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章 三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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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笑看了傅尔丹一眼,侧头望着胤?。夸岱兴致勃勃地吐糟:“傅尔丹小公爷你要请酒,可有我的?你小子是我上官了,可要关照我一点儿。”
傅尔丹哈哈哈哈大笑:“夸岱,当然有你的。十三爷、十四爷,等奴才安排好,就给你们下帖子。”
“好!”胤?很喜欢他的傲气,痛快地答应下来。胤祥却是发现他眼里有一抹挑衅,他发现胤祥凝视的目光后,不光不躲避,反而那抹挑衅更浓。
“十三爷,您敢和傅尔丹交朋友吗?”傅尔丹抱拳行礼,看着胤祥笑。
“好一个傅尔丹!果然名不虚传。”胤祥大笑,一身白色盔甲在秋日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他的人一样炫目耀眼。
夸岱不禁摸着胡子赞叹道:“好一个伏虎十三郎啊。”一把开了刃的绝世宝剑!他越看越是眼里奇彩连连。怪不得傅尔丹主动结交!
夸岱自己长得普通,最是喜欢长得好的人。他还是佟佳家功利心最低的一个,平时一般不掺和事情,和鄂伦岱不和睦,又念着四爷曾经救过亡父佟国纲的情分,因此他是除了隆科多以为,和四爷关系最好的一个,日常办差能力不够突出,但贵在用心,在贵族子弟中人缘颇好。
傅尔丹颀然岳立,容貌修伟,颇有雄纠气象,面色黑红健康,在满洲贵族里长相数一数二。他出身瓜尔佳氏,满洲镶黄旗人,开国五大臣费英东曾孙,内大臣倭黑之子,一出生袭三等公,兼任佐领之职。康熙四十三年,御马冲撞康熙圣驾,傅尔丹降服御马,要康熙越发喜欢。
夸岱一面打着手势要侍卫们都照常骑马过去,一面想着,未见前,从未想到三个美男子也是人间奇景之一,潇洒不羁的十三阿哥,明朗英挺的十四阿哥,傅尔丹相貌上略孙,可是眉目间蕴涵的豪爽精明,举止的从容大度,让人一看就想起奔跑大草原的贵族狼,十三爷看人的眼光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他与傅尔丹有无缘分?
胤?也看胤祥,猛然明白他的顾虑:他们现在是手握兵权的皇子阿哥了,不能随意交往大臣。万一汗阿玛来一个“结党”……?
胤?不由地着急。
胤祥却是忽然一乐,露出来一口大白牙:“有何不敢?十三爷不敢喝马齐的酒,还不敢喝你傅尔丹的酒?”
“哈哈哈哈!痛快!”傅尔丹大笑上马:“傅尔丹扫榻以待十三爷十四爷夸岱。”说罢,伸手一指。
胤祥眼睛一亮,几步窜上去一辆金黄华盖的四驾马车,打开车门就猫了进去。
四爷在马车里突然被一阵呼唤惊醒,懒怠地睁开眼睛,痴痴看着十三,化身如歪歪的石柱。
随后而来的胤?一面上马车,一面问:“十三哥,四哥在这辆马车吗?”四爷和胤祥忙俯身探出头,夸岱和傅尔丹骑在马上,一起朝他们看过来,定定地看着他们。胤?双手撑着车辕一跃进来马车,惊喜地喊着:“四哥、十三哥,你们都不说话了?”胤祥还是哑巴,呆呆地看着四哥,好似他今天一早出门没有带着喉咙一样了。
四爷侧头看向他俩,紧握拳头,手心湿腻。
马车门关上的瞬间,傅尔丹脸带思索目光从我们面上扫过,落在了四爷身上。胤?眼中隐含忧虑看了四哥和十三哥一眼,警觉地问道:“四哥,你怎么一个人坐马车?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十三弟、十四弟。”四爷伸手,左右手各自握紧了他们的一只手腕。挑着一边唇角浅浅一笑:“四哥想你们了,特意等你们。”
胤祥一愣,敏锐地发现四哥温热的掌心里凉意的汗水,张嘴要说的话和唾沫一起咽下去,直直地看着四哥的眼睛。
胤?一个大大的白眼一翻,长长地“嘁”一声,冷哼道:“四哥,你是想十三弟吧?你还能想老十四?你有两只手,你有两个脑袋吗?哼!”
