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祝福小天使们安全健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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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感情。您说的佟佳家的上位史,爷明白。可是,现在和当年不同了。”“四爷,我不奢望我的家族能达到佟佳家的高度,但是四爷,求您给我的家族一个入场参与竞赛的机会。”威洛克斯灰蓝色的眼睛含泪看着四爷,身体前倾,表情郑重严肃。“您知道,我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这次的事情要我再次热血燃烧。做间谍是被人唾弃的,可是大清皇家不一样!我很感激四爷要我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做人,享受我的财富。可是我贪心,想要一个大清户籍,在大清安家落户,发展我的家族……”
威洛克斯面色红涨越说越情绪高涨,他是真心的信服四爷,也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不尽。
右手端着茶杯盖刮着茶叶沫,四爷静静地品茶,静静地听着。
大约明朝万历四十二年,明朝和边境各部落关系剑拔弩张。辽东巡抚郭光复抓住了一位努尔哈赤派来的间谍,此人名叫佟养性,是一个商人。因为从佟养性身上搜出了他和建州酋长努尔哈赤互通信件的证据,佟养性“奸细”的身份已经坐实。按照当时的律令,这样的奸细,一旦证据属实,一律按“通敌卖国”罪处斩。
但是,他并没有被杀。努尔哈赤已经基本势力稳固,这让明朝中的一些人非常担心。于是有人提出,要及早往努尔哈赤身边安插间谍,以备不时之需。
辽东巡抚郭光复,他不光和朝廷提出了建议,还给出了明确的间谍人选,这个人叫佟养性。
郭光复身为辽东巡抚,他手底下可信的能人应该不在少数,他为什么会选择佟养性去当间谍呢?
首先是因为佟养性的身世。有关佟养性的身世,有人说他是元朝辽东汉人土著,也有人说他祖上本是女真人,他虽然当时是大明户籍,但他应该属于归化的女真后代,后者更为可信一点。
虽然这佟养性属于大明户籍的商人,但是他经常会和关外各族人做生意,不过他做的生意并不太“正经”,因为他不光往努尔哈赤一方输送一些违禁品,还会向努尔哈赤提供一些财物上的支持,佟养性因此还被下过狱。
努尔哈赤虽然当时名义上还是从属于大清,但是他的野心已经露出来,加上当时形势复杂,为了关外安稳,明朝甚至已经和蒙古联手遏制努尔哈赤的崛起。那么按理说,郭光复应该知道佟养性的政治不正确,他为什么还要用他呢?
这就是第一个问题的第二个原因。佟养性并不是一个跑单帮的商人,他身后的佟家在辽东已经经营了很多代了。除去像他这样经商的之外,他家还有人在明朝为官,像佟养性的侄子佟卜年,不光不光高中进士,还非常受一代猛人熊廷弼的赏识。
也就是说,佟养性的一大家子人,都和明朝有着很深的羁绊,郭光复之所以敢让佟养性去当间谍,是因为人家手里有佟养性的把柄。
不过郭光复没想到的是,你手里有人家的把柄,人家也不是无所依靠。佟养性被派到努尔哈赤身边当间谍,郭光复在三年后就因公殉职了。那一年努尔哈赤建立了后金,并主动向大明发起了挑战,这时佟养性不光自己彻底投靠了努尔哈赤,还把一家人都拉进了后金阵营。
佟养性在以间谍的身份到努尔哈赤身边时,努尔哈赤对他十分信赖,这不光是因为他和佟养性本人交情莫逆,还因为努尔哈赤的原配佟佳?哈哈纳扎青,其实就出自老佟家,虽然族谱上挺远的,但还是能联到一块去的同属一支。
不过这里的老佟家,指的是佟家在后金这边的祖家,而不是已经基本大明化的佟家。佟养性到了努尔哈赤身边之后,努尔哈赤是如何信赖他的呢?
据相关史料记载,佟养性在努尔哈赤时代,主要负责的军务是后勤部给。可能有人会问,管后勤有什么好的,你立不了战功,人家怎么会重视你。
??汉高祖刘邦打天下时,手下有汉初三杰,最后最为刘邦信任的,是“给饷馈,不绝粮道”的萧何;刘备兴复汉室的时候,诸葛亮负责的也是“足兵足食”的工作,结果老刘最后白帝城托孤;赵匡胤最信任的外人,是赵普,朱元璋曾经的心腹,是李善长......
开国皇帝对于武将,是一边信任一边提防。但是对于管理内政的文官,一般都会继续使用。所以当年努尔哈赤让佟养性管后勤补给,不是不信任他,反而是想长期使用,努尔哈赤还曾把自己的一个孙女,下嫁给了佟养性。
等到努尔哈赤去世之后,佟养性又成了皇太极的心腹。佟养性在皇太极时代,主要做了两件事。
第一,皇太极下发有关佟养性的人事任命:“凡后续归降军民一切事务,付尔总理,各官悉听尔节制。”意思是,皇太极把所有后续归降满汉蒙有关的事,无论军民,全部都交给了佟养性来管。
熟悉历史的都知道,后金在满八旗之外,还有蒙八旗和汉八旗,而佟养性就是第一代大清汉八旗的话事人。也就是说,佟养性算是这支军队的初创者,这是一个什么概念,且不说这支部队只要存在一天,佟养性的影响就会存在一天,就是他当初的同僚、部下组建起来的人际关系网,就够他老佟家福泽后代。
如今的佟家为什么能成为“佟半朝”,人家除了是皇亲国戚,人家还有祖宗留下来的一棵“参天大树”乘凉纳荫!
