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172章(2/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诏,命废太子由咸安宫移居上驷院圈禁,接着连连批红,赐普奇、苏努自尽。自废太子要复出领兵的消息犹如刚刚要复燃的死灰上狠狠浇了一桶冰雪水,自此,废太子胤复位已成绝望。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胤被当众打了二十板子,咸安宫里头收到消息,天塌了简直。


    二福晋当时晕了过去。


    弘皙病情加重,发烧说胡话。


    胤祺进去咸安宫压住乱成一团的奴才们,嚎啕大哭的年幼侄子侄女们,正着急二嫂和弘皙的病情,康熙命太医叶桂前去给二福晋和弘皙诊治,命胤祺带格格昭儿和弘来乾清宫。


    “给玛法请安。”


    格格和弘六年多没有出来咸安宫,一朝出来,却是没有心情看外头的一眼。跟着五叔,踉踉跄跄地进来乾清宫,扑通跪在玛法面前,哭得语不成句。


    康熙看着两个衣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两个孩子,长大了,他有六年多没有见过的两个孩子,老泪纵横。


    狠狠心,咬牙道:“起来。坐下来。今天找你们来,是要你们知道一段真相。胤祺,贺太医,你们说。”


    胤祺心里叹息心疼,却也知道,格格和弘的未来,全都寄托在这次见面上,思及四哥的嘱咐,将他一开始给二福晋送药,到后来贺太医给二福晋看病老是不好,他怀疑弘皙弄鬼,告诉四哥,四哥要管,于是他告诉二嫂用“战争时候私人不能麻烦朝廷”的理由,拒绝贺太医进去咸安宫,娓娓道来。


    紧跟着,贺太医将他之前给废太子开春~药方子,被弘皙抓住把柄,不得不听他的话,几次帮他传纸条出来……包括这一次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当然,还是除去了被四爷抓包的经过,说成是他自己主动自首的。


    晴天霹雳。


    格格和弘,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玛法,看着五叔,看着贺太医,不敢信他们听到的。


    额涅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是二哥弘皙害得!


    四叔和五叔管了这件事,告诉了额涅。可是弘皙还是不死心,他宁可要用凉水自己生病,也要贺太医进来咸安宫帮他传递消息!最终害了阿玛。


    康熙见两个孩子被惊傻了,心疼地哄着:“莫怕,莫怕,你们额涅会好起来的。”


    胤祺也哄着:“你们阿玛也没事,临时在上驷院住一阵子,过了风头就好了。”


    “啊”蓦然格格尖叫着嚎出来一嗓子,身体猛然瘫软在地砖上,形状全无地嚎啕大哭,哭得心肺都要出来,灵魂都给哭出来。


    弘本来很是伤心,可是格格这一下,要他警醒,额涅晕了,姐姐这样伤心,他是男子汉,必须振作起来。


    弘动动身体,单薄的胳膊抱住姐姐在怀里,看着姐姐一颗颗泪珠子落在洗的掉色的衣服上,落在乾清宫金色的地砖上,晕染开一片片水色的痕迹。抬头看看五叔,看看玛法。


    “玛法,五叔,救救阿玛和额涅。阿玛和额涅是为了保住二哥,什么也不说。玛法,五叔。”弘眼里含着泪,倔强地没有落下来。但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白的好似透明了一般一碰就碎。


    康熙心疼难忍,哭道:“玛法何尝不知道你阿玛和额涅的心意?玛法没有当众点出来弘皙,就是为了保住弘皙。可是弘,丫头,你们经过这件事,应该明白一些事情。”


    格格还是大哭着,哭得身体颤抖,哭得撕心裂肺,要将她这六年多来所有的委屈痛苦都一股脑地哭出来,哭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弘心痛如绞,流泪道:“玛法,我们该明白什么?玛法,我们该怎么做?求玛法指点。”


    胤祺看一眼贺太医,贺太医忙告状道:“四爷,您呀,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二爷是通过他的贴身太监刘富贵和外头联系的。刘富贵这些奴才们,也都想出来咸安宫那。咸安宫里头不安全,这几年,多亏了五爷时不时进去看着,才得以平静。四爷您还记得,您在毓庆宫那次生病吗?您多吃了一口西瓜,病了好一阵子。四爷,……”


    一件一件事情被揭开,格格哭得受不住,哭得哭不出来声音,呜咽的宛若一个受伤的小幼崽。弘的耳朵里轰鸣着、脑袋里疼的他无法思考,牙齿咬着嘴唇出血,坚持着,两眼迷茫地看着玛法:


    “玛法,我知道。我身体不好,虽然是嫡出阿哥,但是二哥才是最受重视的。二哥……”


    这句话出口,弘的眼前闪过他有记忆以来的一幕一幕,他自己知道的,当初他额涅生产难产的原因,可他能怎么办?他能杀了二哥还是能杀了李佳侧福晋?他该去恨谁?爱恨两个情绪激荡他本就脆弱伤重的内心,格格惊呼一声“玛法,我不服我不甘呀,玛法,我额涅!我弟弟!玛法!”


    格格喊到最后,眼珠子一翻白,人晕了过去。


    弘因为姐姐呼声里的彻骨恨意,再也坚持不住身体要倒下。胤祺一把扶住了姐弟两个。康熙看得心里大恸,从龙椅上走下来,一把抱住了两个可怜的孩子。


    “弘,丫头,你们怎么不受重视?你们是玛法的好孙子好孙女儿。玛法疼你们,玛法一直想放你们出来,想要给丫头指婚,人选你们四叔都给丫头选好了呀。”康熙的话里透着无尽的哀痛。


    这句话要弘醒了神。


    姐姐有希望被指婚?


