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16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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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贵族们老士绅们,躺在土地上碌碌无为,不劳而获。还不断打压新贵族的产生,中下层没有希望,暴动不断。??都已经是国家的阻碍。”


    “只是,汗阿玛,儿子很是担心四哥。路易十四经历过的刺杀无数。”胤祺愁容满面,很是担心他四哥。“汗阿玛,大清的环境对比欧洲不同,要改革,比欧洲困难千万倍,……”


    沉默。


    压抑的气氛中,胤祺意识到,有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或者说他猜到了但他不敢去想。四哥必然是遇到了很多敌对和刺杀。四哥如今生病……


    胤祺陷入思考中,身体一晃脸色发白:“汗阿玛,四哥的生病是不是有隐情?”


    “……生病没有隐情。但生病的原因,朕不得不打压他。”康熙喃喃自语,身体无力地歪在椅子上,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哀痛。他的眼前是老四一身湿透,晕倒在自己面前的一幕。三天三夜昏迷的病情来势汹汹。他的表情要胤祺克制不住的热泪滚滚。


    胤祺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四哥做了这么多得罪人的事情,汗阿玛要保护他,必然要他低调下去,要人都以为他被打压的没有希望。甚至他都想到,胤祥被关押,也是老父亲顾及废太子后四哥作为年长亲王目标太明显,不得不逼迫他在府邸里不出来。


    “汗阿玛,儿子明白。四哥我…他也一定明白汗阿玛的苦心。”一句话出来,胤祺泪流满面。


    康熙苦笑地摇头,有时候,他甚至希望,他的老四不要那么懂事体贴,怨恨他,抱怨他,他可能好受一点。


    “……路易国王信里也这样说。”康熙沉吟片刻,摇头又点头的叹气:“你说的对。你四哥呀,现在已经是全大清所有既得利益者的敌人了。经历刺杀无数??这片土地上的人,有了钱买地买房子躺在土地房子上收租,几千年来深入骨髓,难啊。比欧洲难多了。西班牙帝国落败解体,因为西班牙的贵族们新贵们集体躺在美洲银矿上不劳而获,而东方这片封闭土地上的士绅们……”康熙没有说下去,但是胤祺已经明白。


    他作为这片土地上最高地位的士绅的儿子,皇帝的儿子,既得利益者之一,躺在土地上不劳而获的人之一,只有沉默。


    康熙坐直身体,端起来茶杯用了一口茶,微微冷掉的茶水流进翻涌生疼情绪激荡的五脏六腑,要他情绪缓和,他沉声道:“你四哥狠心呀。皇家子弟,八旗子弟,士绅们,都是和西班牙贵族们一样慵懒状态。他几次提出来,全民办学、管控士绅们的土地兼并、逼迫士绅们收敛敛财**,给中下层子民一些机会……要各行各业都活起来,激活整个国家活力。朕告诉他,难!几千年来这片土地就是这样的利益分配模式。”


    胤祺听着,沉默地低头,泪水模糊的目光幽幽地望着脚底下的金砖,却只能双手攥紧拳头,挥舞不出去。谁有他四哥一样的狠心,对自己也狠心不捞权利金钱的自制力那?


    康熙看他一眼,心里一叹,微微低头,再次用了一口茶,语气幽幽:“你如今回来了,抓紧时间熟悉熟悉目前大清的环境。大清变化很大。你带来的子女侍妾们,也要管好了。有不知道的,去问问胤?。”


    “儿子都明白。四哥要改革,必然对兄弟们严格要求,越是亲近越是严格。儿子一定教育好孩子们,要他们尽快和一家人熟悉起来,孝顺长辈们。”他的声音嗡嗡的,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思绪。“儿子打小儿和四哥亲近,儿子知道。”