第二,佟养性可不是因为光靠关系和理财,就能成为皇家心腹的,人家的眼光和能力也非比寻常。当年努尔哈赤止步宁远关前,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军队擅长野战,不擅长攻城,另外一个很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袁崇焕有火炮,而他只有比较“原始”的弓~弩。
等到佟养性被皇太极提干以后,主动上书皇太极,希望铸造火炮等先进武器,皇太极抱着试验的心态答应了。结果佟养性不负众望,不光组建起了大清的兵工厂,还让自己麾下的汉八旗成了大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熟练掌握了火炮等先进武器的用法,立功无数。
虽然没有佟养性,大清未必就不能进关,但是如果没有佟养性,这个过程一定会被延长。因此大清皇家对佟养性的贡献是十分认可的。在佟养性去世以后,顺治皇帝曾亲自为他的墓碑写了碑文,而明朝那边则把他和另一个人并论为头等叛徒。
明朝知道佟养性彻底“叛变”后,将佟养性列为“头等叛徒”,和李永芳同列??当时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尚未反叛。
而佟养性管理汉八旗,监造大炮,地位隆崇。他病逝后,他的堂兄佟养真接过了佟氏一族的大旗。清军入关后,佟养真把自己的孙女佟佳氏送到宫中做顺治的妃子,后来,佟佳氏生下一子,取名玄烨,也就是如今的康熙皇帝。佟图赖、佟国维都是权臣,把持朝政多年,佟国纲、清朝的“佟半朝”,就是由此而来。
站在清朝的角度来说,佟氏一族为后金和大清立下不世之功,佟养性的“双面间谍”身份被彻底洗白。站在明朝的角度来说,佟养性被列为“头号叛徒”,因为他一人,让明朝损失惨重。
明朝、清朝都是时代进程的一部分,在两朝交替阶段,总有一些人要选边站队,佟养性的功过是非,不能一概而论。但是,这表明了一点:大清不同于其他朝代,厚待功臣。
不管是佟养性、还是大明过去的范家、洪承畴等人,亦或者战死的普通贫民将士们,一律封以爵位,要他们子孙无忧。即使有牵扯进事情有了大罪,也不会全灭,更没有诛九族。比如鳌拜、索额图等人。
威洛克斯越是研究,越是心生希望。他知道康熙重用西洋人,四爷没有肤色民族等等区分。所以他面对如此情势,大胆地提出来请求。
自古以来,人在异国他乡奋斗的,有几个混的好?威洛克斯伤心道:“四爷离开南海不久,安德鲁在一天夜里突然就没了,都说安德鲁得了暴病死的,留不得,当夜就拉出去把尸身烧了。可怜安德鲁一向在英吉利总督面前得脸,说死就死了。英吉利总督为安德鲁的死哭了两天,英吉利国王心疼得了不得。”威洛克斯张望四周,见确实安全地方,方痛哭流涕道:“我和安德鲁自小一块儿长大的,知道安德鲁身子强健,他怎么会好好地得了暴病。我大着胆子偷偷去看过,安德鲁的口鼻里都是黑血,分明是被毒死的。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只不敢声张。”
四爷道:“安德鲁虽然要回去英吉利,可到底也是从爷这里出去的。可怜年轻轻就这样蹊跷地没了,只剩下了你一个。若英吉利一方待你不好,爷自然会为你做主。”
威洛克斯从椅子上起身,在一张小绣墩上坐了,人高马大的身躯靠在四爷身边,摇头道:“自四爷走后,南海形势有了变化,安德鲁不听我的劝说,一心要回去英吉利。我没有办法,我知道,即使他从来没有背叛英吉利,可英吉利总督、东印度公司的人,都不会信任他。我收到四爷通知,在十三爷南下的时候,借机强行和大清商人们一起捐款,被十三爷安排在宁波正经安家。宁波民众虽说待西洋商人也有排斥,可也不苛待。”威洛克斯捋起手臂上的衣袖,委屈得直哭,“我因为去看望安德鲁的尸体,被人追杀,这疤痕还在那。现在那东印度公司的人遇到我,还是随意打骂。”
威洛克斯的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暗红刀疤,斑斓若锦,进来送点心的苏培盛看着不忍心,眉头紧皱。四爷心疼不已,忙叫苏培盛拿了去疤痕的药来亲自给威洛克斯擦拭。威洛克斯受宠若惊,忙道:“我身份卑微,怎么能叫四爷为我做这些事呢。”
四爷轻轻抚着他的手臂道:“什么卑微不卑微的话,你受今日之苦爷难辞其咎,做这些又算什么呢。”他叹息,“爷当年这一走,虽然也为你们安排了,到底也是力所不能及,终究还是连累你们。”
威洛克斯动容不已,哭着道:“能跟着四爷一场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在四爷身边那些日子我才是真正开窍,在别的掌权者眼里,我们这些人就是出海的炮灰命如草芥。”威洛克斯自伤身世,屋里不断进来的人都同情不已,一时间殿内叹息之声不绝于耳。
四爷轻轻为威洛克斯擦着药酒,纵然如此,他还是疼得咝咝倒吸冷气。四爷道:“你到底是英吉利的人,英吉利国王也不为你说话么?”
威洛克斯忍着痛,咬牙道:“英吉利国王虽然也护着我,可东印度公司和英吉利总督到底是权臣,英吉利国王也奈何不得。有时候英吉利国王觉得他们鄙视我们这些贫民出身的商人,伤了自己脸面,也会为我们分辩几句,可是下回东印度公司和英吉利总督排挤就更重了。”
权臣权力颇大,东印度公司是真的富可敌国,在英吉利之外堪称藩属国的国王,英吉利国王管不了。即便威洛克斯是英吉利国王要提拔的人,也维护不得。
四爷凝神思量片刻,忖度着问:“东印度公司和英吉利国王当真不睦已久么?”