    弘用力地掐自己大腿,仓皇无助不敢置信地看着玛法。


    康熙顾不得伤心,吩咐胤祺抱着格格去里间躺着,要贺太医去诊脉。


    康熙抱紧了怀里单薄的孩子,泪流满面:“弘,你不知道,你还没出生的时候,玛法多么期待。玛法期待,大清国有一个嫡出皇孙。朝野上下,都在期待他们的嫡出皇孙。你是玛法的好孙儿,玛法怎么可能不重视你?”


    “玛法”弘扑到玛法的怀里,嚎啕大哭。可他哭也是不敢大声哭的,大悲大喜,他的身体都受不住。他知道,他还要顾着暖阁里头的亲姐姐。他颤抖着手,抓紧了玛法的龙袍,哀求地问:“玛法,……真的有可能要姐姐出嫁吗?”


    “真的。就是你四叔选好的人,土默特部的达尔汉贝勒阿喇布坦,目前在理藩院供职,容若和你七叔说好。罗卜藏衮布、八额驸认为,非常合适。玛法去查了,品行能力样样儿都好,岁数家庭都合适。”康熙抖着手给他擦拭眼泪,“弘,你还记得土默特部吗?”


    弘也是在无逸斋长大的皇孙,土默特部的特殊和重要性,他当然知道。土默特部一直备受打压,他更知道。


    “玛法……没有其他的人选了吗?”弘鼓起勇气问康熙。“孙儿知道四叔看好的人,一定是好的。可是……”


    “是不是担心土默特部被打压?”康熙笑呵呵的,扶着弘起来,举着毛巾给他擦脸,安慰道:“都别担心。时易世变,朝廷如今要发展蒙古各部落,土默特部是第一批要发展的部落。如今朝廷实力更强大了,不需要和以前那样防备蒙古,更不需要再特意打压土默特部。玛法封你姐姐做郡主,嫁到土默特部,还有你六姑姑、九姑姑照应着,你姐姐的能力你也知道,日子一定能过好。”


    弘没有想到,外头的世界变化这么大,朝廷都有勇气和能力发展蒙古,不再和以往那样防备蒙古。格格因为胤被废对皇家有恨,可他不恨。他很为姐姐能出嫁的机会惊喜。


    “玛法,这是真的?姐姐出嫁?”弘一颗泪落在康熙的手心,温热的烫人。康熙搂着弘在怀里,郑重承诺:“真的。”


    “先给你姐姐出嫁,再给你娶妻。你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分别送到你大伯叔四叔家里养着。玛法再给你们另外建造一个庄子,你们去庄子上居住。你阿玛和额涅一大家子都搬出去咸安宫。”


    “玛法”弘仰脸含泪看着玛法,哭着呼唤一声,再也承受这份惊喜,身体一歪,倒在玛法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着。“玛法……玛法……玛法……”他也不知道哭什么,只知道哭着玛法,不停地喊着玛法。


    弘感激康熙,弘知道玛法之前有了人选为什么一直犹豫,现在又什么答应。守着格格醒来,趁着没人的机会,劝说绝食不想吃药吃饭的姐姐。


    “当初额涅难产,我一出生体弱的事情,再怎么恨,也恨不到玛法和叔伯们身上。姐姐比我知道的更多。当时,玛法派去了嬷嬷保护额涅,皇贵妃和四婶婶等人,都关心额涅。四婶婶给额涅送去孕妇专用的吹风机、抱枕、睡枕……你还记得吗?”


    格格牙齿咬着嘴唇不说话。


    弘身体越发没有力气,心神严重透支的情况下,人病恹恹地歪着一边的榻上,语气虚弱却坚持说道:“我身体弱,额涅和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其实我大多都知道。我的身体,没有机会做皇太孙,我们的阿玛做不做皇太子,与我来说,不做更安全。你明白吗?我在那次因为吃了一口西瓜病重,我就知道了。二哥是不会要我这个嫡子活着的,即使我体弱,他也不放心。”


    格格心神大震,乌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弟弟,脸上要哭不哭的,唯有两行泪无声无息地流淌面颊。


    弘却是看得开,浅浅地笑着,扯着被子盖严实自己,整个人宛若冰面上开放出来的一朵透明的冰花。


    “阿玛做不做皇太子,对姐姐来说,是公主和郡主的身份区别,我知道封号很重要。可是姐姐你知道吗?以前阿玛做皇太子,我总是担心有一天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死了,你就是出嫁了也被牵连。额涅……,更是不得善终。而且,刚刚玛法还点醒了我一句,我阿玛不做皇太子,对于我们来说,更安全更好。如果是阿玛做皇太子,将来弘皙一定会杀了我。可若是其他叔伯做皇太子,我们作为阿玛的嫡出子嗣,玛法唯一的嫡出孙子孙女,只要我们不惹事,任何一个叔伯登基,都会对我们很好,很好。”


    格格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哭泣,震惊地看着弟弟。


    弘笑的很是坦然。但是一贯养着身体什么也不争的他看向格格的目光,第一次这样严肃和庄重。


    “姐姐,你要认清现实。你一定要认清。阿玛的心里,二哥最重要,所以他宁可自己认下罪名,也要保住弘皙。可是这次二哥要害额涅,是四叔和五叔管的。你的婚事人选,是四叔早早选好的,家世人品岁数家庭各方面都好的儿郎。四叔和五叔都知道,你和我的婚事,才是阿玛和额涅最挂心的。玛法一直犹豫,就是担心你想不通,对皇家有恨,嫁出去惹事,害人害己。”


    良久良久,格格就这样看着弟弟,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墙上自鸣钟一下一下地走着,走在格格的心尖尖上,冲击着她二十多年来的认知。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保护弟弟,自己一定要强大。嫁一个强大的部落,将来帮助弟弟争皇太孙的位子。


    原来,她的弟弟也是在保护着她。


    动动嘴唇,千言万语压在心头,要她喉头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李德全端来药,两个宫女进来伺候弘和格格用药,格格一口一口地喝着汤药,人还是机械一般。


    等到下午,格格和弘收拾妥当,要去辞别康熙,格格挥手要宫女们都退下,傻傻愣愣地问弟弟:“你不要怕弘皙。我会帮你。你真的,不想……吗?”不想做皇帝吗?