    康熙听出来了,更是叹息:“朕也没办法。你们四哥就这样脾气。朕的皇庄因为他,也是整治一番,抄家抄出来的贪墨银子几百万两。倒是肥了国库了。”康熙放下茶杯,自嘲地笑。


    “上次朕本来要给新生人丁永不加赋,但是你四哥认为,大清的人口已经够多了。即使不控制,也不能大力鼓励生育。重点是教育好老百姓,激活所有人的活力,而不是人人疲于奔命,只为了糊口饭吃,一辈子为了有房子住,有衣服穿。”康熙颇为无奈的样子。


    “……四哥当每一个人都是人。”胤祺没有抬头,试图克制情绪,却是嘴里的苦涩蔓延到心尖上。“不是当成牲口一样的人口。”


    康熙心头一震,怔怔地看着胤祺,呼吸急促。


    这片土地是封闭的土地,他不是欧洲那样外扩型的文化。这片土地上的文化和权钱分配本质决定了,老百姓是牲口一样的人口,必须养儿防老养多多的人口。一代又一代。期待有一代人能改换门庭。可即使是士绅,王公贵族、皇家,也逃不出来这个魔咒。要不前朝的皇子们最后都变成猪圈里养的猪吗?当然,对比为了衣食住行奔波的老百姓,能安心做一头被养着的猪,而不是拉磨的驴,地里的牛,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思想启蒙……文艺复兴……”康熙眼睛望着虚空,似乎是迷茫不甘心地站起来,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屋子里只有冬天鹿皮靴落在地砖上的蹭蹭声。胤祺一动不动地听着这脚步声,和路易十四面对法国思想启蒙,不得不赶走新派贵族的无奈,一样的帝王脚步声,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鼻端闻着熏炉里袅袅冒出来的龙涎香的香气。胤祺不知道,他的老父亲,面对大清的变化,会怎么对待这些匠人们/新派思想的年轻人们。


    良久,良久,康熙的脚步停住了,负手而立站在窗边,望着外头花坛里发芽的玫瑰花,闻着开春尚且寒冷的空气,目光幽深莫测,表情越发沉重:


    “这片土地上有人杰,高人多。这些年,因为你四哥做的事情,大清和欧洲的接触,朝堂民间不少人也都有了一定的思想变化,虽然他们自己可能还没有意识到。理学、心学,都不足以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朝堂上民间农工商中反而出来一批你四哥的簇拥,……越是反抗他,越是崇拜他……”


    “你刚回来,先看着吧。”康熙的一声长叹,宛若开春玫瑰花花木发芽的无声无息。“朕以前,对英吉利叛乱的造反行为很是忌讳。现在呀,也不得不看开了。朕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你四哥身体养好,……”


    胤祺的心脏“砰砰”跳,他养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跟前儿,对康熙的脾气最是了解,强势,多疑,开明,宽容,多方面复杂的性格,谁也猜不透这“看看”的意思。他也不敢多问,一抬头,袖子呼噜一把眼泪,鼓起勇气问:“汗阿玛……儿子想去看看四哥,儿子能去看看十三弟吗?”


    “去看看你四哥。胤祥,……再等等。”


    “哎……”胤祺伤心地答应着,再次泪水满满的眼睛里,只看到康熙酱色的衣袍,压抑克制的朦胧背影。


    离开清溪书屋,去宫里给长辈们请安,和皇太后,宜妃抱着哭了两场,听她们说四哥的病情,几个兄弟流放南海,心情越发沉重。


    回府安排好带回来的家人们,午饭都没吃拉着三大车给四哥的礼物,直奔他四哥家里??四哥病的昨天宴会都没参加,还要被流放,这要胤祺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四哥。


    四爷这些日子说是修养,可接连几个月下来也是真放心不下工部和户部的事情,虽然日子照旧地在府邸里过着,又连接做了几个工部户部的小差事,不时踏着大清官员们敏感害怕的小神经,就这么眼见着迎来了康熙五十二年。


    他好似是属蛇的,春夏天懒,到冬天更容易犯懒,所以成天闭门不出,要几个孩子在火炉上面给他烤红薯白果吃。


    胤祺这天来访时他孩子们就在剥红薯白果,弘昱刚来眼馋,也讨了一个框子自己烤着吃,吃完才想起正题:“阿玛要我来问问四叔,出发后有什么特别要带的?”