威洛克斯认真点了点头:“东印度公司总说他们有功劳于英吉利,是英吉利最大的功臣,可是却被保守派元老派把持国王,要他们不得志。”威洛克斯低头想一想,道:“我冷眼瞧着,其实东印度公司在英吉利国王心里分量不如从前多了。自从英吉利革命闹了几场,英吉利国王的权利大不如前,主要心思用在收拢国内势力上,于海外不大有兴趣了。”
“那你去英吉利时,有风声说国王要加封你么?”
威洛克斯茫然地摇头,点头,瞅着手臂上泛疼的疤痕流泪道:“有风声。包括法兰西的人也偷偷联系我。可我都拒绝了。”
四爷唏嘘不已,关切道:“爷知道你的心。其实你在欧洲过得不好,爷倒可以想个法子把你户籍转到大清来。只是欧洲和大清的恩怨你是知道的。你可愿意为爷留意着大清境内欧洲各方势力的动静,暂时委屈着一段时间。”
威洛克斯眼睛一亮,不敢置信地看着四爷,四爷答应自己加入大清户籍了!
威洛克斯情绪激荡之下呆愣住了,身边苏培盛踢了他一脚,他警醒过来,连连点头:“能为四爷做事,威洛克斯万死不辞。”
到了晚间四爷检查完孩子们的功课,回来前书房正要沐浴歇下,却是苏培盛领着一名传教士进来道:“基督教分会的麦克先生给四爷请安。”
四爷顿时困意全消。
麦克先生带来一个消息:十三爷胤祥进京了,直接被关押进宗人府。
四爷送走麦克先生,木然地洗漱沐浴,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极力要自己的脑袋去思考政务。
目前大清局势不同上辈子,该有哪些新政令出来整顿,会有什么连锁反应……四爷竭力要自己全神贯注地想着。
还有册封皇贵妃做皇后的事情,拖延至今,没有正式旨意。
四爷不知道的是,这件事遇到了阻碍。这阻碍不是别人,正是康熙自己。
皇贵妃陪伴他这么多年,他已经不担心自己克妻命硬影响皇贵妃,可是……当时康熙当时本来就因为胤祥的事情正伤心,四爷抓住机会一提,他一时动情答应了??他知道老四是担心皇贵妃的后事,他对皇贵妃也是极为愧疚,可等群臣都答应了,热情操办,他一冷静下来……佟佳家的势力这么大了,再出来一个皇后……康熙下意识拖延,心事重重。
这一天早朝后,早春天气明朗温暖,他换一身轻便衣裳来到宁寿宫请安,又一次和皇太后愁眉苦脸。皇太后又问他:“皇帝,你到底什么时候册封皇贵妃?”
康熙愁容满面,手里小榔头敲核桃的动作都慢了:“皇额涅,您看,这皇后册封……儿臣记得您当年大力反对?”
“当年,我是大力反对。可是皇帝,现在不一样了。我以为你已经做主册封了,我也想好了,应该的。你怎么反而犹豫了?”皇太后吃着康熙敲出来的核桃,表情比他更纳闷。
“皇额涅,您知道,儿臣刚提拔隆科多做九门提督,鄂伦岱做汉军正蓝旗提督。佟佳家一门如今是威势赫赫。将来这两个人都是新君的辅政重臣,再上一层。若再有一个皇后,……”
再有一个皇后,佟佳家的势力将会大很多。无论哪一个新皇都无法容忍。而万一这个皇后活得比自己还久,做了母后皇太后,这天下岂不是佟佳家的天下了?康熙没有说出口的话,皇太后当然明白。当年先皇一直拒绝蒙古皇后,其中就有这个原因,防止外戚势大。
“可是皇上,您也要关心关心您自己。多年来,您对皇贵妃如此愧疚不安,将来怎么也不能安生。如此自苦,您对得起自己的夫妻情分吗?您能忍心吗?”
一句话要康熙心头一震,胸腔里酸酸楚楚的难过,热泪涌上眼眶。他想到了所有人,他想要完美安排好所有人的未来,可唯独自己的一颗心,一份情意,忽略了,顾不上了。
“皇额涅……”康熙低低地呼唤一声,哽咽难言。
皇太后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她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在心疼康熙的自苦。她的昏花目光慈爱地看着康熙,好似在看一个懂事隐忍到要人心疼的乖孩子。
皇太后的理解体贴,要康熙越发难过。
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端坐龙椅的康熙皇帝,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孩子,面对心疼自己的老母亲,极力忍耐那份酸楚疼痛。
康熙出来宁寿宫,脚步沉重地在御花园乱逛,也不知道走到哪里,迎面有妃嫔给他福身清理,看面容也不大年轻了。“起来。”康熙看着浅绿色的棉袍半旧海龙皮披风、胸前素色龙华,没戴长指套的手,身边只带着一个低等小宫女,知道是一位低位妃嫔。
“皇上……”妙答应因为康熙陌生的目光,苦笑一声,只眉眼间不见愁苦,却好似是豁达的自嘲。依稀可见当年那副无一处不长在康熙审美上的姿容秀致。“皇上可是记不得奴婢了?奴婢是妙答应。”
康熙眯眯眼,仔细看了两眼,恍惚想起来,居然是妙答应。
“妙答应?”
因为康熙四十七年灵答应和老二胤?的事情,康熙对妙答应等一干跟去承德山庄的妃嫔们迁怒,妙答应等人也都不敢朝他身边凑,生怕引得他回忆起那件事。而这些年,康熙的事情一多,记忆也不如过去,真忘记了妙答应的面容。
“你怎么这个岁数了?”康熙感叹道:“朕记得,你还不到二十岁。”
“皇上,奴婢记得,你的头发胡须,还没白那。”妙答应还是那个妙答应,直言不讳。康熙笑着摇摇头,打量两眼她的穿戴容色:“这些年,你过的还好?”
