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恍然大悟的摄政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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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个剖开心事的夜晚之后,陆川延与谢朝之间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亲密。


    这种感觉很是玄妙,两人只是坐在一起,周身气场便和谐得浑然天成,其他人完全无法插入其中。


    偶尔连贴身伺候的宫女心里也会感叹几句:两位主子之间当真是亲昵无间,便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叔侄,也不会像他俩那样要好了。


    在陆川延的精心看护下,在谢朝养伤的月余时间里,成功把他养胖了一圈。


    小狼崽子本身就偏瘦,胖点刚刚好,夜晚时拢在怀中,也不像之前那般硌手了。


    只是对那几首词曲的研究,始终没什么进展。


    见谢朝的身体逐渐恢复健康,陆川延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开始试着将部分奏折分出来给他批阅,也算是减轻身上的政务压力。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谢朝上辈子做过皇帝,怎么可能不会批阅奏折。只是陆川延还是手把手地教了他一番,谢朝也装作不懂的样子重新上手,在一天之内处理得越来越熟练,决断英明,乍一看倒像是出自陆川延的手笔。


    见小皇帝没再刻意藏拙,陆川延也慢慢放心下来,索性将奏折全部都丢给了谢朝,无视了小皇帝幽怨的眼神,全身心投入到对那几首词曲的研究中。


    只是如此重复数日,却始终无甚发现。幕僚与谋士无计可施,反过来委婉地劝陆川延,还是不必如此执着于几句无伤大雅的词。


    陆川延心中烦闷,他这几天殚精竭虑,便是当年排兵布阵以少胜多大败西胡时,也没有如此耗费心神过,当真是机关算尽。如今那不过寥寥数百字,已经被他翻来覆去地倒背如流,就连在梦里都不停地排列着,寻找着右丞传递信息的方式。


    王叔近几日的疲惫,谢朝都看在眼里,自然很是担心,也试探性地旁敲侧击,问过陆川延几次。


    只是不知是出于某种微妙的自尊心还是其他什么理由,陆川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只道自己会处理好一切。


    谢朝拿他没办法,毕竟王叔想要瞒着自己做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他只能尽力帮陆川延分忧,起码让他不必再为琐碎政事操心。


    又是一天深夜,陆川延闭目躺在床上,怀中搂着谢朝,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精神疲惫到了极点,急需睡眠恢复,却又诡异的亢奋,连往日最有效的清心咒都没了用处。


    叫零零幺为自己念睡前故事只会越来越精神,陆川延不太舒服地微蹙着眉头,却不能打扰小皇帝的休息,只能屏气凝神,假作自己已经睡着。


    本以为谢朝不会察觉到异样,但是黑暗中,小皇帝的声音突然低低响起:“王叔?”


    陆川延下意识的呼吸一顿,于是谢朝就知道了,王叔确实没睡着。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从陆川延怀中抬起头:“王叔可是还在想那要紧事?怎么会想到辗转反侧的地步?”


    陆川延手指微不可查地一紧,淡淡否认:“并非如此。微臣只是昨日睡的有些多,所以今晚没什么睡意罢了。”


    昨天哪里睡的多了,这几日王叔都没怎么好好睡,显然只是在死要面子装淡定。


    但谢朝觉得自己当真是失心疯了,竟然觉得嘴硬的王叔很是新奇可爱。


    黑暗很好地遮掩住了他的忍俊不禁,声音却仍然是担忧的:“那该如何是好?王叔明日还要上朝,再不入睡,恐怕明日便会精神萎靡。”


    总觉得小崽子的话里有两分幸灾乐祸,陆川延只说了一句:“不如陛下明日便开始亲政,自行应付文武百官。如此一来,微臣可以一觉睡到大白天,便不必担忧精神萎靡了。”


    谢朝:“……”


    他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收敛起了笑意


    ,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积极道:“王叔既然睡不着,朕便试试哄王叔入睡怎么样?”


    天子哄人睡觉当真是闻所未闻的大不敬,只是两人之间不敬的地方海了去了,早已无人在意。


    陆川延从来没有过被哄着入睡的经历,闻言睁眼,语带疑惑:“陛下想如何哄微臣入睡?”


    谢朝想了想,道:“朕可以为王叔唱催眠曲。朕八岁之前……母妃就是这么哄朕入睡的,歌谣的每个字,朕都记得清清楚楚。”


    提起熹嫔,谢朝的声音低了一瞬。陆川延哪里还敢说不,生怕自己不经意间触及到小皇帝的伤心事,立刻道:“如此,便劳烦陛下了。”


    他闭上眼,听见谢朝很郑重地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小皇帝也是头一次干哄睡的活,一开始像是还有些放不开,声音很紧很干,勉强保持着还在调上。唱了两句后,像是慢慢找到了状态,语调变得悠扬起来。


    他本来就有一把少年泠泠的好嗓子,低低唱曲的时候虽没有女子的柔婉,却也悦耳之极,像是草原上的幼鹰展翅,清脆的鹰鸣响曳行云。


    虽然是催眠曲,却没什么催眠的用处,更多的是听来欣赏。


    陆川延安静地聆听,虽然还是没有睡意,但是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原本的浮躁烦闷被抹除得一干二净,心情随着小皇帝的歌词变得愉悦不少。


