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15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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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祥回来府里才知道,胤?也来了,正坐着看自己案上的字画。

顾问行便忙迎上来请安。胤祥一头进书房,口中笑骂道:“陈平这狗才,只说顾问行来了。早知八哥也屈驾寒舍,就该连四哥也叫来,我们一处吃几杯!”


    “老十三这画画得越发有神韵了!”胤?笑道:“有功夫给我也画一副??我来时顾问行先来了,我们是碰上的。”


    胤祥心里打着主意,一笑作答,他原想装病随意应付顾问行,胤?一来,便不成了。因笑道:“八哥,四哥府里的邬思道,我原想他一个残疾人,天天赖着四哥做什么?后来才知道,他诗词写得极妙。瞧瞧我们四哥,面上那真是侍弄田园念念佛经的正经道学,谁知他的侍妾格格们,哎呀呀,那真是,啧啧……怎么说呢?一个比一个有才华,见到邬思道诗词写得好,放声高歌,那唱的,端的天籁之声啊!谁能想到那?兄弟中最会享福的,竟是四哥!我们竟都是些傻子……”


    胤?不禁看了顾问行一眼,担心胤祥将手谕给了顾问行,他才亲自赶来,原想胤祥必定要说句“什么风吹得八哥来了”之类的话,却不料胤祥绝口不问来意,一进门就眉飞色舞说什么曲子??又不好扫了他的兴致,只好耐着性子附和,说道:“那是!四哥最是聪明伶俐着呢!”


    “就是!”胤祥越发来了兴致,命顾问行坐了绣墩上,叫阿眉和春姐儿进来点灯,上来茶点水果,索性长篇大论,说道:


    “我竟是个井底之蛙,今儿在四哥那算爬出井沿见识了一番!那小嫂子们不但姿容绝世,口齿便捷,就才学二字,叫须眉男儿自愧不如啊。单说写诗的押韵……”


    胤祥将他的小嫂子们夸夸夸夸,夸完这个夸那个。他小嫂子多啊!阿眉和春姐儿一杯茶接着一杯茶地上来,果盘换了三轮,点心上了三轮,胤祥口似悬河滔滔不绝,将他平时听四哥和邬思道、文觉大师等人讨论诗词,佛家道家心得都拿出来,按在小嫂子们的头上,将小嫂子们都夸成女状元。


    顾问行也是读书人出身,听得痴迷,大为叹服,俨然忘记了差事。


    胤?心里发急,知道老十三难缠,特意自己亲自过来,没想到这么年轻就这么难缠了,心里骂一声混账四哥,一个劲地掏怀表看时间暗示胤祥,胤祥说的两嘴白沫,终于略停一停要喝茶,便道:“也亏了十三弟好记性??我今个……”


    “今个你可不能走,顾问行也留下!”胤祥心里暗笑,一口打断了胤?“今儿个来有要事”的话,“对了,四哥和小嫂子们还在读《佩文斋书画谱》,里头着实有些绝妙好词。八哥你知道,我是不养戏班子的,就抄了几首拿来打算给阿眉和春姐儿,叫她们练习,可巧了今儿你就来了,你有这个耳福!”招手儿叫过陈平,说道:“八哥难得来咱们这里一回,我真高兴!你去厨房看着弄一桌小菜,清淡些儿,叫阿眉和春姐儿过来,给爷们助助兴,顾问行也沾个兴儿!”


    喝酒、听曲子、吹牛……胤?暗恨他怎么就不是四哥的性子,开门见山直说那!他和这无赖小子附和什么!


    胤?气得人恍恍惚惚的,见胤祥兀自缠着劝酒,给听得如痴如醉的顾问行使个眼色,起身道:“回头我也借一本《佩文斋书画谱》好好看看。不过今儿实在太晚了,宵禁时间马上到了,回去后,刑部有文书要看,礼部也有文书需要看看那。”


    胤祥嘻嘻笑道:“《佩文斋书画谱》已是人间绝版,四哥那里有一本,我去借给你看??八哥在礼部有什么事?”胤?便看向顾问行,笑道:“筹备皇上出巡的事。汗阿玛前儿说,要出去走走。”


    胤祥命人止乐,说道:“原来如此!怪道邸报说‘已委皇子筹办出巡大礼’。原来是八哥!呃??”他打了个酒呃,已有些醉意朦胧!“说到现在,我还没问你们来意,八哥习惯办出巡仪式的,难道叫我去礼部学习么?”


    “不是。”胤?见胤祥借酒装迷糊儿,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冥顽不化的“四爷党”,口中却笑道:“刑部的档案,都封了几个月了,下头书吏们都说不便,得有你一个手谕,叫他们启封。”


    胤祥满不在乎地又斟一杯酒自饮了,说道:“哦……是为这个?告诉八哥一句话,兄弟给你保证,你们要查什么,只管找我,要一件给十件,要十件给……给一件……封档的事是汗阿玛的话,要启封,等闲了我禀一声??汗阿玛,胤祥和你南巡??”说着已是玉山倾颓,歪在椅中兀自口喃喃而言,却任谁听不懂说的什么了。


    “走吧。”胤?铁青着脸,扫视了一下众人。


    胤?回去府里,一个人憋在屋子里气得破口大骂混账四哥!越骂越是不甘心,八福晋拿着一个大红肚兜进来,一脸幸福地问:“爷,看我给孩儿绣的肚兜好看吗?”他脸上条件反射地露出夸赞的表情,瞅着看不清是鲤鱼还出红绣球的绣花夸道:“好看。”孩儿一定喜欢。八福晋幸福地笑,高举着肚兜在身前,幻想孩儿出生后穿上肚兜的可爱模样,美丽的眼睛里有一模梦幻:“孩儿一定长得和四哥四嫂家的孩子一样胖气,我下次再绣一个大一点儿的。”