“多亏了皇贵妃想着。”妙答应扶着康熙走上来一处八角亭,李德全举着毛毯铺好椅子,她扶着康熙坐下来,“说出来皇上可能不信,我一开始,也是怨天怨地,凭什么我守着规矩,却无辜跟着遭受这一回?被宫女太监冷眼,被内务府苛刻冬天连换洗棉袄都没有,柜子掉漆了惯用的宣纸也不供应了,凭什么那?奴婢心里苦,偏偏又端着,生怕被姐妹们看不起,每次有机会去承乾宫请安,都要闹一回,闹得所有人都不开心才好。可是,皇贵妃每次处罚奴婢,却又想着照顾奴婢,布匹毛皮碳火……都想着奴婢。”
妙答应情绪激动说不下去。举目望天眼泪朝肚子里流,天空很蓝广袤无边,承载人间多少爱恨情仇,却依旧很蓝,依旧宠着白云在顽皮地飘啊飘。
她伸手扶一扶小两把头上唯一的银镀金蝶恋花珍珠钗子,略窘迫地看着康熙:“奴婢唠叨了。实在是见到皇上,有点激动。”
康熙摇摇头:“继续说。”
“哎。奴婢知道,皇贵妃娘娘是看在十八公主的份上,可不管什么原因,受益人是奴婢。再加上慢慢的,十八公主长大了,也知道来照顾奴婢,奴婢的日子越来越好,居然生出来感激心来……”她脸上有一抹释然的笑。“十八公主,也是皇上给奴婢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顾着康熙的面子,妙答应没有说,自己和灵答应处的那样好,灵答应犯事,自己正好在之前见过太子,……没有被牵扯进大牢。她想通了,是真的感恩皇上的仁慈宽容。
她微微侧头,条件反射地露出来自己最美的侧脸,却是看着康熙的殷殷目光,有对老年人的孝顺,也有对皇上的恭敬,更有一个女子看一个伟岸男子,天一般胸怀的男子的崇拜。
在康熙的威势面前,这是掩饰不出来的,这是发自内心。
康熙叹息一声。
“你呀,还是这个脾气。见到了朕,不说你自己,反而说皇贵妃。说吧,有什么事情?”
妙答应笑了。
盈盈跪下。
挺直了脊背,直面康熙。
“皇上,奴婢这性子,是一辈子改不了了。奴婢有一个十八公主,看着十八公主长得好,别的不敢奢求。今天有缘见到皇上,只想报答皇贵妃的恩典。也是了了奴婢的一个心愿。”
“你要报答皇贵妃,在朕的面前说皇贵妃的好儿?”康熙笑了,帝王威严的目光盯着妙答应的眼睛。“皇贵妃的行事,朕比你清楚。”
“我知道,皇上更清楚皇贵妃的行事风度。”妙答应吓得双手握紧成拳,指甲刺着掌心疼的她回神。她的目光发虚发憷,但她咬牙撑住了。
“皇上,奴婢确实有私心,奴婢想讨皇贵妃的好儿,要她更照顾奴婢,更照顾十八公主。可是奴婢想要报恩,也是真的。这个宫里,有多少踩高捧低的人,不是宫里,人间之人大多都这样。奴婢不怨了。但奴婢不能听着她们说‘皇贵妃现在能耐有什么用,将来呀,就算四爷做皇帝,册封的皇太后也不是她……’皇上,奴婢不敢谈论朝政,不敢牵扯皇储册封,奴婢只是想要皇上对皇贵妃好一点儿。”
妙答应一鼓作气说完,身体瘫软,趴在冰冷的亭子地砖上。
她没有看见,李德全等等所有太监大气不敢喘。而康熙浑身颤抖着,嘴唇哆嗦着,脸色难看的吓人。
康熙在晚上来到承乾宫,挥退了众人,直接问道:“表妹,你还要做皇后吗?”
皇贵妃一愣。
怔怔地看着康熙。
想!想!她想啊!
两行浑浊的泪水流淌在干瘦的老年斑初生的面颊,康熙伸手,给皇贵妃默默地擦了,手指微微抖着。
皇贵妃握住康熙的手,紧紧的,放在胸口。
“表哥,我还能想吗?在你要隆科多做九门提督的那一刻,我的梦想就断了。胤?劝说我,要我开开心心的,孩子们都孝顺我,可我不甘心啊。可我不甘心,又有什么用那?现在,如果我为了佟佳家好,为了胤?好,我就必须断了这个念头。我自己养的儿子的性子,我能不知道吗?表哥!”
皇贵妃扑到康熙怀里,嘶声痛哭。
“我天天担心,就算我不做皇后,我低调。可是隆科多的性子,将来呀必然惹祸……表哥,我每次只能安慰自己,胤?重情,不管将来如何,他一定不会牵连,给佟佳家保留世家体面。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怎么能甘心,将来作为皇贵妃陪葬你身边!我怎么能甘心,将来低了德妃一头!胤?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他是我养大的!”