    四爷有些惊讶:“你阿玛要现在就动身?别急别急。”


    “可不是。”弘昱点点头:“这次是要去南海,玛法六十大寿之前,咱们要在南海站稳,还要做出来成绩,可真真是不容易呢。”


    四爷只一笑:“怕不怕?”


    弘昱一愣,对面的弘曦对他做鬼脸:“我也去。我都不怕,弘昱哥哥害怕?”


    “我哪里害怕了?”弘昱气的瞪眼,刚要教育顽皮的弟弟尊重哥哥,苏培盛挑起来大红猩猩毡的厚帘子进来,上前两步略惊喜道:“爷,五爷来了。”


    “……五弟?”四爷不禁大喜,“快请进来。”说着话,人就起身,弘曦忙阻止道:“阿玛,先穿披风戴帽子。”


    弘曦和弟妹们拿着披风给阿玛披上,戴好帽子,四爷迫不及待地出来屋子。


    胤祺进来府邸,在苏培盛的带领下大步流星地冲进来如意斋,却是迎面见到了迎出来的四哥,“近乡情怯”地停了脚步,人站着嘴巴张大傻傻愣愣地看着台阶上,含笑看着他的人,他四哥


    ??四哥笑的还是这么懒散,好似多笑一个也是矜持的。四哥!四哥!他在心里呐喊着,好一会儿,听到四哥那梦里都格外清晰的懒声音响起:“五弟?”


    “四哥!”胤祺自己泪流满面也没有发觉,一头扑到四哥怀里,哭道:“四哥,四哥,这不是做梦?弟弟好几次做梦,梦到四哥,欢喜地喊着四哥,梦醒了,什么也没有。”


    “是四哥!欢迎五弟回来。”四爷紧紧地抱住弟弟,激动地锤着他的后背,很高兴,弟弟安全归来。也高兴,这辈子,这个弟弟有所成就,青史留名。


    “四哥,弟弟远在海外,也不知道怎么的,最想四哥!”胤祺一句话出来哇哇地哭着,哭的好似一个孩子。


    四爷也红了眼睛:“四哥也是日夜担心与你。安全回来就好。”


    “真的?”胤祺不信他四哥即使真有时间功夫想他,估计也懒得去想他!不过他大度地不计较!哼!


    “四哥,你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四哥,你当初要我出去,那真是太对了。”


    “好,都说说。边吃边说。”四爷看时辰知道他还没用饭,吩咐苏培盛:“将准备好的,你们五爷喜欢吃的饭菜都端上来。”


    “还是四哥疼我。”胤祺又哭了。


    “四哥不疼你疼谁?”四爷脱口而出,眉目戏谑。


    胤祺开心地听着,大度地表示不计较四哥的谎言。


    兄弟两个开心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边吃边说。


    胤祺不停地说话,说他在海外的一件件事情,说他想念家人,说他带回来十五个混血儿,汗阿玛很是生气,不停地说说说。


    说的口干舌燥,用了几轮茶水,去了几次更衣间,还是说不完。天色黑了下来,他干脆和四哥一起住着,兄弟两个秉烛夜谈。


    如意斋还是老样子,干净整齐清雅,一桌一椅书架上的一本书都是记忆里的布局,可胤祺只觉得早春的夜风瑟瑟,连常青的凤凰竹也不如往日葱翠,好似随着主人的病情也病了一般。


    兄弟两个仍在那间屋里,不同的是屋里多了几个香球,醇厚的沉香的香气缭绕,苏培盛点了一盏蜡烛,光线柔和静谧。


    胤祺缓步上前,看清楚四哥斜倚在小塌上,穿一件暗纹天青长衫,手指搭在塌边,姿势有些倦怠。


    胤祺一时没有吭声,四爷于是停止假寐,伸开掌心:“宝剑带回了吗?”