    胤?点点头,眼里也有了期待和笑意:“好。劳累福晋。”


    “劳累什么?我高兴得很。时辰不早了,我先去睡觉了。爷早点休息。”八福晋给他一个愉悦的眼神,转身就走了,从背影看一点没胖,还是以前的轻盈苗条。


    胤?等她的身影看不见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住,如此幸福的日子好似做梦一样,他不允许有一点点失去的可能。他猛地冲出来书房就要爬梯子去找四哥论理。却是刚上了墙头,听到四哥府上小厮询问:“八爷,夜里风大您穿的少,奴才给您拿披风。”他就愣在墙头上。


    自己在营救大哥事情上的糟糕表现,至今可还没去给四哥道歉那。四哥见到了自己,指不定怎么埋汰嫌弃臭骂一顿。


    “天儿太晚了,四哥好睡了,我就不过去了。自己喝一会儿酒。”胤?穿着混账四哥的披风,找来一坛子四哥的好酒,自己在梯子上迎风灌酒。


    一口酒,这辈子,到底是改变了。是郡王了!


    一口酒,不再是被贬低到贝勒顺便被废除继承权了。


    一口酒,大哥也救出来了。


    一口酒,还有了嫡出的孩子了!


    一口酒,……


    生活真好。八爷想着心事,一口一口地闷酒,一颗颗大大的泪珠子往下掉。思及自己在营救大哥事情的糟糕表现,幸亏四哥救场,一系列的发展,一开始羞愧心虚又兴奋激动,再来就是悲愤莫名,再后来是越想越高兴,不知怎么的越高兴就委屈,脑袋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乱嚷嚷着就要去找四哥论理儿。


    可是他已经喝到第三重境界,变成疯子了,脑袋一歪脚上一滑就睡着了,幸亏侍卫傅鼐接住了,否则从梯子上摔到地上。


    八福晋肚子里有了娃休息很有规律,听丫鬟说:“爷喝醉了……”打个哈欠,习惯性地关心地起身,起来一半又躺回去,生怕八爷的一身酒气熏到孩子,迷糊吩咐一声丫鬟们:“照顾好。”眼睛一闭继续睡养胎觉。


    毓庆宫,顾问行回去复命,太子气得摔的两个花瓶:“老八!”


    太子以为,一定是因为胤?在,胤祥才没有将手谕给自己的。越发地恼恨老八!顾问行不是贾应选会安慰奉承,他自己还沉浸在十三爷说的那些精妙佛家体悟中,见太子没有其他吩咐,就回去自己的屋子研读佛经了。


    对此,太子很是窝火,赵国柱进来,太子摔摔打打的骂骂咧咧的:“内务府一群废物,这是派来的什么总管!不把孤放在眼里,看孤以后怎么收拾他们!……”


    赵国柱赔着笑儿听着,他也恼火那。贾应选死了,太子复立了,本来该是他做总管了!结果皇上直接给空降一个修佛的!关键现在凌普不在内务府了,他们真是处处不方便。


    可他又不敢附和,只能劝说着:“太子爷,他很得圣心那。听说太监中,皇上就喜欢听他说说佛。”气得太子猛地给他一脚:“敢情孤这里是寺庙!”赵国柱抱着肚子倒在一地的瓷片上,身体哪儿哪儿都疼还不敢表现出来,眼泪流肚子里的同时,突然有点怀念贾应选,以前,这些罪都是贾应选受的。他想着,腰上又挨了一脚,听到太子一声戾气十足的爆喝:“蠢笨的东西,滚!没有贾应选一半机灵!”


    “奴才马上滚!”赵国柱哭一嗓子,爬起来一歪一扭地走着。迎面见到高三变,面对他收回进去的脚,转而离开的背影,恨恨地吐一口唾沫:“早晚轮到你!”骂完又抽自己一嘴巴了??这不是诅咒自己和贾应选一样运道吗!


    一个小太监听到“啪”的一声匆忙地看他一眼,被他怒瞪回来,忙低头继续端盘子。毓庆宫里头,册封太子的大宴美酒佳肴等等还没有完全收掉,太监宫女婆子们都在忙乎着,太子妃听说太子去书房了,也没去问,只管自己洗漱沐浴,去哄好了昭儿,唱着歌谣哄着弘?睡觉。


    诚亲王府里,前书房,三爷胤祉和陈梦雷先生正深夜畅谈,听到小厮禀告,感叹道:“八弟居然亲自去找十三弟?”


    陈梦雷两眼发光:“爷,刑部里头一定有猫腻,关乎八爷自身的!”


    胤祉眼里奇彩连连,脸上有一抹兴奋的潮红。


    “来而不往非礼也。八弟要弹劾我的门人孟光祖,我就送他一份大礼吧!”


    陈梦雷谨慎:“三爷,孟光祖有不法之事,我们还是……”


    “我知道!”胤祉眼里都是阴狠。“我已经抄光了他的家底子,将银子送去慈幼院了。也是,善事一件了。”


    “这样妙!”陈梦雷放心了。笑道:“三爷,听说四爷管着户部,八爷管着刑部了,您是什么章程?”


    提起来这件事胤祉就窝火。承德山庄的一场大乱,自己冲在前头,结果好处都给了四弟和八弟!他还是管着翰林院和武英殿!