皇贵妃嘶吼着,似乎要嘶吼出来所有的委屈和愤怒。
可她年纪大了,和康熙哭闹也没有力气了,康熙扶着她躺到炕上,她哀哀地哭着,哭得绝望伤痛。
康熙歪在他身边,用手帕不停地给擦眼泪,一直等到哭的人受不住了,实在没有精力了,完全发泄出来了,康熙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后背,笑道:“你呀,有心事不和朕说,朕哪里知道你怕将来被德妃压一头?还是老四,年前和朕请求,册封你做皇后,说将来,要你和朕一起尊享后人香火,和赫舍里皇后、钮祜禄皇后一样。”
皇贵妃正焉焉的抽泣着,情绪波动大,耳朵里嗡嗡的,脑袋也生疼,浑身无力。乍一听,没有明白,呆呆地抬头看康熙,好一会儿,她红肿的眼珠子动了一下,宛若老去的蝴蝶的翅膀扇动。
“表哥,你说什么?”皇贵妃做梦一般。
“朕说,你儿子给你请命,要你做皇后。”
“胤??我儿子?”皇贵妃不敢置信,哭着脸,抖动的唇,梦呓般的语气。
“是呀,你儿子。你儿子呀,抓住机会,没有给胤祥求情,给你求情。你满意了?”
“我……我……”皇贵妃慌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手足无措,“我儿子……给我求情……我儿子,心疼我比他的胤祥还甚?”
“是啊,你满意了吧?”康熙抓住她无意识挥动的手,骨瘦如柴的手,亲切地哄着:“你呀,有一个好儿子。”
皇贵妃在这般刺激下,受不住地要晕过去,她狠狠掐着自己的人中,要自己保持清醒。
醒过来后,面对儿子坐在床边关切的目光,眼泪开心地流淌。有子如此,还有何求?
*
康熙在南书房,正式命礼部和工部重新规划自己的陵寝景陵,要造出来新皇后百年后的位置。
这就是决定了。
朝臣们都理解,毕竟佟佳家的实力、身为康熙的表妹、皇贵妃这么多年的资历,都摆在这里。而皇贵妃没有亲儿子,于皇位继承影响不大,没有理由反对。
至于佟佳家作为外戚势力过大?还能大过之前的赫舍里家吗?能大的过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出身的科尔沁?反正他们作为臣子该劝谏的劝谏,言说外戚势力大的害处。但就皇上的英明神武,这真不用他们做臣子的担心。
皇子们更清楚康熙的意思,将来不管谁做继承人,不管哪个妃嫔做圣母皇太后,都会踩着皇贵妃一头。可一旦皇贵妃变成皇后,她没有亲生儿子,她也是母后皇太后,都要高上圣母皇太后一头。康熙终究是顾念着这份情意,要给皇贵妃最大的体面。
后宫妃嫔们都知道这一点。
康熙下了圣旨,要钦天监选日子册封皇后的消息传遍前朝后宫,有人替皇贵妃高兴,有人一丝儿表情不露随大溜地恭喜。有人含酸地和皇贵妃嘀咕:“这下子,四大妃、良妃等等人,都要气哭了那。都等着看娘娘您的笑话儿,这下子,看不成了。”
皇贵妃只一笑,最大的心事了了,还有儿子的爱充盈心间,世事纷扰于她,风过了无痕迹。
对四大妃等妃嫔,尤其德妃,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皇贵妃。德妃是人精儿,且皇贵妃的身份资历是她几辈子也高攀不上,她虽然酸涩于康熙维护皇贵妃的态度,但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更何况,皇贵妃做了皇后,对她的老四,也是有好处的。于是德妃对皇贵妃,更亲近了。外人的眼里,这两个明争暗斗一辈子的冤家,处的更好了。
二月十六日,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康熙亲笔书写圣旨,颁布天下,正式册封佟佳皇贵妃做皇后,举国欢庆。
这位陪伴康熙一生的皇后,康熙的表妹,协助康熙养育满宫皇子皇女操劳宫务的女子,大清人从心底深处接纳和祝福。已经不抱有希望的佟佳家更是欣喜过狂。
皇后本人,端坐太和大殿,康熙的身边,面对皇子们、朝臣们、满宫妃嫔和命妇福晋们的行礼,转脸看向康熙,再转脸看向她的胤?,端庄的一笑,那笑,有幸福的味道。
康熙有一天傍晚,来无名居看方苞,坐到炕上,看了方苞的圣旨稿子,休息后,忍不住言说此事,叹息道:“胤?呀,是一个好的。帮着朕,安排好胤?和皇后的后事,朕呀,现在是没有遗憾了。”
对面的方苞欠身,恭敬道:“皇上,四爷一贯孝顺体贴您。”
“是啊。当年的顽皮胖小子,朕只当他是一辈子富贵闲人了,那知道,是他最要朕老来依靠。”回首往事,康熙不胜唏嘘。
方苞则是真羡慕康熙了。四爷这样的好儿子,谁不想要?四爷还没做皇帝,把皇帝该做的朝堂差事儿都给办了,还给康熙处理好二爷和皇贵妃的难处,要康熙心无牵挂安心养身体,还不用担心被架空做了太上皇,依旧大权在握,嘿!
“皇上,奴才的儿孙们,将来若能学得四爷一指甲的孝顺体贴,奴才也是无憾了。”
“会的。会的。”心情颇好的康熙,也很乐得分享和提拔的,大手一挥。“朕给你抬旗,给你的儿孙们一份铁庄稼。”
方苞:“……”
说实话,在方苞的铁“汉”心里,进旗那就是“汉奸”!“民奸”!老百姓说满、汉之分,羡慕满人有铁庄稼。其实是旗、民之别,矛盾的点在于朝廷对旗人的种种优待,康熙对旗人官员的看重和照顾。
可是,此情此景,康熙正惊讶地看着他的反应,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扑通”一声跪下:“奴才万万想不到……皇恩高重,奴才,不胜感激……”
“哎……快起来。”康熙以为方苞是因为进旗激动的,笑着道:“这样,你家的孩子,将来也有指婚了。朕听说,你的一个孙女儿,才华随了你,一笔小楷,一笔诗词写的要江南才女们都自愧不如,性情也是个好的。”
方苞傻傻了:原来皇上是看中了我的孙女儿?要给指婚?皇上怎么知道我的儿女们想要进旗被指婚?难道皇上调查我家了?