    只可惜这首催眠曲并非汉话,语言晦涩,转音奇妙。陆川延一个字也听不懂,只猜测应当是西胡语。


    他呼吸平缓,谢朝可能以为王叔要睡着了,声音越来越低,很快落下了最后一个音。陆川延闭着眼,能感觉到谢朝屏住了呼吸,慢慢将脸凑近,似乎是在观察自己是否已经入睡。


    陆川延暗暗好笑,进一步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谢朝似乎松了口气,些许热气喷吐在他的下巴上,痒意莫名。


    陆川延睫毛微颤,见小皇帝迟迟不退开,他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住痒意,呼吸断了断。


    很像是已经快要睡着,又被谢朝鬼鬼祟祟的小动作给吵醒了一样。


    谢朝顿时不敢动弹了,小声道:“王叔……你刚刚是不是要睡着了?”


    陆川延顺着他的话,语气怔松恍然:“陛下的催眠曲当真有用,微臣刚刚已经半梦半醒了。”


    谢朝立刻积极道:“那朕再为王叔唱几遍!”


    陆川延稍稍换了个姿势,不经意问:“陛下的这首催眠曲,可是西胡语?”


    谢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说道:“我母妃是在西胡长大的,来中原之后才学会的汉话,会唱的歌也全是西胡语。”


    “西胡人生长在草原上,没有什么机会写字。所以他们的语言并没有字体,只能说,不能写。”


    只能说不能写?


    陆川延蓦地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了那几首词。


    右丞能与西胡之间保持密切联系,他极有可能是懂西胡语的。


    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忽略了最本质的东西,这词曲的真正用法,其实根本就不该从汉话的角度出发呢?


    陆川延的呼吸陡然粗重几分。


    他猛地坐起身,在谢朝迷茫的眼神中,陆川延急匆匆披上外袍,点燃烛台,对小皇帝道:“陛下接着休息,微臣去去便回。”


    谢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叔,你这是……?”


    陆川延再顾不得许多,扔下一句“陛下当真帮了微臣大忙”,接着就举着烛台出了主殿。


    谢朝:“……”


    他做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唱的催眠曲?


    可是催眠曲的本意不是为了哄王叔睡觉吗,怎么害得他更精神了!


    谢朝忿忿地捶了捶枕头,长吁短叹一番,最后只能很是哀愁


    地独自躺回去。


    长夜漫漫,看来今晚少不得独守会儿空床了。


    -


    上辈子,因为常年与西胡打仗的原因,陆川延勉强对西胡语算是一知半解,懂但懂得不多。再加上时隔三十多年,仅有的那点记忆更是早已忘了个精光。


    唯一精通西胡语的副官驻守边疆,并未跟到皇城;其他心腹的西胡语也和陆川延半斤八两,且因许久未用而生疏不少??难怪始终没有一人联想至西胡语上。


    心腹幕僚受到摄政王紧急传唤,深更半夜聚于偏殿之中。在得到新的思路后,他们如打了鸡血般各自揣摩,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勉强得出了些结论。


    时间不够,再加上几人的西胡语都造诣不高,所以只能断定一点:这词曲与西胡语有关。


    以词牌名《蝶恋花》为例,将其每句词的头尾两字摘出,排成一行。


    接着不看字句本身意思,务必念出声来。


    那么这句看似狗屁不通,早早就被众人排除在可能之外的话,听在他人耳中,单单只听发音,便像极了一句西胡话??只是语调起伏还略有些奇特。


    原来如此,原来这看似正常的词曲,竟然是通过西胡语来传递消息的。


    这种方式巧妙就巧妙在,寻常人下意识便代入了汉话,看着排列组合出的一组组驴唇不对马嘴的句子,又下意识觉得肯定排列错了顺序,并不会再特意读出声来。即使侥幸读出来,也极大概率会因为不懂西胡语摸不清其中门路。


    若非摄政王英明神武,任凭他们再想个一百年,恐怕也参不透其中玄机。


    想出这种方法的人,当真是……当真是奸险至极!


    幕僚们又是后怕又是悚然,同时也对摄政王更多了一层深深的敬畏与看不透。


    陆川延深藏功与名,只当机立断,命心腹连夜于京中秘密寻找精通西胡语的能人,且务必不能惊动右丞。


    安排妥当一切,天已蒙蒙亮。


    陆川延始终记挂着小皇帝,等待心腹幕僚们全部离开后,便又回到了主殿。


    室内红烛袅袅,落下灯花。谢朝果然没睡,背靠着床头,手里拿了一本话本子在看。听见陆川延回来的消息,他将手边的话本一丢便看过来,眼尾带笑:“王叔可是忙完了?”


    谢朝本就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红烛暖光下,他这闲适一笑,像极了勾魂夺魄的妖精,带着几分平日装乖时未曾显露过的妖魅与侵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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