    胤祉憋气地起身,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


    良久,方道:“老八对比四弟嫩着。刑部?刑部不是那么好管的,是非之地也。这不,出来麻烦了?一个档案都搞不定。我的这个十三弟啊……如今太子复立了,大哥被放出来了,看似一家人和以前一样。这新一轮争斗的开始,谁也没有想到,会从胤祥这里开始。平时谁也没看在眼里的案卷之争,嘿,我也是开了眼了。”说着说着,胤祉很是自嘲。


    陈梦雷却是严肃道:“这事情,确实是谁也没有想到。十三爷,……这点小动作,皇上即使知道了,也只是哈哈哈哈一笑,不会责罚,甚至觉得十三爷顽皮闹气。所以,太子爷、八爷,都不敢去和皇上说。”


    顿了顿,他摸着白胡子,伸手拨弄桌上烛火,老眼一眯:“这样看来,三爷,上一轮争斗,四爷才是最大的赢家。”


    “你才发现?”胤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随即又取笑道:“也是,你现在能发现就不错了,其他人,估计都在琢磨老八是大赢家那。”


    陈梦雷苦笑:“三爷,四爷本来就是一直位高权重,功劳大。这次被封亲王,也是水到渠成。谁也不会去多想。”


    “是啊。我们争来争去的,四弟变成亲王,十三弟锻炼出来,还要满朝文武大臣在害怕之余,多了一个‘服’字儿,……”胤祉苦笑连连,眼睛望着橙黄的烛火越发想叹气。“你不知道,四弟最要我服气的一点,从来片叶不沾身。一幅《画虎》的画儿就能要汗阿玛哭吗?汗阿玛压根就是借坡下驴,顺势放出来大哥,名正言顺地复立太子。”


    “可是三爷,不管怎么说,四爷不是威胁。如今我们是暂时不能动了。只看太子爷和八爷的争斗,再等机会出手。”


    “争斗什么?”胤祉自嘲地笑,拿眼瞅着陈梦雷:“先生认为,太子爷还有争斗的力量吗?蠢老九老十老十四打架闹事的一番争执,八弟获得了汗阿玛的认可,最后还是四哥收拾摊子。老八还暗自高兴那,岂不知汗阿玛最是看着这一点:收拾摊子。??如今我们八爷啊,高兴的一心争皇位那。”


    陈梦雷望着摇曳的烛火思考一会儿,凑近了三爷:“三爷,太子到底是太子,要聚集大臣很容易。我们这样……”


    两个人的表情从黯然到明亮,到笑了出来,越说越高兴。屋外,三福晋从青色霞影纱中望着两个靠近的人影,轻轻地叹口气,好一会儿,见他们越是越是靠近,无奈地转身离开。


    太子册封礼还没过,争斗再起。虽然,这些争斗都是私底下的。


    四爷第二天醒来,听王之鼎说了老八夜里在墙头爬梯子喝醉的事情,还有十三弟昨天的一场大秀,自己府里的侍妾格格们如何如何,一眨眼,还是担心老十三惹事。


    一大早的,早朝也没去,叮嘱再叮嘱了老六,还有福晋、弘晖、金常明等等人,赶去宫里请安,挨个长辈请安,陪着康熙用完晚膳散步,四爷和康熙请示了,带着胤祥去江浙一趟实际地看看庄稼土地情况。


    四爷回去府邸,继续安排一家人的生活学习等等。清溪书屋里,康熙思索一会儿,要李德全找来胤祥和胤?,上下打量两个老儿子英姿勃发的小样儿,温和地询问他们:“你们四哥要去江南办差,你们要跟去吗?”


    去江南?胤祥一个激灵,立即躬身道:“汗阿玛,儿子跟去。汗阿玛请放心,儿子一定照顾好四哥。”就四哥那使劲得罪人的过往,到了江南那仇家满地跑的地方,……胤祥瞬间就提起来一颗心。


    康熙满意地摸摸胡子,胤祥果然是没有放不下军权的心思,这份兄弟情意,也是难得了。


    “胤?,你那?你不是一直要差事?”康熙笑问。


    胤?有点懵。


    这样关键时刻,离开京城?


    “汗阿玛,……儿子,儿子,要想一想。”胤?结巴。纳闷不解的眼神儿:“汗阿玛,四哥去江南做什么?”


    “去看看江南的庄稼。”


    胤?:“……”这点儿事情,也要四哥亲自走一趟?胤?知道去年南方大旱,但他根本不认为这是大事,可他又放心不下四哥。“汗阿玛,儿子,儿子,……”


    康熙老神在在。胤祥忍不住了:“你要去就去。你要不去就不去。四哥等着出发那。”


    “你急得什么?!”胤?也火。“我想一想也不成了!”当谁都像你们两个那么笨!


    胤祥不管他了,转身对康熙道:“汗阿玛,时间紧。儿子先去给皇太后和两位母亲请安,再去家里看看,准备出发。”


    “嗯。去吧。”


    胤祥打千儿行礼,一起身,怒瞪一眼犹自发愁的老十四,大步流星地走了。


    紧赶慢赶的,兄弟两个当天傍晚就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京城,送行的人依依不舍的都回去了,正要开始赶路,身后有人大声呼喊:“四哥!十三哥!等等我!”


    原来是胤?追上来,骑着纯黑宝马领着一队伍亲卫一阵风一般。


    “四哥!十三哥!我也跟着!”


    胤祥生气,停了马等着他,怒声道:“你不是不跟着的吗?”


    胤?一瞪眼更生气:“我能不跟着吗?我说不跟着了吗?我就犹豫一下!”