他正越想越怕生怕有什么**被调查出来。康熙兴致勃勃地念叨:“弘晖这要娶妻了,皇太后、皇后、德妃,老四媳妇,都忙着给他后院添人,朕也想啊,可合适的姑娘都给她们选了。正好,下次选秀,你要你孙女儿参加,哎,朕再看看,谁家的姑娘好,给抬旗……”
康熙细细地念叨着,哪家的姑娘有才名,哪家家风好,哪家的姑娘稳重大方……一副要利用皇帝特权给孙儿扒拉姑娘的架势。方苞呆呆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两句:我是谁?我在哪里?合计着,我也做一回靠女儿上位的“奸臣”,见识了杨贵妃一家“生男不如生女”的荣耀?他赶紧甩甩头,皇上可是英明大皇帝,唐玄宗哪里比得上?!所以他不是奸臣!
三月初五日,雍亲王府迎娶第一位儿媳妇,富宁安给闺女准备了十里红妆,在不违背礼制的情况下,给出了最隆重的嫁妆。四九城欢腾,几条街上都是人山人海的欢呼声。康熙、皇太后、皇后也来了雍亲王府,在拜高堂的环节里,一起接受大婚小夫妻的磕头行礼。
这架势,和康熙要四爷祭祀祖先,祭天更要人目瞪口呆。
可四爷他真就是一个孤臣。他隆重地祭天祭祖回来,第一反应是请假休息,那真不像是有野心的人。更有康熙从来最是疼爱弘晖,皇太后和皇后也是。别说大臣们不多想,就是四福晋等所有雍亲王府的人,都只敢高兴于长辈们对弘晖的疼爱,不敢想其他的含义。
五世同堂,弘晖大婚,今天是四爷重生以来,最高兴、最高兴、最高兴……的时刻之一。
夜幕深深,喝喜酒的宾客们都走了,下人在忙碌地收拾酒席整理贺礼,四福晋、年侧福晋等人忙了一天刚开始用晚食,兄弟们送喝醉的康熙、皇太后、皇后回宫,侄子侄女们在新房放声歌唱闹腾新郎新娘。
南有?木,葛?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木,葛?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木,葛?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
四爷在一片欢乐腾腾的歌声中,醉醺醺地拎着一坛女儿红,晃晃悠悠地上了轿子,出来雍亲王府。
四爷去的是宗人府。
宗人府,大清朝廷专门管理皇族事务的衙门,与内务府平级。而宗人府的宗正,正是平郡王讷尔苏,四爷早早地和讷尔苏说一声提前安排了。此刻守门人一见四爷来了,连忙报信给管事的。那管事的迎出来,四爷一看,巧了,认识。此人名叫苏尔金,正是在弘皙白矾密信案中自尽的贝勒苏努第三子。
苏尔金见四爷来了,赶快上前磕头:“爷吉祥,苏尔金给您请安了。”一边说,一边把四爷让进门房里坐下。
四爷今天特别地随和大方,身体摇晃着,眼睛眯眯着,脸上翻着醉酒的红晕,眉梢眼角都是喜庆的笑儿:“苏尔金,你阿玛当年在我面前可没少夸你呀。有一次他给我说,想让你跟着你们五爷出海去,说你拉丁语好,喜欢研究西洋文化,我答应了。那可是个好机会,出去见识见识办正经差事。不知道你和你们五爷谈的怎么样了?”
苏尔金受宠若惊了。四爷是位冷面王,一般的大臣们还难得和他说句闲话呢,自己一个败落宗室,今天能有这面子,而且还让自己得了这份美差,他能不激动吗?四爷的话刚落音,他就连忙回答:“苏尔金谢四爷的赏。四爷您是贵人,苏尔金和五爷谈了,五爷要我再更多研究西洋历史,做足了准备那。”
四爷点点头,看着默默打开侧门的苏尔金,从腰上荷包里掏出来一叠子银票,递过去:“拿着,给值班的人买酒吃。爷今天高兴,爷娶儿媳妇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你都给爷一个名单,爷要好生感谢你们。”
苏尔金加上侍卫们一是害怕,二是感激,谁不知道四爷那说一不二的脾气呀,即使四爷今天娶儿媳妇大喜之日,他们也不敢造次。纷纷磕头谢赏。四爷畅快大笑着,大踏步地向院子里面走去。
进了二门,院里灯火通明,他一眼就瞧见了十三弟。胤祥端坐在椅子上,似乎是饶有兴趣地在读一本书。一个绿衣丫鬟站在身后为他捶背,一个粉衣丫鬟手端茶盘,侍候在旁边。四爷停住了脚步,恍惚间,是抱在怀里的奶团子胤祥,跟着自己丫丫学步的胤祥……眨眨眼,注目细看,揉揉眼,再仔细看:八年功夫!老十三不过才三十多岁,可是,左边眼角起了一根细细的皱纹,发辫子也没有以前粗了,竟好像一下子变成近四十岁的人!兄弟两人同在京城,却咫尺天涯,不能相见。胤祥啊胤祥,你让四哥想得好苦!四爷不觉眼睛湿润了。可是,他猛然想起,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今天他更不能惹十三弟伤心,便强打精神,笑呵呵地叫了一声:“十三弟,你好悠闲哪!”
正在看书的胤祥陡然一惊,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日思夜念的四哥来了,激动、兴奋和那无法表达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他慌乱地站起身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双手胡乱地挥舞着,语无伦次地说:
“啊?!四哥,怎么……是你,是你……来看我了。你,你……你怎么进来的……”一边说,一边就流着眼泪打千儿请安。
四爷连忙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十三弟:
“胤祥,快起来。我是特意来看你的,你,你身子骨还好吗?”