“你怎么知道四哥没有两个脑袋?”四爷挑眉一笑,清朗温和的笑容,透着风流多情,一只大手轻抚一个弟弟的额头,瞧见了他们眼睛里溢满出来的杀气和锐利。
“四,四哥!”胤祥眼睛一眨,有点傻,还有点担心,飘着目光不敢和四哥对上。
“四哥!”胤?则是双手握住四哥的手,重重地晃了一下,惊吓又惊喜地喊着:“四哥,你不怕我们?四哥,我们回府,进宫,他们都说怕我们。”尾音里透着刚刚长成的少年的骄傲和委屈,还嘟了嘴巴。
四爷抬头给他一个脑崩儿,嫌弃道:“矫情!”
胤?突然被打,瞪圆了眼睛双手捂着脑门,有点傻。等他反应过来,气得狠了,大吼一声:“你就打我,你怎么不打十三哥!他比我还矫情!他还说这是可爱的矫情!”
胤祥咳嗽一声。
四爷伸手扑棱扑棱他的青瓜脑门,少年人火力壮,十月的秋天里也没带皮毛瓜皮帽,四爷皱眉道:“骑马怎么不戴皮帽子?”
胤祥因为四哥眼里的关心,一抿唇,待要张嘴。一边的胤?愤怒大喊:“四哥,我问你话那?你先回答我!我告诉你,我和十三哥办差不相上下,以后你不能区别对待!”双手还放在脑门上,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胤祥一瞪眼:“喊什么!我是你哥哥,我也能打你。你要再来一下?”
“你!你们!我和你们拼了!”胤?太生气了,一头扑向老十三,扭打在一起。马车里空间宽敞,可不够打架的。两个人手脚伸展不开,在地毯上跟扭麻花一样地开始一场马车摔跤。四爷身体放松下来,没有形象地靠着,随着马车的行动一起一伏,开心地笑着看着。
“老十三,打小儿你就和我抢四哥。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你一样办差了,你再敢抢,我和你没完。”
“我比你大半年多,是你和我抢!”
“他是我哥子。”
“我四哥!”
“我的!”
“我的!”
你一拳我一脚,和小时候小哥俩一人一把小木剑,在桂花树下比划,吵架,打架,一模一样。
马车进来午门口,哥仨整理整理衣服,等守门的侍卫打开车门,人模人样地依次下来马车。
胤?激动地搓手道:“四哥,今晚上我们一起畅饮,不醉不归。”
四爷一眯眼,前头后头马车里的兄弟儿子侄子老臣们都下来了,最前头的那辆明黄马车,应该已经到了乾清门了。
汗阿玛……
“今晚上不喝酒。”四爷望着人山人海车马拥挤喧嚣的午门口,听着弘晖和弘时朝这里奔跑的脚步声,扑到十三叔和十四叔怀里高兴撒娇,沉声道:“今晚上事情很多。”
胤祥和胤?一愣,弘晖和弘时欢呼大喊:“十三叔、十四叔,玛法想你们哦。伯伯叔叔都想你们哦,都天天哭哦。”
胤祥和胤?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谁天天哭?弘晖、弘时,叔叔们那是被风沙迷了眼睛。”是老八胤?走了过来。
四爷的目光迎上老八的眼睛,兄弟两个彼此对一个眼神,胤?不给众人发问反驳的机会快速说道:“今天事情很多,我们先办差事,再去给汗阿玛和皇太后、母妃们请安。”
四爷看向弘昱和弘皙红肿的眼睛木木的表情,伸手抚摸弘晖和弘时的脑门,问道:“哥哥们伤心,去陪伴他们,送他们回家,可好?”
“好哦!”两个胖孩子很开心,这代表他们也有差事了,是大孩子了嗷!