    “哦~~你跟来做什么?”胤祥勒住缰绳,斜眼看他。


    “保护你们!”胤?气呼呼的安抚马脖子。因为追赶,额头上都是汗。瞅着胤祥阴阳怪气更火大:“你以为我想跟来?就你们两个,一个专门得罪人的,一个一门心思讲义气。我不跟来,能行吗?”


    “吆喝!”胤祥乐了。看向四哥大笑道:“四哥,我们这次出门就当是游玩,有十四弟操心了。”


    四爷一眯眼,瞅着十四弟怒气冲冲的样子,恍惚间又是那个在嬷嬷怀里喊自己“哥子”的小胖墩儿,微微一笑:“夏天马上来了,四哥苦夏。你十三哥要照顾四哥。这一次出去,辛苦十四弟了。”


    !!!胤?木木呆呆地瞪着他四哥,真想打马掉头回去算了!


    这是亲哥!


    这是亲哥!


    上辈子欠的来讨债的亲哥!


    胤?三个深呼吸试图压下去那火气,却怎么也压不住,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知道了!你们全须全尾地回来,我就阿弥陀佛了!我就是几辈子欠了你们的!”


    四爷和胤祥放声大笑,侍卫们小厮们都是乐得合不拢嘴。


    活阎王四爷离京了,不得不说,这对于京官儿们来说是大好事,总算能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狠狠地松一口气。


    紧跟着康熙公布了几道指婚旨意,奉皇太后去五台山礼佛避暑,带着一大半的宫妃们,还只带着九公主、十公主……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几个儿子,孙子孙女儿一个没带。纯粹就是游玩的一样。


    好嘛,众人还来不及震惊于,皇上将年遐龄女儿指给雍亲王,猛然发觉,压头大山也走了啊!


    山中没有老虎猴子称霸王。康熙的大队人马一离京,无论太子还是哪一个皇子都觉得心头轻松,第一次认识到,不跟着去游玩做留守儿童的快乐。


    关键四哥也走了啊,那真是没有人管着他们了。


    一是不必每日去畅春园、紫禁城请安;二是少听了皇帝多少传不完的祖宗家法、唠叨不完的政务批评;三是再怎么听戏聚会喝酒美男美女抱着胡来,也不用胆战心惊的害怕四哥整治。太子和八爷监国,差事都不用费心办,日子不要太美好,两位爷都是宽仁体贴的性子!


    但随即他们就觉得,太子复位之后越来越难侍候,原先是仁柔事事维护官员们体面,如今则又变得刚愎自用一言不纳。八爷等人的折子无论对与错,见一本驳一本,鸡蛋里挑骨头地罚没降职调离一个个八爷党官员,完全不分是否贤良。


    工部汉尚书王鸿绪作为八爷党骨干,能达到四爷的严苛要求,一朝被迫请辞在家休养。可太子要是只打击当初没有选他的人,别人也理解;要打击八爷党,也理解,权利争斗嘛,都是这样。报复才是人之常情嘛,不管康熙怎么保证,大多都有心理准备。


    可其他衙门正常办差的奏章,太子也常是横三竖四地挑刺儿。


    对陈廷敬和李光地还好,马齐的话更是一个字听不进,有一回为赏赐供应外藩宾客用银的事,一言不合,竟罚马齐在毓庆宫前当众跪了一个时辰,位极人臣的大臣如此受辱,还是大清开国第一遭儿。


    马齐自知是因选举太子的事被报复,又气又愧又怕又无可奈何,便索性告病。


    熊赐履、王?苦苦谏劝太子要有“包容天下之量”,对这两位老师,太子还有几分忌惮,面子上答应得好,接下来办事还是依旧。不多日子,王?背疮发作,勉强跟着又办了几日事,实在维持不下来,又气又急,加上天气热了起来,他这个岁数,当时就昏迷不醒,醒来后只好请旨西山养病。


    “这么着下来还了得?”四爷为赈济苏北灾民的事上了折子,此刻面对回复,那真是动了真火。


    在邻水小院里芙蓉亭子一坐,用了一碗酸梅汤,还是气。气得在躺椅上一躺,还是气。


    王之鼎机灵地摇着一个芭蕉扇给主子扇风。一边胤?走过来拿起折子一看,皱眉咬牙,连连叹息:“我之前不了解,跟着出来一趟,才知道旱灾的严重。哪怕运送出来的粮食银子经过一道道手,变成陈粮掺着沙子那,也比老百姓吃观音土饿死好吧。”


    胤祥只穿一件实地纱月白褂子,仰在竹椅上只是摇着芭蕉扇出神,半晌,“扑哧”一笑,说道:“四哥,你又碰钉子了?”


    四爷心里有火,江南又热,半坐起来脱了外头袍褂,一根仔细束在腰间的玄色汗巾也给扯了下来,一身酱色缂丝长袍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冷笑道:“就因为江苏巡抚张伯行选了八弟,赈济粮就减了一半……”


    “就是这样才是报复!”胤祥右手抓着碗盖拨着浮茶沫,瞅着老十四挑眉笑道:“听说八哥装病躲开了,……”微微沉吟,思及之前商议的,太子在拉拢四哥和他,猜道:“是不是不是因为张伯行,而是因为四哥?故意卡着四哥办差?”


    “卡着四哥办差做什么?”胤?最恼恨太子打压四哥,表情阴郁地说道:“他是吃错了药不成?有本事直接对八哥发作,每次都对四哥来!”


    四爷深呼吸一口,听着树上知了的叫声极力冷静下来:“救灾如救火,先斩后奏,从山东调粮苏北!”