    “不是怕弘皙。……曾经想过。长在毓庆宫,怎么可能不想那?可是这一天的经历,已经要我不再去想。姐姐,你看阿玛和叔伯们的争斗,你看我的身体,能撑几个回合?”弘勉强地笑着,和格格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容上,嘴角的笑容虚弱苍白无力,眼睛也是没有这个岁数少年应有的神采。


    格格狠狠地闭上眼。


    要争皇位,在毓庆宫的争斗只是小打小闹。真等阿玛登基了,争斗起来,宛若阿玛和叔伯们的争斗一般惨烈,弟弟的身体能做什么那?


    “我明白了。我的婚事人选,是四叔给选的?”


    “是的。四叔查访了很多蒙古儿郎,给玛法一个名单。说土默特的阿喇布坦最好,理藩院的人都说好。去年四叔去木兰打猎,问了蒙古王公们,也都说好。虽然只是一个贝勒,但土默特部的强大不输给郡王亲王。朝廷也不再打压了,要大力发展蒙古,土默特部的地理位置位于茶绸之路上,是第一批要发展的对象。还和六姑姑、九姑姑挨着,到时候互相帮衬着,不孤单。玛法几次召见阿喇布坦都认为好。姐姐,四叔很疼你。”


    这是她能嫁的,最好人选。面子里子都有了。格格再也忍不住,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


    弘哄着道:“别哭,哭花了妆,哭的眼睛都肿了。我们都记得,好好孝顺玛法和四叔。”


    “嗯!嗯!”格格说不出来话,可越是不要哭,眼泪越多。引得弘也跟着哭。一直到康熙进来,哄着才算是好了。


    康熙下旨,册封格格为郡主,指婚土默特部贝勒,将年幼的被圈禁的孙子孙女分别送到其他个儿子家里养着,另外建造庄子给胤一家居住,还要给弘娶媳妇儿……一连串的事情,要二福晋不用吃药病也好了,要弘皙病的更严重了,要上驷院的胤也感激悔恨地哭泣。


    就在众人以为,白矾密信一案真要过去了的时候,胤原来的铁杆们因为胤被打不忍心,到看到希望的震惊和惊喜,部分人坚定地转而投靠十阿哥胤祥,部分人陆陆续续上书康熙。


    康熙五十八年二月二十日,翰林院检讨朱天保等奏请复立胤为皇太子,疏中写道:“皇太子虽以疾废,但是他的过失只在于骄抗,这是左右小人教唆造成的。如果派遣名儒名臣例如赵申乔等辅佐他,把他周围的小人都罢免,那么,胤的德行会日益显现,皇上可以再次享受问安视膳之欢。储位重大,不可象下棋那样轻易变动。此外,如果有藩臣在一旁觊觎,那么,皇上一家的骨肉之祸也许会不可避免了。……”


    洋洋洒洒上千字,和当初赵申乔的那份奏折一样的文采万千。


    自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的康熙前去泡汤池子散心,见了奏折直接暴怒,在京郊温泉行宫门前召见朱天保,问道:“你奏折内说二阿哥仁义,你是怎么知道的?”朱天保回答:“我的父亲朱都纳曾经说过,所以我知道。”康熙又问:“你奏折内说如今二阿哥圣而又圣,贤而又贤,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天保回答:“都是我父亲听看守人说的。”


    康熙问看守人叫什么名字,朱天保回答不上来,只说该死。康熙又问:“你还是个无知的孩子,几句话就被问住了,一定有同谋通信的人,可据实供明。”朱天保供认:“这些都是我父亲同戴保商议,写好奏本令我来陈奏的。”


    康熙于是命将朱都纳及其婿戴保用九条铁链锁拿,连同朱天保一起交诸皇子、大臣严审。接着,由于朱都纳等供词涉及,又将看守咸安宫的副都统常赍、原任内阁学士金宝锁拿。


    二十一日,康熙亲审朱都纳、朱天保等。康熙称朱都纳是任意妄言,图谋侥幸获取大富贵。审问中,又涉及到都统七十、辛泰。


    二十日,康熙继续亲审朱都纳、朱天保等,称朱都纳奸诡特甚,辛泰是卑污无耻之人。二月二十六日,朱天保案审理结束,朱天保、戴保立斩,朱都纳、常赍从宽免死,金宝交与步军统领永远枷示,七十交宗人府拘禁,辛泰枷号个月,鞭一百。


    康熙进一步打压胤和胤势力,越发大权在握。满朝文武被这次事件震得懵懂了一阵子,但很快就灵醒过来,又把目光聚到出去西藏的皇阿哥上,看谁是代天出使西藏,就不难从中揣到“圣意”。


    其实不用揣摩,一切很快就明朗了。


    四月初六日,天气晴好,康熙奉皇太后来畅春园居住,皇贵妃等妃嫔都搬到畅春园,一家人般一个小宴会,宴会后儿子们送喝醉的康熙回来清溪书屋洗漱沐浴,康熙临睡前问儿子们:“去西藏的人选,你们都有了吗?”