胤祥给弘晖整整歪掉的瓜皮帽,捏捏弘时的小鼻子,两个孩子好似上战场被整理盔甲一样。
弘昱还好,弘皙一脸倔强地看着上前的弘晖,跟看着仇人一样,一副狼崽子的模样。看得叔叔们都心里叹息,越发警惕自己,千万千万要稳住。
胤?眉心一皱,随即松开。他没有四哥顾全大局,也没有胤祥的侠义心肠,只是此情此景,到底也是低沉下来。
午门口蓦然一阵安静。
压抑、沉闷。
有人放声大哭了出来。
有人低声呜咽。
有人在憋着笑儿憋得一脸青紫。
有人泪水流淌在心里,只能高高地仰着头,咽下肚子里。长远的天际深处传来轰隆的雷声,寒凉的雨水从檐间哗哗抽落,似无数把利刃直插大地之腹,仿佛也在宣泄着无尽的悲愤,无尽的帝王之怒之痛之伤之苦之猛烈。
康熙在乾清门门口下来龙撵,步履沉重的似乎粘在地砖上,虽然心事重重压迫胸臆,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谁也没带,自己撑着伞,走去宁寿宫,去接受所有的询问。
梁九功缩着脖子,吩咐人撑着一把黄色华盖上前,忍住泪意劝说:“皇上,大雨太大了,一把伞淋湿了。”
“朕知道。但是朕今天,要自己走,一步一步地走。”康熙听到自己如是回答,声音是冷漠的。雨滴打在伞上噼啪作响,狂风吹着,迎面扑打在人的脸上、身上,有些生疼,让人不禁的惊颤,又是一场秋雨。天空灰蒙蒙的好似被风雨压缩再压缩,没有了清透和明亮,空气都好像停止了流动,天与地的空间,仿佛压缩成风雨的世界,纷飞的雨线卷着宛若畅春园喷泉水法,冷气直钻人的骨髓,可是这样,要康熙心里反而好受一点儿。
皇太后站在宁寿宫的仪门口门殿屋檐下,右手腕搭在一个大宫女手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面前的瓢泼大雨。自从收到承德的消息,朝里翻了天,宫里翻了天,佟国维和陈廷敬都来求她出面,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最担心皇帝的身体和伤心??废太子,还有比皇帝更痛苦的人吗?
遥遥地看到一条老迈的人影走在雨里,有小宫女眼神好兴奋地喊着:“太后娘娘,是皇上!”
“快,都快去给皇帝撑伞。”皇太后顿时顾不上其他,只心疼康熙这个模样。
康熙一个人撑伞而来,看到皇太后老迈发福的人影快走几步,极力忍住胸腔里汹涌的泪意,不等小宫女们出来门殿来到她跟前,眼泪混合雨水一起下来。当皇帝是不能在外人面前哭的,今天是大雨天,没事,别人看不出来。
皇太后见他衣服靴子都湿透了,脸上身上都是雨水,一脚下去靴子里都出水,自己接过去他手里的大黑伞,生气道:“皇帝,你这么大年纪了,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还任性?”