    胤祥顿时担忧了,对四哥安抚地笑道:“四哥,你这样,太子更要卡你。先斩后奏调动粮食,这是亲王的权利。太子目前最是忌讳‘亲王’这两个字。你看,他待我们这些贝子就不一样。”


    胤?哼了一声,思及太子故意惹怒自己,害得汗阿玛要打自己四十大板的事情,越发恨意上心头,说道:“四哥早就该是亲王了,还不是汗阿玛一直顾着他的情绪!早知道就不应该选他做太子,给他复立!马齐都选他了,只是最后被逼着才说选八哥,他还折腾马齐!”


    胤?愤愤不平。三个人在说话,便见李卫带着江苏巡抚张伯行摇摇摆摆进来,一派文人风采的张伯行一边走一边用手帕擦汗:“四爷,大热的天,要不要搬到避暑园子里去住?”


    四爷微微转身,看他一眼,笑道:“江苏地面有灵气哪里都一样避暑,爷正说你那。”两个人请安,四爷喊起,张伯行恭恭敬敬地坐了,笑道:“说我什么?”胤?便忍不住将他四哥挨碰的事说了。


    “哎,难啊。为官难。四爷,您要做点儿事情,更难。”张伯行摇头叹气。


    胤祥嘻嘻笑道:“就你们爱操心。像我,整日闲逛,在北京的时候六部里拉着那些小官抹纸牌,斗蛐蛐儿,倒得彩头,如今到了江南,更是如鱼得水啊。听说弘晖因为皇父和四哥都走了,抓住机会在四九城玩得疯,整个一个小霸王。哎吆吆,我要给他寄去一点江苏特产,鼓励鼓励。”


    四爷正喝茶,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气恼且无奈:“他和你写信了?瞎闹腾!”


    张伯行突然恍然大悟道:“四爷,弘晖阿哥在外头的名字,是不是叫‘烁’?”


    这是二侄女的大名!胤?一挑眉,警告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呀,哎。”张伯行苦笑。“我的一个孙子跟着他父母进京,在京城被一个小孩子打了,哭喊着要学武功,还要起名小太阳。”


    “噗嗤!”在场的人都哈哈哈哈大笑:连小米粒格格都打不过,哈哈哈哈!四爷真真是无奈了,摇头苦笑。


    张伯行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也笑:“写信给我,要我给他找武功师父。我也高兴啊,读书也要体力不是?练武不管练到什么程度,都是好的。”


    众人还是笑。连小米粒格格都打不过的小体格,还真是要好好练练。


    四爷咳嗽一声,问道:“张中丞,如今江南旱情严重,京城的粮食一时运送不过来,你有什么看法?”


    张伯行低头看着清澈碧绿的龙井茶汤,沉吟不语。


    王之鼎在四爷身后摇着芭蕉扇,李卫站在四爷身侧,兄弟三个都安静地品茶。


    张伯行,河南人,出身书香门第。康熙二十四年,考中进士,从此步入仕途。康熙三十八年守孝期间家乡遭大雨而被冲垮,招募民工用口袋装土来堵塞。河道总督张鹏翮上疏推荐张伯行治理河务。康熙四十二年,被授为山东济宁道,重视民生。康熙四十五年,被任命为江苏按察使,拒绝送礼,尽力革除当地弊病,整顿吏治,受到江南官场的排挤。


    康熙四十六年,康熙南巡,因为张伯行被排挤的事情大怒,提拔张伯行为福建巡抚,赐予“廉惠宣猷”的匾额。今年春天,刚刚调任江苏巡抚。


    淮安、扬州、徐州三府灾荒。江苏布政使宜思恭,管理的布政司库存亏空,被两江总督噶礼弹劾罢免,康熙命河道总督张鹏翮查清此事,并暂时代理布政使职务,导致江苏两个管民生的官儿,都是新来的,什么准备也没有直面一场大旱灾。


    良久,张伯行欠身,表情恭敬说道:“四爷,江南,如今,难啊。布政司库所亏空的三十四万两银子,里头,另有隐情。如今张鹏翮决定,以分别扣除官员的俸银及使用差役的费用来抵补,不是长久之计。去年天气就热,皇上一直关注江浙粮食情况,今年更是一连三封折子下来,要江南各地方准备好粮食,有特殊需要上报朝廷。可是……”摇摇头,“我的前任巡抚于准,据说贪污十六万两银子,如今被罢官。我不是说他是于成龙的儿子就是清官。而是……”


    胤?实在受不住他的婆婆妈妈,插言道:“你有主意就快说。四哥来是巡视的,不是办案子的!”


    胤祥摇着芭蕉扇的动作也停住了,警惕地盯着他:“张伯行,我可告诉你,你可别乱说话。你是不是知道四哥的性子,在这里诉苦那?”


    “我哪能那?”张伯行连连摆手。着急地看看十三爷,看看十四爷,最后看向四爷。


    “三位爷,我和施世纶有点交情,他给我写信,我都明白着。如今这情形,四爷,您要先保重自己。我刚刚的话,就是想要四爷知道,江南的情况复杂着,朝廷的情况……。如果朝廷的赈灾粮食慢,我们想其他办法要大户人家帮忙赈灾,怎么都要自己熬过去。”


    四爷听着他们说话,眼睛半闭着,此刻微微睁开,直视着他,微笑在脸上溢开:“张中丞果然是爱民如子,嫉恶如仇。中丞做过山东济宁道,不知和山东可有联系,知道现在山东有多少粮食?”


    “四哥!”胤祥胤?齐声喊一嗓子,紧张地盯着四哥。胤?道:“四哥,要调粮食,也是两江总督的责任!”


    四爷挥挥手,示意他们都安静。


    张伯行紧紧地盯着四爷,作为亲王,临时调动粮食的权利,是有的。只是听四爷的意思,四爷要先斩后奏?!