    爷胤祉沉默他想去,可他文人斯文的性子,做不到自己推荐自己啊。


    康熙的目光落到老四身上,四爷正在给康熙掖被子,随口说:“十四弟去合适。”


    康熙一愣,老八推荐老十四,他猜到了。老四也推荐老十四?


    紧跟着老五胤祺也站出来:“汗阿玛,儿子想去西藏看看,可是四哥说得对,十四弟更合适。”


    再就是老六胤祚鬼灵精怪地笑着:“汗阿玛,儿子也推荐十四弟。不是因为他是亲弟弟,儿子对他比不上和四哥亲近那。可是四哥和儿子商议过,都认为十四弟管着兵部,熟悉西部战事情况,人际交往也是礼贤下士的,最合适。”


    康熙有点点醒酒。


    下面的弟弟们都震惊地望着哥哥们。


    胤祉更是震惊。


    胤在心里冷笑一声:就知道混账雍正要和老父亲表示大度!还是举荐老十四!


    胤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父亲兄长们的心思?他正惊喜若狂:他几次去找四哥,四哥都不表态。没想到四哥在汗阿玛面前举荐自己!


    “汗阿玛,儿子一定用心办差,绝不辱命。”胤激动地跪下来请命。


    康熙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儿子,乐了。


    “好吧,既然如此,就要老十四去吧。哎呀,朕本来呀,还想要老十去。老十和蒙古王公们最熟悉呀。”


    四爷:“……”


    胤:“……”


    所有儿子们:“……”


    四月初七,十四阿哥胤便带了十几个幕僚离开贝勒府住进兵部,谢绝一切宾客往来官员拜谒,专心提调各路兵马,娘子关、四川绿营、江南大营万精锐,浩浩荡荡由井陉、风陵渡、老河口、归德等地四面八方入陕出关,云集西安咸阳结营待命,一切指令虽说都是廷寄诏书,却都是胤一手总揽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十四阿哥即将登坛拜帅了。


    十六日,康熙又命庄王和简亲王督军,护军都统吴世巴等率领万大军,作为第一路于十五日起程,副都统赫石亨等率领万大军,作为第二路于一十九日起程,兵分两路奔赴大清和沙俄边境,摆出来架势,沙俄要打就打,大清两线开战,不怕。


    紧跟着,康熙以皇十四子、固山贝子胤为抚远大将军,率领大军进藏。五月十二日抚远大将军胤率领万大军起程,奔赴西藏。二十六日,康熙又命:胤既授为抚远大将军代替大清皇帝前去册封DA赖喇嘛,该旗纛,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凡不出兵之王,名选护卫员,贝勒、贝子各二员,公各一员,随胤前往。


    胤任抚远大将军以后,朝野上下都以为诸皇子夺嫡斗争更加激烈,却没想到,越发平静了安生了。四爷、胤祚两个亲哥哥和胤喝酒践行,言说:“去了西藏后,注意照顾好孩子们。”


    胤虽然还是恼怒老父亲的那一句“本来……老十……”可他到底还是感激两个哥哥都在康熙面前帮自己大力争取,承诺道:“四哥和六哥都尽管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孩子们。”


    “嗯。也要照顾好自己。”四爷关心道。胤还没来得及感动,胤祚冷眼道:“到了西藏一个人,也不能乱来。记得,你代表的是汗阿玛,大清形象。”保姆胤咬牙还是答应:“四哥和六哥放心,我就是遇到千年不遇的天山美人,我也绝对不动心!”


    被点了代天巡视熟知前线机密,就不能四处逛了,其他兄弟们都避嫌简单喝酒践行,倒是胤多次去胤家,嘱其早成大功,得立为皇太子,送银两供胤使用。胤情深意重,胤也不敢怠慢,每次分别都是深深一躬。外人看着忒是兄弟情深。其实,这哥俩是各有各的打算,也各有各的心机,他们都在做戏呢。


    临别的一次,胤情真意切地拉着胤的手说:“小弟就此告辞了。此一去山高路远,相会无期。京城中风云变幻,祸福不定,请众位哥哥多多保重。若是有什么大的变化,或者皇父龙体不测,请哥哥们不要忘记给我老十四送个信。”又再次嘱咐:“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说到动情处,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老八也动了情,说了声:“拿酒来!老十四,来,咱们共饮此杯,为十四弟壮行。祝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墨雨,你快马回去府里后边库房里,叫人找出那件皇父御赐给我的金线牛皮软甲来,骑快马送来十四爷府上去。


    “!”


    国家承平二十多年,又起来大的战事,且胤是代表康熙出巡西部,册封新DA赖喇嘛。这礼仪必然是隆重再隆重的。否则怎么能要蒙古王公们和西藏王认可胤一行那。


    六月十五日,胤率军出发,康熙亲往堂子行礼,鸣角、祭旗纛。出征之王以下,俱戎服相从。十八日,抚远大将军胤率军起程。于太和殿前行颁给大将军敕印仪式。


    胤看向胡须发白的老父亲,所有的恼怒都没了,只有一腔斗志,一定要做的更好,更好,要老父亲看看,他的那句“本来……老十……”是不对的,他才是最好人选!


