜒,汩汩流淌,将雪白的素服染上深色。

    他从不是恋酒过饮之人,此刻却只想大醉一场。

    唯独这一天,唯独此刻。

    今夜之后,他将砸去酒坛,剑指朔北,平定边关,肃清朝堂……让这山河,如倚清所愿。

    夜色浓稠。

    一坛又一坛烈酒下肚,粼粼的池水现出重影,被尘封的往事再次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烈日灼目的午间,铺满芙蕖的清池中。身着五爪龙服的青年浑身被池水洇湿,束在镶玉金冠内的墨发垂在脸颊两侧,湿哒哒地滴着水。

    那是池洌第一次如此狼狈地站在他身前,第一次用他从未见过的疲惫之色,沉静地凝视他。

    “你当真如此讨厌我?”

    被剧毒侵蚀的心脉传来酷烈的疼痛,只是勉强克制,不露出任何异样,就已废去他全部的心神。

    喉口传来的腥甜被他极力咽下。他无法开口,他怕他一开口,毒血便会顺着唇边溢出,被眼前之人发现。

    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既是不能,也无可奈何。

    他没有办法解释他为什么疏远池洌,没有办法诉说他在太极殿遇到的那一切,更不能将狗皇帝池济的挑拨之举、毒恶之行全盘托出。

    而他的沉默,最终被池洌当成默认。

    他擦去额前滴落在眼中的池水,短促地笑了一下。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很讨厌我,恨不得让我永远消失在你的眼前?”

    不,不是这样。

    最后一个酒坛摔落在地,君溯浑身无力地伏在桌案,脑中一遍遍地回放那一句质问。

    [让我永远消失在你眼前……]

    如同谶语的梦魇。

    竟让那一句话成真。

    “该消失的……是我。”

    被酒语破碎的呢喃,消失在夜风之中。

    君溯醉倒在亭中,半晌,一个带着鸮头面具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前,小心地捉过他的手。

    池洌抓着君溯的手臂,正在给他号脉,专注间,忽然感到指尖的臂腕动了动,随即是一声低沉的呼唤。

    “倚清。”

    他的心跳顿时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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