    他心里激荡难耐,紧紧握住四爷的手,脸上露出那样斯文儒雅的激动与惭愧的神色,抖着嘴唇,难以言语。


    四爷的手很热,阳气十足,显得他的手湿冷瘦弱无力。如同他们两个面对江南环境的决心。


    四爷道:“这次旱灾,我们一起挺过去。”思及亲眼目睹的灾情,心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隐隐作痛,鼻中也酸楚。“张中丞,旱灾是一方面,旱灾引发的其他人为灾难,您更要警惕。”


    为官以来心脏越来越硬的张伯行,因为四爷的话,越发难过道:“四爷,您说的,我都记住了。您要保重自己。山东方面,我和他们有联系,我私底下和他们借粮食。我是江苏巡抚,这是我的责任,四爷您是金尊玉贵的天潢贵胄皇子亲王。不管怎么样‘火烧眉毛,且顾眼下’,您也要保重自己。我听了您的计划,更决定了这个决心。”


    四爷听着他这样郑重其事的说,心里顿觉安慰舒畅。对于这次救灾,也有了一丝丝更大的把握。


    沾染河水湿气的夏风在耳边轻轻地吹,盛情开放的荷花儿明艳动人,江南烟雨如斯美好婵娟如烟。四爷回握住他的手重重地晃一晃,郑重说道:“其他的话不多说。爷既然来到江南,自然要领着江南乡亲们,一步步往吃饱喝足的方向走。”


    “四爷……”张伯行微微仰头望着他,喃喃不能言语。他个人的能力,能调来的粮食有限。时间上也不能保证。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可他真不能要四爷涉险。


    胤祥和胤?互看一眼,一起沉默。


    早就知道劝说不了四哥!


    胤祥和胤?憋气,思及苏北的灾情,心里也是难受得紧。可是四哥……!


    四爷抽出来手,拍拍他的肩膀:“爷发调令,张中丞用快信联系山东官员们,用最快的速度筹措粮食运来。李卫过来。”


    “四爷。”李卫立即上前,微微弯着腰。


    四爷指着他对张伯行道:“这是爷门下的李卫,你已经见过,最是皮的一个年轻人。爷要他跟着你,这几天,你们同心协力,坚持到粮食送来!”


    张伯行看一眼这个武将模样的李卫,知道四爷手底下都是能人,感激道:“四爷,江南如今这个情况,下官刚来,确实政令下达施行不足。下官不和四爷矫情。李卫下官领走了。四爷您放心。”


    张伯行和李卫又走了,四爷写了调令,再给老父亲写一封信,说明情况。再要胤祥给太子和户部各写一封信,胤?胤祥包括王之鼎也都出去帮忙了。一一布置完已近傍晚,躺在躺椅上,手指轻轻地敲着竹木扶手,焦糖色的宽袍下缓缓露出素白修长的手,习惯吃素食,加上夏天苦夏,双手那样苍白,细薄得透出微蓝细弱的血脉,流转反映着霞光潋滟。


    听到脚步声,他还是有规律地摇着摇椅,轻轻道:“姑娘好。”


    一个慢慢走进的年轻姑娘低声答道:“四爷,给四爷请安。”动作不大标准地蹲身行礼。


    “起。”拖着懒洋洋的慢吞吞的尾音。


    “四爷,我不美吗?”姑娘不甘心,走近两步,试图要他更看清自己。


    “爷没有近视眼。”四爷很是无奈。


    “那为什么四爷不睁开眼睛看看我那?”


    四爷的语气更无奈了:“姑娘,美不美,应该问姑娘的心上人。”


    “真好。我的心上人,正是四爷那。”


    “……”


    姑娘蹲在他的摇椅边上,静静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活阎王,雍亲王。皮肤白皙,面孔若少年,斜飞入鬓的眉毛英挺俊秀,长长卷翘的眼睫毛下是一双清亮深邃晶莹剔透要人心折的眼睛。悬胆鼻下,是一张形状完美略薄的唇,微微有点苍白,要天下的女人看了,都想亲自去要它变得红润起来。


    她在心里一点一点临摹他的长相,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四面暮色,无限温软的夏日微风,静得如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她犹疑伸不出手去,暗暗交握着,手心细密沁出汗来。


    隐隐有歌声从院子外的河边传来,渐渐听得清了,原来又是同伴阿娇在歌唱,唱得正是她一直在唱的那首山歌:“春风三月暖洋洋??杨花落地笋芽长??记得去年同郎别,青草河边泪夕阳??郎捉篙儿姐放船,两人结就好姻缘……”


    四爷的眼睛慢慢睁开,目光一清如水,澄净明亮,声音柔和若四月的暖风,带着一点愉悦的欣赏:“姑娘请听。”


    姑娘低声回答:“听见了。”


    “那歌仿佛是刻在我心上,这时候听到不由得心神激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姑娘轻轻叹息道:“生来识得风波恶,不怕江湖行路难。四爷天家贵胄,却能想着老百姓,我都不舍得杀了四爷了。”


    四爷不由开心地笑了。脸上露出那样温润如玉的温柔与惊喜的神色,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下明亮得如同夏天最最明媚灿烂的阳光。


    “姑娘这话,是天底下最动听的了。”顽皮地眨眨眼。


    “比四爷听到的情话都动听吗?嗯?”声音娇媚中带着世界上最美丽的诱惑。


    “情话再动听,也要有命听。”四爷一本正经。


    “这,倒是真理。原来四爷还是惜命的。”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九命猫都惜命,更何况爷只是一命四爷。”


    “……那四爷,为什么要来江南那?”姑娘的身体朝他靠了靠,一双妙目盯着他的嘴巴眨也不眨,好似要听到他最真的真心话。


    四爷微微一笑,翩然如玉。


    “姑娘的问题,犯了逻辑错误。爷来江南,是因为这里有天灾,有**。爷惜命,是因为生活很美好。”


    恰是人间七月天!蝶飞燕舞,花开草茂,山水情浓,生机勃勃!