    胤领着万大军给康熙磕头敬酒,行了跪九叩首的大礼,号炮震天,军歌高唱,他从鄂伦岱手中接过来令旗高高用力挥舞,千铁甲军士翻身上马,举起了明晃晃的战刀,在胤的统率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皇太子这个差使想来应该是我的。”胤默默地想着,听着四九城老百姓的欢送高呼,面带矜持的微笑康熙年纪大了自己却去了大老远的边境,这对于争夺皇位方面绝对是大大的不利呀。但这时候人人都看好胤,胤这样自信不奇怪。


    就连胤在送行回来后,背地里都和其亲信秦道然等说:“十四爷现今出使西藏,皇父看得很重,将来这皇太子真可能是他。”还得意洋洋地说:“十四爷若得立为皇太子,必然管不住我们兄弟们,要听我们的话。”


    秦道然重重点头这一点所有人也都承认,就胤的本事,除了他自己蜜汁自信,其实呀,不论他哪一个哥哥,他都玩不转。


    胤哼着小曲儿回来府邸,到了雍亲王府还抱着胖侄子福沛不撒手,一岁半的福沛摇着拨浪鼓好奇地问:“八叔,你来我家吃饭呀?”“好呀。”胤随口一句。福沛纳闷儿:“八叔,侄儿是寒暄呀。”胤气得抬手捏捏他的元宝小耳朵:“八叔认真地挨饿了呀。”“好呀。八叔来吃饭饭。阿玛,八叔来吃饭饭。”福沛瞪圆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阿玛汇报。


    走在一边的四爷瞅着他鬼灵精的小样儿,挑唇一笑:“好,待会儿要你哥哥姐姐下厨房给你八叔做饭。”


    “谢谢阿玛,谢谢哥哥姐姐。”福沛是懂事的小娃娃,对着阿玛和哥哥姐姐们挨个摇着他的拨浪鼓。


    比他大半岁的胖弘晨在阿玛的怀里,高兴地跟着摇了两下,仰着胖脸蛋儿亲亲阿玛的面颊,咯咯地笑。


    福沛一看,他也亲亲八叔一口面颊:“八叔,亲亲。”


    胤开心地和侄子玩亲亲,互相糊一脸口水,觉得混账四哥家的小娃娃就是讨喜得紧,欺负起来忒有成就感。转头看一眼混账雍正,获得嫌弃的白眼一枚,他便得意地哼哼,还大声地哼出声!


    四爷:“……”


    四爷不想搭理他。弘晨在阿玛怀里,疑惑地看一眼阿玛,学着阿玛小大人地同情地看一眼八叔。走在四爷一侧的弘曦和弘昕凑在一起咬耳朵:“七哥你看,八叔越来越傻了。”弘昕安慰八弟:“放心,将来你比八叔聪明。”


    弘曦胖脸皱巴成腌菜,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担心了有没有。他们身后的弟弟们一起挤眉弄眼地笑,弘历走上前,对哥哥们哭丧脸:“你们都比我好,我排行十四。”大清皇家排行十四有好的吗?远有被除名多尔衮,近有蠢萌十四叔。


    十五阿哥弘昼可开心了,快跑几步一转身蹦跳着倒着走看着哥哥们,摇头晃脑地显摆:“我排行十五,我将来就和十五叔十六叔一样,每天诗词歌赋,游园子听戏。”


    阿弥陀佛,弘昼“愉快”地收获哥哥们关爱的小拳头。


    弘昼哭着跑去找阿玛保护,拉着阿玛的胳膊指着脸上的拳头印:“阿玛,哥哥们打弘昼。”


    八爷好奇地问:“为了什么?”


    于是弘昼几句话将原委道来,口齿伶俐得紧。胤一噎,拿眼看他混账四哥:看看你这个未来出活丧的儿子,果然不讨喜。当然,弘曦更不讨喜。


    四爷对着弘昼笑容慈爱,发现儿子们都跑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告状弘昼,忍住看热闹的不良笑容,故意严肃道:“你们玛法前几天说,等好日子,恢复多尔衮的铁帽子王爵位。排行十四不可怕。弘历不要害怕。排行十五也不能光每天诗词歌赋,游院子听戏,也要做好儿郎应该做的事情。个人事家事国事。”


    弘历惊喜,两手扒拉眼皮立即开心地对着弘昼做鬼脸。气得洪弘昼也对他做鬼脸:“我就要偷懒,我就要偷懒。哼!”弘曦一把拧住他的元宝小耳朵,冷哼哼:“你有本事偷懒,你就偷懒。八哥倒是要看看,你多大的本事。”弘昼歪着脑袋赶紧讨饶:“不偷懒,不偷懒。哥哥们有事情尽管吩咐。”


    “哼!”弘曦放下他的耳朵,惫懒地傲娇地仰着下巴鼻孔朝天。


    弘曦是家里最懒的一个,最看不得谁比他还懒,管束弟弟妹妹们最是严格。弟弟妹妹们都怕他。弘历、弘昼……一干弟弟们吸吸鼻子委屈一下,又顽皮地笑出来:阿玛在那,阿玛会打八哥屁股,哼哼!


    四爷因为孩子们的闹腾,没忍住哈哈哈大笑出来,笑声畅快。


    胤没忍住,也笑。


    孩子们不知道阿玛和八叔为什么笑,反正也跟着笑。


    弘晨和福沛手里的拨浪鼓咚咚,悦耳动听。


    吸引的一群皇子皇孙们都凑过来,听说康熙要恢复多尔衮的铁帽子王爵位,一时也是无端的高兴。皇家还是有情义的,不管将来如何,都是不用害怕的,不是吗?