    胤祺出去吩咐自己的小厮,取来一个长盒子,自己打开,递上:“亚瑟王之剑,亚瑟推翻了罗马统治,缔造了不列颠帝国!他制定的骑士精神,忠诚、平等、尊重女子,成为后人奉行的准则!他能开疆拓土,却不能征服心爱的女人……巫师梅林、湖上骑士兰斯洛、美丽绝伦的桂尼薇、狡诈的仙女摩根……随亚瑟王一起化入不朽的传奇。”


    四爷抚摸手里的亚瑟王之剑,此剑是精灵在阿瓦隆所打造,剑锷由黄金所铸、剑柄上镶有宝石,并因其锋刃削铁如泥,故湖夫人以“Excalibur”“断钢”命名之。


    四爷不语,掌上发力注入长剑,长剑安然无恙,卧在他掌心一动不动,象一簇陈年的血痕。


    “我打小练武,到如今三十多年,没有用过剑。”他冷声说道:“如今火器盛行,汗阿玛几次提出来不能荒废练功强身健体,可是,火器才是未来。一把火器多厉害,不是看用了多少宝石。一枚剑有多锋利,和用了多少斤铁来打根本没有关系。”


    说完在空中划了一道光线,当场舞动起来。胤祺第一次看四哥舞剑,随着剑光剑气舞动,渐渐在血液中化作一团热意。


    他倒抽了一口气,周身热意难当,热汗渐渐濡湿了头发。他这时有种感觉,觉得身体里每个气穴都被这剑气扫过,像初春闭合的花苞依次打开,虽然有些痛楚,可也说不出的快活,忍不住轻轻呻yin了声。


    四爷动作一收,持剑站稳,清冷的话语宛若清风明月响起:“出去这么多年,没有练习功夫?”


    胤祺连忙点头,还没说话手里已经多了样东西,是一根细长的皮鞭,纯黑色,遇光时隐约七彩,把手是欲滴的翠绿色。


    “试试吧。”四爷垂眼,手收回放好了长剑。


    胤祺迎风将长鞭抖了抖,只觉得鞭身极轻却很灵活,最奇特的是舞动时居然不带起一点风声。


    胤祺万分惊喜:“四哥送我的礼物?四哥,我以后一定好生练习。”


    “它的名字叫做仙隐。也算件好兵器,就是有点难捉摸。一共三件,你二哥一件,你六姐姐一件,你一件。”四爷淡淡道,从胤祺手里接过长鞭,右臂优雅的舒展开,那长鞭立时迎风而动,卷起了案头蜡烛。


    蜡烛于是在半空翻飞,先是路数诡谲,后来又急转往上,到顶时火光大盛,如破云之燕振开双翅。


    “这是鞭法中最简单的一式,叫做破云。”四爷还是冷声:“你二哥练习的最好。你有空去找他。”


    言语间是不容置疑的武断,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这话里的命令。可胤祺定睛,心里却没有半点不甘。


    他四哥身上有种气度,和华服美厦无关,一种藏在深处的气度,举手投足都是,仿佛他在时诸神皆隐。


    “是。”过了有一会胤祺才回话,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也没去问二哥被圈禁了,还怎么去看望。他看着那鞭落下,而蜡烛也回到案头,从始至终灯火都不曾灭过。


    四爷的手又搁回塌边,姿势仍是倦怠,额角有细密的汗。


    许久他都没发话,胤祺缓缓靠近,拿袖角替他将汗擦了。


    四爷低声道:“时辰不早了,去洗漱休息吧。”


    夜色深深,春寒料峭。床边一盏橙黄的灯火摇曳,胤祺躺好,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更怕问了一些事情,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却是要四哥回忆伤心。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转身,瞅着四哥要睡着了,实在憋不住问道:“四哥,你的病到底怎么了?四哥,你怎么一点没有变化?弟弟走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如今还是什么模样。四哥,我听说你病了,你和我说说现在好了多少了?用药情况。四哥,你不知道,我一回来,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难道地球上有两个大清不成?大清变化太大了,你怎么做到的?下一步要做什么?太子被废了,大哥变成光头阿哥了,十三被关押了。最可怕的是老八,老八怎么变了一个人了?这样的名号,什么破尘居士,不是四哥这个修佛的人应该取的吗?还种田种地做富贵闲人?”


