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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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捏着笔,细细地给瓷偶描眉,眼睛半抬,慵道:“要什么?她在官家跟前儿掉一滴眼泪,官家脑子也不转了,大手一挥通通赦免。人家二十年亲兄妹,白费我嘴皮子!”

    “黄观啊,咱们要想成事,不能只盯着一个长宁。”

    天色近傍晚,霞色冒出头,阴沉的昏黄透过窗纱洒在刘遵脸上。老皱的面容半明半暗,前方一条光筒,还能看见跳舞的尘灰。

    黄观点头哈腰,“是,阁老说的是!那您看咱们接下来……?”

    刘遵搁下笔,纤长的远山眉印在瓷偶憨厚的脸上。他左右打量了下,皱着眉头“啧”了声。

    “盯着胭娘,不准让她停药。若是肚子里还没动静,你就去找一个靠谱的人。”他将瓷偶放在柜边沿上,已积了一排,整齐摆放着。

    黄观猝然抬头,“这……这……阁老,这是大逆啊!”

    刘遵眼皮半抬,“你我犯过的大逆还少吗?”

    跪在地上的黄观一震,还是犹豫,“可混淆血脉……万一老天降罚……”

    “啪”地一声,黄观眼角一痛,刘遵往他脑袋上狠狠砸了卷书。纸锋利,割破皮肤,细细密密的小口子渗出血丝。

    “天罚?你跟着我还在意天罚!若老天真生了眼睛,头一个该受天罚的,就是太宗皇帝!”刘遵怒喝,压着声音,咬牙切齿,“若非我刘家……他怎能踏过淮水,到这上京登这帝位!”

    他倾身往前,揪住黄观衣领,“黄观,你得记住,官家靠不住。权哪,还得握在自己手里!若是连颠覆天地都不敢,你也趁早从我刘家大门滚蛋!”

    黄观手抖如筛,连忙磕着头急道,“下官遵命……下官遵命!”

    -

    “监察御史里行陈元嵩深夜溺亡,堂堂朝廷七品,官家竟问也不问?”韩寂讶然问温容倚。

    二人并肩行在回程路上,温容倚无声冷笑,“今上眼里,莫说朝廷七品,你我都未必入得他眼。小人蒙蔽是其次,最要紧的,是他自己不愿开窍。”

    韩寂拂袖轻叹,“我看,若非是今上坐了这个位置,只怕刘氏未必起得了势。”

    他摇摇头,“只恨你我势单力薄……”

    二人越过转角,行至韩府所在的巷子,巷口有个白披风的年轻姑娘候着。温容倚一瞥韩寂,只见他一下柔软了神色,匆匆迎上前,为那姑娘挡着呼啸的穿堂风。

    “师父回来了。”白衣姑娘专注望着韩寂,“家中饭食已备下,师父先进去暖和暖和。”

    韩寂正要与她一同进门,踏过门槛才又回身,问温容倚:“隐秀可要留下吃顿便饭?”

    温容倚余光瞥见韩皙仪脸色立刻变冷,浅笑道:“不必了,内子亦在等我。”

    面前一对师徒都被他一个“亦”打懵,并肩立在原地,互相不敢对视。

    温容倚迤迤然转身,韩府离温府不远,只消一炷香时分,他人已在清规馆门口。

    令婉听见脚步声,匆匆出来迎他。寒冬时节,上京积雪终日不融,令婉轻快步伐踩出“簌簌”声响,眉眼弯弯地到他面前,“隐秀!”

    温容倚隔衣虚握她手腕,“天气冷,往后晚膳不用等我。”

    “好,”令婉很快答应,“你今天回来晚,是出什么事了吗?”

    温容倚牵着她到案前坐下,“没事,只是给官家送了结案卷宗,所以晚了些。”

    令婉“哦”了一声,接过温容倚给她盛的羹汤,小口小口喝着,若有所思模样。

    霞色鲜妍,笼着她纤细身形,温容倚莫名心头一软,他蹙着眉抚上心口,想平复这样奇怪的感觉。

    然而余光一瞥到她,整理鬓发的素手、柔和真诚的眼神,却不可控制地越来越软,最后,怦怦跳了起来。

    “隐秀?”

    直到令婉倾身关切看他,温容倚才恍然大梦初醒,握住她伸来的手。不过一瞬,他意识回笼,仿佛被烫着一样,立刻松开她,装作无事一样从容道:“抱歉,我走神了,你说什么?”

    令婉转瞬即逝的落寞被他捕捉到,温容倚垂眸,缓缓攥紧了拳。

    “没事,我就是在好奇,你当年……为什么要去寒山寺?”

    温容倚一怔,险些神色失控,几息后,他仍顶着淡然温和的面庞,回道:“母亲未足月就生下我,因此我幼时身子不好,上京太冷,父亲便将我送到寒山寺,一直养到回京赶考。”

    令婉两手撑着下巴,像捧一朵花,“难怪你性子这样静,居然在佛前养了这么久。”

    温容倚浅淡笑意一僵,所幸令婉并未注意到,“那与我在一起,你会觉得无趣吗?”

    令婉转过脸,容颜姝丽,目光清澈而专注,温容倚又一愣怔,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笑如薰风,说:“我心仪你,与你做什么都是好的。”

    那一日坦白后,令婉在他面前渐渐不避讳这件事,少女情意,直白而热烈。

    温容倚恍然明白熟悉感从何而来,韩皙仪,也那样专注地望韩寂。

    他又不动声色轻抚胸口,默然自问自答,欣然吗?畅快吗?

    夜色降下,令婉畏寒,早早窝进被子里。温容倚躺下的时候,她已在半梦半醒间,话都要说不清楚。

    许是炭盆烧得热,令婉缩在被子里的手伸出来,“啪”一声砸到被面上。

    温容倚无奈轻叹,靠近她耳朵低声道:“会着凉。”

    令婉估计是正要睡着,也不管心不心仪,一概只觉得他烦,转过身耳不听为净。

    温容倚本心想,罢了,明早起来凉飕飕,她就知道痛了。结果眼睛盯着那截纤细腕子半天,见她梦中一瑟缩,还是投了降。

    手指依旧规矩,隔着薄薄的中衣,触到她肌肤温热。

    温容倚只撩起一点锦被,迅速将她两双手都好好地塞回去,便背过身,在又酸又软的心绪中酝酿睡意。

    那年姑苏烟雨,或许不止吹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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