康熙看着皇太后眼里的关切和心疼担忧悲伤种种情绪,胸腔里酸痛,这是他世界上唯一的长辈了,只有这个长辈第一个关心的,是他的身体。他从喉中溢出一丝酸楚,龙目湿润,泪水顺着雨水流淌面颊:
“皇额涅,儿臣的路和您的路一样,只能往前走,再不能回头了。”
皇太后心头大震,和康熙母子两个,相对泪流。
当年皇太后进宫,并不受宠。太皇太后和先皇不和睦,主要是政见不合,还有立后的人选争斗。而这些矛盾点都集中在她身上。她那时候十七八岁,有一天在御花园交流偷偷哭泣,四五岁的皇三子玄烨甩了嬷嬷宫女偷玩乱跑,见到了,问她:“皇额涅,为什么哭?”当年的皇太后说:“我哭一会儿,就有力气坚持下去了。玄烨啊你还小,不知道路只能往前走,再不能回头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母子一样的悲苦命运,一个少女时期遭遇婚姻不幸福,一个晚年遭遇祸起萧墙。
皇太后疼爱地看着一身湿透的孩子,含泪道:“玄烨,皇帝,你看,我有你这个好儿子孝顺,你也一定有好儿子孝顺。长生天保佑你。”
康熙心一颤,一颗热泪流到嘴巴边,即使被雨水稀释了,也是苦涩滚烫。
进来宁寿宫,梁九功悄悄给他送来换的衣服,大宫女送上来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康熙用了,浑身发热发汗,思及即将要说的事情,眼睛里又出来雾气。
皇太后坐在上首,身体前倾看着他,还戴着老花眼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康熙,越看越是心疼。挥挥手,要宫女嬷嬷都退下,忍不住关切地问康熙:“皇帝,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是虚弱。”
“皇额涅不用担心,儿臣尚且能坚持。”康熙此刻更愧疚不安。“家事不宁,国事不安,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在回来路上收到信报,大臣们此番还要劳动皇额涅,儿臣惭愧。不能要皇额涅安养,反而为不肖子孙们操心。”
皇太后伸手,扶住了老花镜朝上托一托,睁大眼睛看着,确定康熙没有怎么瘦,略略放心,掏出来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叹息道:“我能操心什么?就是帮他们压一压,都是皇贵妃操心。”
康熙也掏出来手帕哭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皇贵妃没有您出面,她哪里有胆气?都是不肖子孙的错。”
“哎。孩子们都是好的。”皇太后第二次听到康熙骂她的孙子,不乐意了。“胤?、胤祺、胤祚、胤?……都是好孩子。不光他们好,他们的福晋也都是好的,这些日子每天都有一个孙媳妇进宫陪着我和妃嫔们。老了,到底是精力不足了,皇贵妃天天说,这次幸亏四福晋帮着。还有啊,良妃受寒了,敏妃的腿病犯了躺着不能动,都是八福晋和十三福晋忙前忙后,还有太子妃,皇帝,毓庆宫没乱……”
一串蒙古话叽哩哇啦依哩哇啦,听得康熙擦泪的动作一顿,伤心的情绪也是一顿。
合计着,到现在,老人家还是护着孙子们。遂伤心道:“皇额涅在怨玄烨吗?是玄烨没有教导好他们,没有管好家,出来这样‘青史留名’的事情。”
皇太后又心疼康熙了,安慰地笑着:“我知道皇帝打小儿喜好名声。青史留名好。可是这家人啊,比名声重要。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史书上任由他们写。皇帝要是不喜欢他们写的,要他们改一改。”
康熙:“……”
得嘞,老人家目前还听不大懂成语反用,还要改史书?
康熙迎着皇太后关心的苍老面孔,不由地笑出来,也不哭了,被皇太后这样一折腾,心情反而松快一点儿。
“皇额涅,以后,叫太子妃,二福晋。皇额涅……玄烨烦恼啊。”康熙在老母亲的面前不再掩饰,一肚子的苦水朝外冒。“皇额涅,胤?做皇太子,儿臣烦恼他做的好不好。胤?不做皇太子,儿臣烦恼满朝文武,要求复立胤?,要求册封新太子。皇额涅,大清,总是需要一个皇太子。”
皇太后不明白,迷糊道:“都是好孩子,都好。皇帝若不想再立,就不立。为什么烦恼?”一皱眉,更心疼康熙,跟自家孩子被欺负的长辈一样,气恼道:“大臣要是逼你,你就骂他们。我们不想立,他们还能逼着我们立太子?”
皇太后的话,要康熙一愣,随即高兴地笑了出来,即使只有一瞬,也是好的。
魏珠在门口探头,皇太后扶着老花眼镜看到了,唤道:“魏珠,你有什么事情?”
“奴才给皇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
“起来。什么重要事情找到这里?”康熙眉眼严肃。
魏珠微微鞠躬,恭敬地笑道:“皇太后,皇上,皇子们要奴才来报说,他们送皇长子和皇二子去宗人府,都收拾好了。几个皇孙送弘昱阿哥回府,送弘皙回去毓庆宫,都看过了,家里都整齐着,奴才们没有乱的。”
康熙登时生气:“谁要他们安排的?去宗人府还收拾了?还记得是去被圈禁坐牢的吗?”