    马车队伍里,皇家儿媳妇们一辆大马车,四福晋等人隐约听到阵阵笑声,离别的伤感去掉一点点,四福晋笑着安慰十四福晋:“莫要担心,十四弟这一去,不是上前线打仗。”


    “我知道,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在家里的时候天天烦他,他走了又想得慌。”十四福晋抽噎着,泪水又打湿了一条手帕。几位妯娌都感同身受,默默地陪着。


    晚上,大家伙儿聚集在四爷府上,妯娌们喝醉了,兄弟们也喝醉了。孩子们照顾他们各自回家,胤回家洗漱沐浴了,又爬梯子过来,赖在书房和四爷发酒疯:“四哥,你猜,我明知道老十四这一去就是彻底没有了希望,我为什么还要蛊惑答应老十四去西藏?”


    四爷醉的晕陶陶的,刚沐浴完毕歪在床上,闭着眼睛迷糊道:“不猜。”


    胤好似没听见,自己摔倒在床上,兀自大着舌头说着:“我就是要你欠我人情。我就是要老十四将来和你闹起来。”


    弘弘昕弘曦几个侄子正在给阿玛和八叔盖被子,听到这句话,顿时吓住了。


    四爷没发现老八说漏了嘴,踹一脚老八,嫌弃道:“小八越来越笨了。”


    胤无端挨了一脚想要回打,身体一动酒意上来人又摔倒在床上,打着小呼噜眨眼间睡着。


    四爷见他安生了,便也很快睡着了。


    弘弘昕弘曦……一干孩子们,包括前来寻找阿玛的胤的儿子弘暝,面面相觑都傻眼了。


    前线来报,六月十九日,胤率部抵上花园;二十八日,抵代遥;九月初八日,驻扎保德外;十月初十日,到达青海,折奏西藏情形。


    在前线打仗的弘晖弘晟弘曙等侄子们得知十四叔来了,一起发来信件,问十四叔有没有带来他们喜欢吃的,喜欢穿的。胤回信说已经给侄子们送去吃的喝得穿的玩的,都在路上了。又将他带来的最新火器及时送到前线战事。侄子们又说他们打仗后,朝廷派来官员不及时,新收服的后方不安稳,胤赶紧的给侄子们安稳大军后方,青海和西藏。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又变成一个保姆了。他刚忙完青海整顿,带着新任DA赖喇嘛到了西藏拉萨,前线又是一次大捷。他在安抚西藏反抗大清的势力,收拾好破败的拉萨准备坐床仪式,前线又是一场大捷……


    跟着前线大军屁股后面跑的胤,一路给侄子们收拾摊子稳固后方的胤,唯一的安慰是,胤任抚远大将军后,自认皇太子非己莫属,一些文武官员也百般迎合。陕西临洮府知府王景灏在康熙五十八年二月二十七日,嘱算命人张瞎子到西宁为胤算命,称:“文武当权,贵不可言,将来定有九五之尊运气。”胤大喜,赏银二十两。


    西部官员传说胤大将军忒是小气。


    胤气哭了,真的。


    无他,新收服的地方样样儿要花银子,和蒙古王公们打好关系要银子,侄子们还要吃的要喝得要穿的要火器要牛肉罐头,胤手头没钱!


    宫里的德妃几次收到胤的来信,很是纳闷儿,在一次四爷和胤祚前来请安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问:“老十四,是不是问你们要银子了?”


    四爷更纳闷,询问的小眼神儿:“没有。额涅何以有此问题?”


    胤祚瞬间想到原因,瞪圆了秀气的眼睛,问:“额涅,老十四问你要银子花了?”


    德妃摇头叹息:“也不知道他这大将军是怎么做的?我听说户部全力供应粮草,他走的时候带走了十万两银子,怎么还要银子?”


    咳咳咳。


    四爷和胤祚一起喷笑出来。


    德妃瞪着两个年长儿子:“他又犯了什么蠢了?”


    四爷笑而不语,只管品茶。


    胤祚放下茶杯,丝毫不客气地埋汰胤:“额涅,这可能是老十四打肿脸充胖子那。他一贯装的热情大气的模样儿,蒙古王公们要上下打点,保护他的军营上下要打点,偏偏他还要装着清廉的模样,将地方土司豪门富商们的孝敬贿赂,都拿来铺桥修路了。侄子们问他要吃的喝得穿的牛肉罐头解解馋,他也从商队里大量购买给送去……”


    德妃听一半撑不住了,哭笑不得地摆摆手:“既然他是做好事儿,就再给他送去十万两银子。”又伤心道:“孩子们都可怜,出去了连一口牛肉罐头都吃不上。”


    四爷道:“当地有牛羊现杀就成,孩子们就是贪吃图罐头方便。额涅不用担心孩子们,也不用担心老十四,这银子我们来出。”说着话,从荷包里掏出来二十张大额银票,胤祚欢乐地接过来双手递给德妃:“额涅,大草原上猪肉没有,牛羊肉不缺的。”


    “你们出是你们的心意,我再给他一点儿,要他尽可能多买东西给孩子们寄去。天天的你们就哄着我,打仗的时候哪里有功夫杀牛宰羊?”德妃眉眼皱巴着,不光是心疼,还有浓浓的思念。接过来银票在荷包里收好,对两个看热闹的儿子苦笑摇头:“老十四呀,就是这么个蠢脾气,偏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幸亏有你们看着,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操心他。”


    “额涅,四哥和我管教他,您不心疼他就成。”胤祚哼哼。


    “我还有功夫心疼他?”德妃白他一眼,“你能好好的,要我安生几天,我就阿弥陀佛了。”


    “额涅~~”胤祚起身,上前一步摇着德妃的胳膊不服气道:“额涅,儿子今年春夏天没有犯咳嗽那。”