胤祥只顾看着四哥,双眼上下仔细打量四哥,他的四哥!目光灼灼。
胤祥见四哥穿着一件正式的藏青色朝服,紫色貂皮风毛披风,石青色夹袍洗得纤尘不染熨得平平展展,宁静的面孔上两个瞳仁越发黑得深不见底,似乎和八年前无甚差别,只看上去更加从容,眼睛更深了些。半晌,胤祥才从懵懂震惊狂喜中惊醒过来,又似乎是放心地笑了一下说:
“四哥,你一点没变,只是有点瘦了,要好生养着。四哥,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你看,还有两个丫鬟伺候我那,外头还有十几个小厮,都听话恭敬得很。每天红袖添香、读书习武,看蚂蚁上树,悠闲得很。”
四爷重重地锤他的肩膀,默默地听着十三弟这近于疯癫、又像生怕他担心的话,不由得心如刀绞。他痛心地说:“十三弟,你不要说这些混话,四哥我听着心里难受。四哥没瘦,倒是你瘦了这么多。”四爷更近地观察他瘦的突出的五官,手上一用力,握住胤祥的胳膊握住,一把试探到衣服下的消瘦,眼里含了泪。
胤祥要再说什么要四爷宽心,终是什么也没说。四爷细看他眼角皱纹,哽咽难言。兄弟两个泪眼相看,彼此都知道彼此的焦急,千言万语要说,却又担心说了惹得对方更为担忧。皆是为了对方强忍悲痛。
自从康熙四十七年,十多年了,胤祥接二连三地被圈禁,这次他刚回来北京不到一个月,十天,刚被圈禁十天,他却是最着急,急得受不住。首先他不同于老二胤?,胤?落草就是储君,养在深宫,除了偶尔随驾,从不轻出宫门,圈禁不圈禁行动上分别不大。胤祥自幼就性野,跑马拉弓,斗鸡走狗无所不为,就是没差使,一年也要出京游历几次。因此,遇到圈禁,他最是耐不住。更何况,这样关键的时刻。
平郡王很照顾他,外院有十几个小厮,内院有两个美丽丫鬟,都听话乖巧。他每日只在这个小天地里摆棋谱、练字画、打布库、调鹦鹉……只一日一日消磨长昼、打发永夜。渐渐地,不光没有安心下来,反而越发焦急,落了个失眠不寐的毛病儿。看着苍老和眼角皱纹、掉头发就是这么来的。
此时正是午夜,夜清气爽,云淡天高。撒眼一望园中红瘦绿稀牡丹如火,一队鸿雁在高远天际“嘎嘎”叫着向南缓缓飞着,胤祥喃喃说道:“年年愿傍青鸾队,拜献南山祝嘏词。??四哥,自从康熙四十七年,弟弟就没有给你过过生日了……”正自出神,却见看守管事苏尔金在前,后头跟着性音、饽饽、富鼎三人迤逦进来。胤祥不禁一怔,性音一句:“四爷,十三爷,大喜的日子,你们怎么还不喝酒?”他浑身电击般颤了一下,什么大喜的日子?翕动了一下嘴唇,却害怕听到是不利于自己一方的,什么也没有敢问出来。
“十三爷!”苏尔金就地打了个千儿!“二月了,夜里还是冷的。我给您做了几个小菜,待会儿送上来,你和四爷喝一杯。”胤祥僵硬地点了点头,说道:“理会了,叫他们抬膳桌进来些吧,再拿一个手炉和脚炉来。”转脸道:“四哥,你快进屋坐着??我知道你进来一趟难,有什么话,尽情聊!”
屋里烧着暖炕,胤祥给四哥脱了披风,请四哥落座,将手炉放四哥怀里,脚炉垫在四哥脚下,试着他额头上温度高的很,知道是醉酒的原因。性音倒酒,饽饽和两个丫鬟帮着摆好碗筷盛汤,他瞧着四哥醉醺醺的任由摆布的模样,一时又哭笑不得。
“大哥在南海一直担心四哥。十四弟又去了西北,这次呀,他连大将军王的名号都没有了,什么‘大将军王’?”胤祥一边命丫鬟去煮醒酒汤,一边笑道:“既不是亲王,也不是郡王,含含糊糊一个‘王’。他还挺得意的。”
四爷呆了一下,屋里的暖和要他的酒意更压不住,脑袋晕晕的无法思考,更没有精神说话。
胤祥也没要四哥说话,照顾四哥用了一碗萝卜豆腐汤,一长一短将老二托付自己灵答应,自己转而告诉王剡的事情都说了,末了将南海总督蔡?无知被老八利用,老八在海上阻拦自己不给自己回京的事情也说了。
“这件事,有一点需要告诉十三爷,她自尽了。”饽饽的话音一落,胤祥呆着只是沉吟。
四爷原以为他必定难过,正想抚慰,不料胤祥突然大笑道:“好好!死得好!她倒得了好处,虽不节而烈,虽不忠而从!她是个有福的!哈哈哈……”
发作一阵,胤祥清醒过来,要一杯酒喝了,已经平静如常,苦笑道:“四哥,老八派汗阿玛身边的退休老太监海盛去南海,假传汗阿玛口谕,又传了一些汗阿玛病重的消息,我情急之下,无法辩驳真假,南海情势紧要,大哥脱不开身,我却不能不回来看看,这才中了他的道儿。”
“十三弟!”四爷唤了一声,恍惚间,是那一年自己被汗阿玛罚跪奉先殿,胤祥去看自己,一个劲地喊“四哥!四哥!”此刻,他只想喊“十三弟”,他知道,胤祥一是担心老父亲生死,更是挂心自己的安危,才顾不上和北京通信确认,直接冒险进京。
胤祥感受到四哥眼里的情感流露,却是释然地一笑,款款说道,“看到汗阿玛康健,四哥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如今皇父春秋日高,龙体每况愈下,国无储君,人无定心,老八爪牙锋利羽翼丰满,老十四盘踞西北心雄万夫。兄弟们面情上是兄弟,……大清定鼎已八十年,国基牢固,断然乱不了,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汗阿玛放鹿中原,任儿子们高才捷足者先得!我……”他忽然有点气馁,旋即苦笑连连,自己如今这个情况,还能帮助四哥多少?