魏珠吓得忙道:“那,将收拾的东西都撤回来?”你老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大清圈禁有四种,府里、宗人府、四面墙露天、人墙。那当然是府里最舒坦,宗人府阴冷潮湿破家具破床……因此皇太后立即拦着:“皇帝,你这是什么话?孩子们手足情深,一番心意,您倒是训斥上了?去宗人府就不能收拾了?住板床该破棉絮?”
“别人关到宗人府都是这样。”康熙火气更高。“皇额涅您不懂。”一转头,喝问:“是不是老四折腾?老十三那?朕免了他的关押了吗?”
魏珠有点傻:您都要十三阿哥提前回京办差了,还要关押宗人府?
另一边皇太后一瞪眼:“皇帝,国家大事我不懂。但是老十三犯了什么错?我早就听说了,就凭一点那什么,‘莫须有的可能猜测’,就要关押老十三?皇帝,你是皇帝,也是父亲。你这样对孩子们?”
“皇额涅!”康熙气得蹦起来,黑着脸气得踹粗气,极力克制脾气和皇太后询问:“是不是老四和您告状的?”
“是又怎么样?”皇太后也动了真火,因为他的模样更生气,手一拍二十四孝人物浮雕黄花梨圈椅扶手,怒瞪康熙:“三千骑兵,一个印章就能调动?谁去调动的?传信人有吗?我虽然不知兵,但我知道,皇帝你办的糊涂案子。怪不得孩子们一路上哭得凄惨,可怜见地,今天一句话锁拿胤祥,明天都锁拿了算了,我老太婆也搬到宗人府,和孩子们搭伴儿!”
康熙:“!!!”
脸上肌肉抖动,连忙赔不是赔笑儿:“皇额涅您别气,胤祥的案子还没问一句那,就是涉嫌。就是因为要查一查,所以关押他。”
“查什么?”皇太后一点不买账:“这些日子,胤祥在宫里宫外的孝顺,有目共睹。要查,他在哪里不能查?查他一个,是不是都要查了?”
康熙有点惊讶,皇太后今天嘴皮子有点利索?
皇太后白他一眼,又叹息:“皇帝,胤祥就是和嗷嘎打架,嗷嘎和他媳妇一着不慎掉到湖里,病了一场,胤祥有什么大错儿?嗷嘎夫妻用了新药,也要好了,好好养着就是。”举着手帕擦擦眼泪:“可怜胤祥,以为什么大错儿,吓得全认了,生怕他四哥被牵连,多好的孩子。”
康熙一眨眼,有点懵:“……皇额涅,您说什么?无意使得嗷嘎和他媳妇掉到湖里?”朕好像被老四设计了?
“嗷嘎和他媳妇不是病了吗?就算胤祥出手没有轻重,下雪了比武,少年人嘛都这样,治好了就好。”
康熙一手扶着额头要晕。
皇太后奇怪地看着皇帝,很是通情达理,一脸面对顽皮孩子理解的长辈笑儿:“皇帝,我听说您要嗷嘎和他媳妇进京了?还是北京条件好,有好药。养养就好了。您不用烦心,我和嗷嘎小两口说这件事,他们都是好孩子,不打不相识。”
康熙要站不稳,眼看国事要变家事,语气艰难:“……皇额涅,您不能觉得,胤祥对老四好,就是好孩子。”
“那是,我要觉得,对老四不好的,才是好孩子。”
“!!!”康熙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太后板着的脸,干巴巴地问:“皇额涅,这不是您能说出来的话?谁告诉你的?是不是老四?”
“就是老四怎么着?”皇太后欣慰地笑了。“老四担心老十三,说老十三要提前回来北京,身体还受伤,要我多照顾着。我能不心疼?老四给了我一封信,我嘴笨,闲着没事儿,背一背。”
康熙眼前一黑,要晕。
“……皇额涅,胤祥这错儿还不大?嗷嘎和他媳妇差点就没命了,要养两年不止那。”
“天灾**,必有后福。”皇太后挥挥手,颇有洒脱的气势。“皇帝,孩子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要管太多。”
康熙身形一晃,差点就晕了,不能晕,不能晕,晕了就着了老四的道儿了!