    不得不说,胤祺憨憨傻傻的,但他对人有独到的看法。他震惊于大清的变化,四哥被迫隐忍,但他也知道,四哥不是妥协屈服的人。四哥只会有更多的计划。他也早就知道萧蔷之乱避免不了,他并不惊讶太子被废、大哥的遭遇。四哥病着,老十三被关押,一看就是被牵连。这都是可以想明白的。可是老八变了一个人,他糊涂了。


    “四哥,你快说。”胤祺撑着胳膊歪头盯着四哥的眼睛,怀疑的目光毫不遮掩。“是不是你病了,胤祥被关押,和老八有关?”话音一落,脸沉了下来。


    “我就知道他是一个白眼狼。四哥对他再好,他也不知道好!”胤祺一拍青瓷枕头怒气冲冲。“还有三哥,昨天宴会上一副隐形太子的架势,就他的能力,给他管一个修书他都困难,还能做太子?”


    四爷按按眉心,因为生病一直不动弹一直被使劲喂养,略发胖的俊脸上,露出懒懒的笑儿,那懒也是浅浅的,要胤祺看在眼里,好似连犯懒也懒了,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四爷面对弟弟不服气一定要问一个明白的执着眼神,薄唇轻轻挑起来一个弧度,颇有宠溺的味道。


    “这个事情,也是四哥要叮嘱你的。你如今刚回来,安心孝顺长辈,陪伴五弟妹和留守的孩子,帮着带回来的孩子们适应京城环境,其他的,什么也不要管。等看机会,再出海。”


    “四哥!”


    胤祺惊呼一声,瞪大了细长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哥。


    “乖乖的。听四哥的话。”四爷躺着的姿势很懒,表情放松,长长的眼睫毛随意下垂,语气也是宠溺的。但是胤祺却傻乎乎地看着他,愣愣的好似当年跟在四哥身后的只会说蒙古话的小屁孩。


    随意的话里透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味道。要胤祺莫名觉得,自己尽管在外头历经风浪,以为可以在四哥面前抖擞起来了,可以保护四哥了!可他四哥就是他四哥!


    “……**……”胤祺略委屈又开心地冒出来一串蒙古话。发觉自己失态了,却是生气了,急赤白眼地道:“四哥,有事情你和我说。我听你的,找机会再出海,保证苏伊士运河完成。可是你也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争斗我不管,可你都病了,病了这么久,我能不管?”


    “四哥很高兴去南海前,见到你回来。你记得,你什么争斗也不要管,你的任务在海外,专心办差。”


    四爷的声音冷冷的,和这早春正月末的夜晚一样冷。


    胤祺这才注意到,四哥的声音也是年轻的。


    胤祺屏息,将掌缓缓靠近四哥脸孔,终于在他睁眼前仔细地看清楚了他样貌。


    那是一张远比想象中年轻的脸孔,鼻坚-挺眉朗直,理当是一幅意气风发的英雄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胤祺却从这张脸孔上看见了落索孤单,一种和坚毅相生相伴的孤单。