四爷听得迷迷糊糊,压根没听见他说了什么,醉意的目光朦朦胧胧地看着胤祥,发现他不说了,嫌弃地叹道:“你怎么长了皱纹了?四哥明儿送来一些保养的食材,要丫鬟们炖了吃着。等弘暾大婚,你这做阿玛的,可要好看些。”
胤祥转脸看性音和饽饽,性音正在大口吃菜,笑道:“十三爷,四爷今儿是真喝醉了。弘晖阿哥大婚那,接下来就是弘时阿哥……弘暾阿哥大婚的日子也定下来了那,四爷高兴的疯了。”
胤祥的脖子“咔嚓咔嚓”地转向四哥的方向,慢的好似地球自转,一边饽饽笑着说:“十三爷,是不是四爷还没和您说是什么大喜事?是弘晖阿哥大婚那。”
他好似没有听见,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四哥。
四爷伸手摸摸他新剃头的青瓜脑门,懒懒地笑着:“十三弟,四哥娶儿媳妇了,要做玛法了。你也马上要娶儿媳妇了,要做玛法了。”
四爷的眼前,是将来,两家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就好像当年,他和胤祥一样。
胤祥伸手抱住四哥的手,张张嘴,喉咙堵着。再张张嘴,眼泪先下来。
好一会儿,他嘴巴张张合合,艰难地吐出来一句:“四哥,弘晖大婚了?”
“大婚了!福晋是富宁安的闺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胤祥蓦然仰天大笑,这次是痛快的笑,是真正放心的笑!汗阿玛终于给弘晖大婚了,是富宁安的闺女!“好!好!好!”胤祥大叫着,面孔发亮,眼睛发亮。“今天该喝酒!今天弟弟要陪着四哥喝酒!一醉方休!”说着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拎过酒壶再倒酒。
四爷因为十三弟的高兴更高兴,端起来酒杯陪着:“来,我们喝酒。”
哥俩一起喝酒,喝得尽兴,喝得激动,喝得饱含对未来的期待,胤祥喝得多,四爷是真的醉了,醉的人事不知,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中午,四爷捂着脑袋迷糊睁开眼睛,一看自鸣钟上的时辰吓得直接醒了酒,快速收拾自己,和四福晋一起喝了儿媳妇敬的茶,小糯米和小米粒照顾阿玛用早膳,四爷用了早膳,躺在如意斋廊下的躺椅上晒着太阳。
婚宴的第二天,主家还有的忙活,书房的下人们都去帮忙了,早开的两排牡丹摆在廊下,散发幽香,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猫儿迈着优雅的奶步走过来,灵活地跳上他的膝盖,找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矜持地摇着尾巴眯着眼。
饽饽远远地看见四爷这个惫懒模样,不禁一笑。悄悄走上前,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塞到四爷的手里。
“昨天晚上,十三爷秘密交给我的。十三爷一边解说,一边检查,这是一张名单,密密麻麻写着二三百名官员将军姓名和现任职份,都是十三爷自己手里使过的旧部,……”
说着说着,饽饽的声音嗡嗡的,透着哭意。
四爷一下子就明白了。
饽饽哽咽着:“十三爷早就写好的,临交给我又不放心地提起笔在纸上点点划划,添了几个名字,又涂去了几个人的名字,说道:“有些人没用,有些人没骨气,有些人没见我面难以指挥。我点了点儿的,四哥可以见见;画了杠儿的,得给点好处……这些年有些人变了也难说,先试探试探接触。你们跟在四哥身边,要四哥千万当心??皇贵妃做皇后,佟佳家越发势大,暂时要一力拉拢。年羹尧在西北,我们信任他,但也不能全部压在他身上。”
“十三爷的目光望着西北。还说‘陕西三秦之地,为中原门户,年羹尧在那里拦着老十四,太好了!至于李卫??补个陕西粮道,既不归老十四管,也不归年羹尧管,专差为这两个大营办粮,李卫去年羹尧的陕甘总督衙门帮办军务兼理文书,也混个军功。”
听得四爷陡地一震,八年工夫,胤祥的心机精明到了这地步,果然又是上辈子的十三弟。
由一个李卫管粮,就等于一手卡住老十四和年羹尧两军的命脉!“瞄”的一声,猫儿瞪圆眼睛望着四爷,似乎是好奇。四爷一手给猫儿顺毛,微微睁开眼睛望向饽饽。
这双俊逸凌厉的眼睛,犹自带着昨夜醉酒的一丝疲倦和朦胧,好似清亮深邃的大海蒙上一团雾气,遮掩了大海的冷漠无情,看着越发深不可测和神秘,要人不敢探视。
饽饽直视四爷半睁开的眼睛片刻,抿了抿唇,终是移开视线,迟疑良久方笑道:“四爷,李卫的事,虽然您不管吏部,但十三爷管过吏部,他既然这样说,一定能直接要人调李卫去陕甘总督衙门。四爷,您会惊诧于十三爷的心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