    “是哦,你好样的。再接再厉。一个你,还有你四哥一个。都能和老十四一样壮实大夏天抱着熊掌啃,我呀做梦也能笑醒。”


    “熊掌有什么好吃的?”胤祚不屑一顾。气得德妃轻轻拍打他胳膊一下。“我那是比喻,比喻大夏天能吃肉。”“肉也不好吃。”胤祚皱巴鼻子。德妃越发生气斜眼看他:“肉不好吃,就你们吃的草好吃?”“那是蔬菜,额涅。”胤祚不乐意地辩解。德妃冷哼一声:“蔬菜不是草?”胤祚:“……”


    母子两个斗嘴,倒是要伤感的气氛变得欢乐起来。德妃因为胤祚的一句话气极反笑。鬓上的白玉缠丝曲簪微微颤动,划过晶亮快乐的弧线。说不过的胤祚面色紫涨,在苍白上平添一抹生机饽饽,小儿一般地闹着德妃耍赖。


    午后的空气里弥漫着紫藤花开放后甘甜熟烂的芬芳,像一掬甜水,静静流淌于殿宇。坐在一边的四爷悠悠拣了一枚枇杷,剥成倒垂莲花的样子,浅浅从容地笑着。俊脸上不由地眉眼弯弯地舒展。


    据说胤到了西部变得更加活跃起来,“虚闲下士,颇有所图”。因康熙对前线官员将士一向重视,尤其年羹尧,胤便召见了年羹尧,“待以高坐,呼以先生”。期望通过年羹尧和康熙联系,使年羹尧在康熙面前为他进言,并以此来博得大臣和士人的好感,在朝野内外为他传播声誉。而在京城也确实有了胤贤能的传言。


    胤到了青海,对青海各部头目耐心说服:“尔等应谨遵皇父此旨,共相和睦,务以尔祖父等所遗礼法为要,各将军马、口粮、器械备办齐整,……惟此次受任以来,不敢存有私见,良者我必奏明皇父;如有恶劣不遵法者,我亦无计,当以法律治之。……”


    有关康熙五十八年复立胤为皇太子时的传言也有!康熙巡行塞外,因担心胤一伙聚众闹事,便命胤跟去,不让胤、胤、胤俄扈随。但胤设法要和胤一块去,他“敝帽故衣,坐小车,装作贩卖之人,私送出口,日则潜踪而随,夜则至胤帐房歇宿,密语通宵,情深意重……”


    “十四王爷虚闲下士,兄友弟恭”的故事陆陆续续流传出来,文武大臣们都奇怪十四爷这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做派,惊呆了有没有:十四爷您真不是这样的人呀!我们真不是瞎子。


    至于皇子们,大多猜到他可能真是被康熙那句“本来……老十……”刺激的。这句话太打击皇子们火热热的小心肝了,就连一心想去的老胤祉都万分庆幸,没有人举荐自己去西藏。


    可是熟悉十四爷的人都知道这故事半真半假,十四爷有能力更有私心。可这故事要老百姓喜闻乐见啊,故事越传越凶,皇家女眷们,各家命妇们也都知道了。雍亲王府的女眷们聚在一起,四福晋听着各种版本的流言故事,一颗心上上下下的,几乎有瞬间愣住完全说不出话来,仿佛一个水球被人用力摁到了水底,又遽然腾了上来,又遽然被摁到了水底……沉沉浮浮的,那种无可言喻的刺激。良久她醒神过来,已是含了克制的喜悦和欣慰。


    “这不是真的吧?”


    陈格格摇头道:“真真假假,能传出来这么多,总有真的。”她也是一副迟疑不安的面孔,“只是,此事还是不要再流传下去为好。”目光看向年侧福晋。


    年侧福晋旋即明白,若被其他大臣知晓十四阿哥和她二哥亲近,只怕更要自家爷孤立,毕竟他二哥不光是自家爷亲近的大臣,更是四爷大舅子。


    其其格在旁蹙眉凝神道:“流言传出来,朝野上下敌我不分都是看热闹。若年大人真的和十四爷走得近,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四福晋睨她一眼只不说话,径自摇着团扇,把本就清凉的风扇得凉意更深。完颜格格钮祜禄格格和耿哥哥等人微微变了脸色,陈格格劝说道:“其其格这话错了,现在年大人和十四爷走得近是应该的,办差那,都是为了朝廷。究竟是办差打仗要紧,还是敌我之分要紧!”


    陈格格这话说得急,连一向温良娴静的神色也见厉色。其其格自知失言,低了头再不敢言语。却又倔强地抿着唇。


    身边年侧福晋缓缓摇着团扇,轻盈的凉意如拂面之风,带着殿外漏进的几缕花香浓郁。“分出敌我自然要紧,否则敌友不分,岂非如置身悬崖。只是要以二哥和四爷的情分做赌注,我是万万不能的。其实要分这敌友,实在也不必牵扯上办差打仗。”她的唇角轻扬起柔软的弧度,“姐姐妹妹们都放心,我自有安排打算。”


    闺中女儿不让须眉。年家的年希尧、年羹尧都是朝廷大臣大将,年侧福晋也是才华横溢,胸有天地经纬。


    四福晋和年侧福晋联手,这故事就变成了,原来是四爷写信给年羹尧,要他全力配合十四爷做事。


    听故事的四九城人听到反转,越加兴奋地扒拉皇家兄弟情。


    四福晋和年侧福晋再送上大八卦:康熙五十八年十四爷私自跟去木兰,也是四爷等兄弟明知道十四爷的动静,帮助他瞒着康熙老佛爷。


    得嘞,这故事反转的。有条有理。否则侍卫太监们那么多人出巡,十四爷能不被发现吗?