    天空是清澈蔚蓝的,色彩虽纯但轻透,好似清新的画儿一般。风则在空中回旋游荡,时能听到它在林间游玩时与红花绿叶嬉戏的轻柔笑声。嫣然长开的绿油油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清翠的光泽,翠得让你眼前一亮,翠得好似能点亮你的心。


    良久,姑娘轻轻道:“这是荷花的季节,深深浅浅的荷花密密匝匝地压满了湖泊池塘,香气远远的就能闻到。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和姐妹们划着小船,拿了竹篮采摘莲蓬和荷花荷叶。熬粥入菜调味很是不错;拿来泡澡,养护皮肤更是好。还有玫瑰花,不过玫瑰花有刺,又要选开在正盛时的采,未全打开的和快开败的都不能要,一上午,才摘了小半篮子,而我腰已经站得酸酸的,额头上也细细密密的小汗珠。”


    “阿娇每次都拿着手帕给我擦汗,她最是温柔的人。她还会夸着说,我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小星星会说话儿,她都看呆了,将来一定能嫁一个如意郎君,迷的他七荤八素。”


    四爷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沉静,默默注视着她。


    此情此景,好似对儿小情人在言笑欢欢,美如画儿的画面。其实一个是杀手,一个是当今雍亲王。都装做没有任何事情的样子,一如平常说话地请安对答。


    姑娘也好象想起了自己的任务,面色也一下沉静下来,缓缓起身,安安静静的一旁立着。待她把心里的感伤赶走,微笑着说:“四爷你不逃吗?我还得去摘荷花呢,趁着这几日有空,赶紧摘一些,若不然错过了,就要等明年了。”


    四爷微微惊讶地笑说道:“爷要逃吗?”


    姑娘听了后,很是一愣,看着四爷半天没有说话。两个人互相疑惑地对视一眼,姑娘拍了拍四爷肩膀说:“为什么不要逃?”


    四爷这才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首诗词了而已。”姑娘嘲笑道:“你们这些书袋子,随时随地都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读过书。想着什么了?”四爷微笑地看着她,慢慢吟道: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静静听完,姑娘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好一会儿,俯了俯身子,再次行礼。


    她嘴角的笑渐渐消失,嘴里苦苦的。这样的年龄早已经过了婚嫁年龄了!一面仰望蓝天白云,一面问上天,下辈子,能不能不要做杀手,只是个普通的人。


    “四爷,一个女人,即使曾经受过伤,把心收藏在最深处,可却还是有着企盼,有一个人愿意用真情拨开那层层花瓣下的花心。可是那值得托付的良人在哪里?”


    四爷稍作思考,摇着摇椅笑道:“……爷不懂情爱。不过,爷给丫鬟们选的夫婿,都是好儿郎。”话音里有一点点骄傲和自豪。


    姑娘开心地笑了。


    四爷给丫鬟们做的媒人,哪里有不幸福的婚姻?可她还是感动于四爷一片孩子气的赤子之心。


    “四爷,你逃吧。如果你能逃得了,是我的命。”


    “四哥逃什么!”一声爆喝响起,随之愤然下令:“都杀了!”


    姑娘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煞白,呆呆地看着四爷,听着外头的打杀声,手上动作快如闪电。


    四爷轻轻叹息,轻的好似夏日夜晚的清风。


    “砰”的一枪,姑娘倒在血泊里,漂亮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侍卫。


    四爷闻着血腥气,按按眉心,瞧着她眼里的愤恨,目光里有惋惜:“姑娘,你的同伴阿娇的歌声,并不能要将士们昏迷。我很感激你,拍了爷的肩膀,给爷解毒。姑娘下毒的手段,在目前的江湖上难得一见。”


    “赫赫”这位姑娘勉强撑住自己的一口气,对自己的伤势不管不顾,眼睛直勾勾的,只问:“四爷,能留阿娇一条命吗?单子是我接的。她……是来帮我的。”


    “看她的表现!”胤?杀气腾腾地出现,衣襟上还有新鲜的血迹,眼睛红红的,宛若地狱的索命鬼。“说!谁买的杀手?你们是什么组织?”


    姑娘胸口中枪的伤口的血不断地流,却是不答反问:“江湖,还有组织吗?四爷?”


    几年前,汗阿玛一怒之下清理江湖组织,四爷知道。


    “江湖人受到打击,但并没有断绝传承。有人买杀手,就有杀手组织。……总会有的。”四爷起身,看着她。“有买卖,就有兴起。”


    “是吗?将来,还有人受我一样的苦那。”她呕出来一口血,双眼开始涣散,模糊看见自己的血慢慢地流淌向四爷的千层底软缎鞋,针针线线密密缝,这是哪个女子做的吧?真好。她喘了一口气,近乎喃喃自语:“我说了,四爷就能放了阿娇吗?”


    胤?不耐烦地瞪眼:“你说了,有机会。具体的,看情况。我四哥心软,我做主!”