    是因为唇略显苍白,还是眉心太过靠拢,胤祺搞不清到底是哪个原因使他生出了这种落寞的气质,心间微微一个悸动,一阵风从窗口进来,蜡烛的光顿时摇曳。


    四爷在这时睁开双眼,掌心展开收住了那摇曳。


    这一天后,胤祺要所有期待他有所动作的人眼睛瞪出框。谢绝所有邀请,每天孝顺长辈,陪伴家人,教育孩子,真去看望被圈禁的二哥,和他一起练鞭子。


    四爷和八爷偶有碰面,他面色温润如玉,四爷也是清淡宁静、微笑悠闲。从无多话,彷若他们兄弟之间从未有过什么,他一直都是那哭都不会哭的小八。只有心中的刺痛不停地提醒着四爷,不是的,不是的。四爷按住疼痛,警告自己,是的,是的,圈禁的事情定然不会发生,他一定会要胤祥出来。


    一日八爷来给康熙请安,当四爷从无逸斋进来,八爷立于康熙身侧为康熙展示一件大型雕刻,四爷请安,正欲退走,康熙笑道:“老四,你也过来看看。”四爷忙应是,走到康熙身侧看去。


    康熙笑问:“看出什么了没有?”


    四爷强掩住心中复杂,笑道:“这雕刻画里驾牛耕田的人不正是八弟吗?田埂边站着的是八弟妹呢!”


    康熙笑说:“还有呢?”四爷心中已明白过来,但口中却笑说:“别的儿子一时倒看不出来什么,寓意挺好。”


    康熙侧头吩咐李德全:“把今年新雕刻的《春耕图》寻出来。”李德全忙出去吩咐。不大会工夫,两个太监捧着一个大型雕刻进来。李德全接过,在桌上慢慢展开,两幅雕刻图一模一样,只除了人物长相。


    四爷拍了下额头,笑说:“儿子该打,连去年汗阿玛亲自吩咐的雕刻也未想起。”康熙赞许地看了老八一眼,微笑未语。


    康熙低头细细看着两幅雕刻,八爷眼神从混账四哥脸上一瞟而过,四爷唇边含着丝浅笑安静站立着。康熙仔细欣赏了雕刻,点头道:“朕每年春天都要在先农坛祭祀先农诸神,还亲自指导种植御田。你四哥打小领着你们种地,现在孩子们继续种地,就是希望以身作则,务必要提醒大清国人重视农耕。”


    八阿哥躬身回道:“儿臣效仿汗阿玛和四哥,在家中开了几片地,亲身体验农耕。”


    康熙惊讶道:“你倒说说,有何体验?”


    八阿哥回道:“以前跟着四哥一起打理无逸斋,只知道干活的辛苦。如今自己打理一块地,没有压力,方感觉到田园生活,自在写意,收获亲手所种的瓜果时更是难言之喜。只是儿臣种了几片地已觉辛苦,今日怕太阳过毒,明日又担心雨水太大,尽心耕种,看天收,方知道种地很不容易。”


    康熙点头未语。


    四爷躬身向康熙行礼后静静退了出来。


    老八如今是越发深藏不露了,凡事都细察老父亲心意,极尽孝顺,从无违逆。老父亲对他疑心肯定未逝,但长此以往,水滴石穿,只要不出差错,完全释怀应该是迟早的事情。老父亲就算是再知道老八有心想要皇位,也肯定寻不到错处。


    而十四阿哥却是锋芒欲敛不敛,一面依旧与朝中大臣往来,一面对康熙孝顺认真办差,有大臣背后提出十四阿哥可能结党,康熙听闻没有任评价。


    有时候,四爷非常困惑,三哥、八弟、十四弟都是极其聪明的人,身边还有众多谋士,这辈子略加提点,都做得很好。为何上辈子有那般激怒老父亲的举动?