    四九城人睁大眼睛兴奋地说着皇家八卦,早就对老十四不满的八福晋紧跟着凑热闹,在百姓情绪高涨的时候又有爆料出来,十四爷劝说拉拢青海蒙古王公们,那当然是十四爷的能力啊。十四爷有能力年轻身体好能奔波,所以四爷等皇子们才一起举荐十四爷去西藏呀,要不然哪个皇子不想去?


    得嘞!


    四九城老少男女心服口服了。


    兄弟齐心,好样的!


    皇家兄弟们,目瞪口呆。


    四爷听说了,只是一笑。


    一大早的,四福晋早起来梳妆完毕,见四爷醒来了,捧着新做好的衣服到床前,语笑嫣然:“爷,我们姐妹不是要干涉政务,可这关系到我们一家亲友和睦那,也算是我们的事情。爷您说,万一年羹尧被流言缠绕,年妹妹在府邸里多难过呀。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抖着手上的衣服:“爷您看,年妹妹给你亲手做的衣服,道歉请罪那,您就别生气了。”


    四爷迷瞪眼还没彻底醒困,模糊说道:“什么话都要你们说尽了。爷只有一句,你们做的都是对的,想做什么爷都大力支持。”


    四福晋抿嘴儿笑,照顾他洗漱梳头,看他领着孩子们打拳读书回来,给他换上这新衣服,站远点儿一看,脸上不乐意了:“年妹妹怎么给爷做这个颜色?太嫩了。也不怕爷在外头勾搭小姑娘。”


    四爷:“……”


    刚换好衣服跑来正院准备用早膳的小米粒小糯米等闺女,扶着门框哈哈哈大笑。


    四福晋便红了脸。


    这一日是休沐日,天气甚好,春日午后的蓝天白云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得越发清亮。空气里残存着雨水清甜的气息与春天盛开的花朵才有的甘美纯熟的热烈芳香。四爷一袭柔软轻薄的玫瑰紫宽袍大袖长袍,整个人似裹在一团晚霞烟雾之中。领口亦只绣几朵枝叶雅致的浅色兰花,配白色圆领里衣,金玉腰带上零星点缀几个荷包玉佩璎珞,长身玉立、目光深邃,朦胧如烟霭,直如新柳细芽,临春初绽。


    宁寿里静悄悄的,偶尔听闻几句笑语声传出来,正是康熙陪着皇太后在说话。


    皇太后和康熙夸老十四:“孩子们要吃什么,他问商队买什么,是个疼孩子的好叔叔。弘晖一群孩子写信来,直夸十四叔好。”


    康熙端坐,手上给皇太后剥瓜子,一身悠闲的家常蓝袍,脸上一派的安然。


    前线战事进展顺利,沙俄不敢动兵,这要他少了一桩大心事,脸上眼里不自觉的都是笑儿。


    “弘晖顽皮,估计就是老四和老六教导的,要他们十四叔做好后勤,稳固后方。”


    “这样才好,难道叔侄争抢着打仗?”皇太后觉得弘晖顽皮的很对。手上小金勺子舀一口瓜子用着,康熙的孝顺要她老人家越发开怀,又说:“老四筹备两路大军的粮草,这些日子可有累到了?”康熙点头又摇头:“他呀,一肚子鬼心眼。累是累了一点儿,可也没怎么累,户部的人事都是好的,做事麻利,下面哪个环节的人也不敢得罪他,他安排好就成了。”


    皇太后放了心,可还是不乐意:“打仗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可是外头都疯传前线大捷,老十四的风光,谁知道老四的辛苦?”


    康熙咳嗽一声,厚脸皮道:“这是他能者多劳。若将户部放给其他人,或者将粮草的事情放给其他人,满朝不放心,朕也不放心。最后不还是他来管着?”


    “就欺负他实心眼办差。”皇太后嘀咕一声,“近二十万大军西出阳关,这可不是件小事情,人嚼马用的,还有火器、棉袍盔甲药草油盐酱醋的,哪一样儿不要操心?可怜见底,孩子们在前线吃一口牛肉罐头都要老十四去买,可见他们打仗的时候没有吃小灶,和将士们一起吃用那。”


    康熙也心疼孩子,无奈道:“孩子们长大了,该吃苦就要吃苦。没吃过苦,哪里会珍惜白面大米锦衣华服的好日子?否则呀,现在有我们管着,等我们管不了了,他们就开始奢靡了。”


    “我就是心疼呀。弘晖的福晋人选,皇帝,你可要好生地选。他都二十了。今年再不回来成亲,将来比他阿玛生娃娃都晚。”


    皇太后埋怨地看着康熙,没看清楚身体后倾凑远一点,康熙立即从筐子里给她拿一个老花眼镜戴着。


    皇太后看清楚康熙脸上的不以为然,很是生气。


    这一年冬天过来,她眼神越发不好了,身体越发不好了,却用力地坚持着,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着弘晖娶妻弘晖的福晋人选,最是说明康熙对老四继位的态度。更何况,她还想抱一抱弘晖的小娃娃。


    “皇帝,你到底选了哪一家的姑娘?老四都多大了,还没做玛法。比别人做阿玛晚,比别人做玛法更晚。”


    康熙正要说话,宫人来通报雍亲王来了。皇太后笑道:“快要他进来。”


    四爷进来行礼请安,皇太后抬抬眼镜看直了眼。康熙手指着他,对皇太后笑道:“皇额涅您看,就他这模样,到了大街上人都以为他十八还没娶妻那。哪里像是要娶儿媳妇的人?”:,,.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