    “十四爷……”她笑了。四爷一路南下,身边跟着一位杀神,动手毫不留情,能杀的绝不给放走一个。果然,是真的那。


    “残梦会……张木匠……”


    胤?一皱眉:“爷巴不得你不说,爷压根不想知道!”朝自己的亲卫一挥手:“留那个阿娇一条命。”


    这姑娘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张大了嘴巴,艰难地说道:“告诉阿娇,我……早活不下去了。张木匠……噶礼……”


    噶礼!胤?出手快如疾风,点住她胸口的几大穴道止血,想要留住她一条命,她艰难地摇摇头:“我……要阿娇……好好活……”祈求的目光落在四爷的身上,四爷一撩袍子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她:“公子有话请讲。”


    胤?有点懵,公子是什么?警惕地站在四哥身边,试图找出来她是男子的痕迹。


    他确是开心地笑了,临终之前的一个笑,天真烂漫如同孩童,眼里亮晶晶的。


    “四爷……将我……用男子身份……葬在这里……”


    这个人的身上,都是毒。身体就是一个毒源。他早活不下去了。毒要他变成女子,多活一天受一天的罪。


    胤祥回来后,得知四哥又遇刺了,气得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一路上的刺杀,都和噶礼有关系!”那恨得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噶礼!


    “冷静。”对比两个弟弟的怒火滔天,四爷反而是最平静的,随意地翻着手上的宋朝孤本,语气淡淡的。“他说是噶礼,反而不可能是噶礼。你认为,噶礼会明目张胆地买凶杀害皇子吗?”


    “那也和他有关系!”胤?蹦着拍桌子怒吼:“否则那杀手怎么不说别人?四哥你还有心情看书?”


    四爷很有心情地看书:“张伯行送来的孤本,宫里头都没有。那位公子的安葬怎么样了?他是一个毒人,葬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寸草不生。”


    胤?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听明白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四哥,气得四爷头也没抬,抬手给他一个脑崩儿:“告诉你多少次,他们只是杀手,能不杀就不杀。”


    “不杀留着他们下次再来?”提起来胤?就是一肚子的火气,烦躁地在屋子里转圈圈。“像这样能要人无知无觉下毒的,要人防不胜防。今天是我们幸运,遇到一个本来就活不久的。那个阿娇说了,他叫柳书源。先火花,再用特制的解毒药粉泡上三天三夜,才能下葬。”


    四爷抬脚就踹:“怕的什么?这样下毒厉害的,全江湖有几个?”


    胤?被踹了一脚没站稳,站稳了就要和四哥打架。一直皱眉思考的胤祥眼睛一亮:“四哥,我有思路了!这位柳公子下毒这么厉害,一定有来头。很可能是杀手组织特意养蛊一样,养出来的高手。”


    “这还用你说!”胤?身体定住,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他。


    “这就是问题。你想想,毒物很贵。有这样实力的组织,有几家?”胤祥给他一个大白眼。“目前来的一批一批杀人,大都是草莽之辈。再说了,任何一个行业,凡是修行到顶尖的人,都不会轻易出手。残梦会,听着就怪怪的,不知道真假。先按照这个名字查一查。”


    胤?一听,好像有道理。摸着下巴发散思维一会儿,眼睛一亮一击掌:“四哥!十三哥!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柳公子故意接单子,就是要我们帮忙铲除他的组织?顺便解决噶礼?可能……噶礼是他的仇人?”


    !!


    这可真是,要人开心不起来的事情。


    四爷无心翻书了,有点心情沉重。


    胤祥愤怒又同情,拎起来茶壶倒杯茶灌一口茶:“最好不是。我痛恨柳公子用这样的方式。但是,亲眼目睹朗朗乾坤之下,出现如此残忍的事情,人变成毒人,逼得人只能拿命来告状,总是,要人难过。”


    轮到胤?一翻白眼:“四哥、十三哥,你们想太多了。一个杀手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不管怎么说,噶礼不光是太子的铁杆,还是汗阿玛保姆嬷嬷的儿子。我们不能随意动手。”眼里一片阴狠。“但我们也不能不管。若真是他,他来阴的,我们也来阴的!”


    “你和他比?”四爷难得的表情严肃,凝视两个弟弟:“胤祥、胤?,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们不许做□□的事情!无关你们的身份,记住,你们是你们。堂堂正正的做人。”


    胤祥胤?呼吸一窒。


    “知道了!”互相看一眼,胤祥本身就是侠义的人,做不来这样的事情。胤?却是大大的不服气,只是不敢和四哥当面说。


    四爷淡淡地看他一眼,吓得胤?连忙告饶:“我就说一说,四哥!”


    四爷待要说话,门上响起来敲门声,王之鼎在门边探头:“爷?”


    四爷:“进来。”


    王之鼎进来行礼,讨巧地笑道:“爷,十三爷,十四爷,戴铎派人送来一些长江鱼,有鲥鱼、刀鱼、河鱼。还有一些新鲜晚熟的荔枝。年羹尧从四川送来一些脱骨李、腊肉、泡菜等等食材。”


    四爷:“你们都得了?”


    “都得了。两位大人做事周到的那。有专门给我们的。”


    “将水果洗了端上来。长江鱼挺好,炸一炸,再来一坛苏州白。谁送来的,待会儿叫来爷有问话。”


    “奴才明白。”


    王之鼎兴冲冲地下去了。


    胤祥乐道:“四哥,这两个,倒是挺会来事儿?”


    胤?一眯眼:“四哥,年羹尧的妹妹,您还记得吗?汗阿玛指婚的,等你回去就大婚那。”


    四爷抬手按按眉心:“记得!”


    “四哥,你今天给四嫂和小四嫂子们写信了吗?”胤祥眉飞色舞的取笑他四哥。“嫂子们可都是打翻了醋坛子了。你可要好好哄一哄。”


    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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