    细细想来,又觉得只是老父亲对老八早生忌惮之心,一个结党的太子已经使得帝王极其厌恶,而老八却以结交朝臣闻名,帝王如何不怒?他进康熙骂他存非分之想,他退康熙骂他存试探之心,如今他若真能学自己的上辈子,彻底改变行事做派,与各位朝臣疏远,或许真有可能扭转康熙对他的态度。


    可是四爷明白,老八多年苦心经营,怎么可能放弃?而且各人性格不同,让他学心如止水的出世姿态,也的确难为了。否则他还是礼贤下士的“八贤王”了?只四爷也明白,他能做出来这番姿态已经难得,汗阿玛也很欣慰。邯郸学步,也到底是有点长进。


    眼前看来,二废太子后,最大的受益者是老十四。一系列的事情过后,外人的眼里,老父亲对皇子们的态度出乎众人意料,十四阿哥交往大臣们,康熙不仅没有疏远十四阿哥,反倒对十四颇有些与众不同,常委任十四独自处理朝事,也经常私下召见十四阿哥相陪。


    康熙五十二年的二月,就在各人对未来的算计中平静渡过。


    深夜,辗转反侧半晌,四爷无法入睡,脑海里全是和胤祥在一起,胤祥长大的画面。到底是在历练中成长。四爷心下歉疚。他似乎有满腹的话欲说,却只是默默地承担所有的事情,又各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一个春节各家各户阖家欢乐,满堂人语欢笑,欢庆新年,十三弟和自己却是遥遥相望,各自神伤。


    想给胤祥写封信,几次提笔,却无从落笔,让他不要担心自己,可如今的局面他怎能不担心?说自己很好,却知道根本骗不了胤祥。思前想后,竟然无话可说。四爷如今对自己的将来完全未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只是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坐等命运的降临。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康熙要过六十大寿,四爷也已经是三十有三的人了。四爷常想着老父亲究竟什么时候放出来胤祥,有时觉得自己好生疲惫,索性~事情早点分明,得个痛快;可有时又担心出来结果,胤祥这辈子还是被圈禁。


    想起当年居然还有离开紫禁城,和胤祥兄弟两个畅游天下的想法,不禁苦笑,自己竟然如此痴心妄想过?如今能安稳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经是越来越难了。上辈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自个心中明白这辈子是不甘心和上辈子一样的。


    康熙的六十大寿即将来临,举国欢庆。四爷领着一家人坐船离开北京,随行的有胤?,胤俄,弘昱,各室子弟,八旗子弟加起来三万人。康熙要老八带着人护送南下。


    到陆地的时候,四爷就领着孩子们散步游玩,在沿海城市里,看着天翻地覆的沿海城市,不可抑止的悲伤,这片土地承载四爷太多的记忆,在这里出生,成长,娶妻生子,建功立业,开心大声笑过也痛苦哭过;胤祥为了替自己顶罪,义无反顾……想至此处,穿上玩水的衣服,猛地跳到海里,胳膊划动水花一声声响,如箭般飞射而出。


    快点,快点,再快点!不断游动加速,耳边海风声呼呼,海鸟声吱吱喳喳。


    正在翻动海波,身后呼唤急促,很快一人与他并肩划水。胤俄叫道:“四哥你疯了?无缘无故下海还这么快,慢一点!”四爷没有理会,依旧挥舞胳膊划水,他无奈何,只得拼命?相随。


    人渐渐疲惫,速度慢了下来,心里郁闷稍散,躺在海水里随着海浪随意而行,侧头向胤?闲散一笑问:“你怎么有这闲功夫?没去找当地小美人?”他嘿嘿一笑,模样儿狡猾狡猾的。


    兄弟两个找到一块礁石坐下来,胤俄望着春天阳光下的碧蓝大海,懒懒地抱怨道:“汗阿玛的大寿要到了,各地方都严密关注不给出事,花街柳巷也管理起来了。还有恩科正在进行。弟弟哪里敢上岸找美人儿?不说我,八哥、九哥今天以后都老实地呆在船上。”他目光一沉,晦暗不明地看着对面的日本国,“四哥,不管日本人有没有查出来,上次的海战是你谋划的,他们总是恨着大清的。我们南下,便是他们的目标。”


    四爷清亮的眼睛望着波涛汹涌的碧蓝海面,问他:“孩子们今天也在船上吗?弘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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