一直当隐形人的魏珠两眼一闭,真晕了。最后一个念头:皇天后土在上,我为什么要跑这一趟?我为什么要带着耳朵出门今天!!
康熙不搭理魏珠,一脚轻踹,踹他到一边,对着皇太后咬牙道:“皇额涅,不管怎么说,胤祥犯了错,要受罚。”
“罚他这次办差,没有封赏。”皇太后笑哈哈的。“打架是双方的责任,不能都怪胤祥。嗷嘎是明理孩子。胤祥办差辛苦,担心皇帝和老四挂念他身体,不敢用内力,尽量休养身体,打架全靠脑袋和硬功夫,那真是累惨了。正好啊,不办差,好好休息休息。”
康熙伸手扶着椅子背才是堪堪站稳,合计着,老四不要李光地询问胤祥,要苏培盛送嗷嘎夫妻回去,说是掉湖里重病,算计在这里?胤祥直接和印章的事情摘开了?就是嗷嘎夫妻掉湖里?还是友好切磋的一半责任?无意的?
难道,朕连嗷嘎夫妻这两颗“地雷”也不能处置了?
康熙有点接受不能,不堪打击的帝王脑袋堪堪运转,结巴道:“皇,皇额涅,老四给您的,信那?”
“在这里那。”皇太后指着多宝阁的一个红木盒子里,康熙几步上前,打开盖子一看,好嘛,厚厚的一个盒子,有点惊讶:“皇额涅,老四写这么多信?”
“是啊,老四孝顺。”皇太后拿过茶几上的一本佛经翻看,头也没抬。
“……”
康熙明智闭嘴,取出来最新的一封信看了看,是问候和说好消息的,有关自己的一些消息也在里头。再看倒数第二封,好嘛,老四一笔小楷堪比最优美的山水画,可惜念念叨叨都是和皇太后告状自己,个臭小子!
胤祥就是一个冲动小子,无伤大雅的一点小错。
还要留嗷嘎夫妻在北京定居?虽然他不好动手除去嗷嘎夫妻,他也想拘束嗷嘎夫妻在北京,要他们闭紧了嘴巴。可,在北京定居?办差?还要嗷嘎去研究数学?
康熙抬手按按眉心,看底下写信日期,果然是自己关押胤祥那天写的,可能就是他中间回去如意洲那一会儿写的!
这小子,都算到了朕要胤祥回来北京!
还就算到一点点!
康熙气坏了,老四居然连朕也算计?!他一眼瞄到在门口探头的梁九功,大喝一声:“梁九功!进来。”
“皇上,奴才在。”梁九功笑眯眯地打千儿行礼。
“去打听打听,外头有没有关于胤祥的一些说法?传言?”
“……”梁九功为难地看着康熙,“皇上,有。皇上,刚刚奴才就听说了一点,就一点儿。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说十三爷和嗷嘎打架,嗷嘎和福晋掉到湖里,才被皇上提前送回北京。皇上,臣之所以知道,是宫里留守的小太监说的,说现在又有新传言了,嗷嘎福晋是草原第一美人,进京治病。美的要各家夫人都去看望。”
康熙龙目睁大,越睁越大。
关押胤祥的事情无疾而终,外头都有人说:“皇上就是故意关押十三阿哥,好要他偷偷回京办差的。皇上是什么人啊,那算天算地,不管谁怎么蹦?,也蹦?不出他老人家的五指山!……”
还有人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大清皇子们的感情好着那。十三阿哥偷偷回来北京,其他皇子们不知道,天天要去看望,我们皇上那当然不答应啊。不答应他们就天天去跪着哭,据说那山庄的湖水,就是被哭出来的荡漾……”
小姑娘都喜欢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小伙子都觉得当兵穿军装老帅了:“看看十三阿哥一身白盔甲,十四阿哥一身黑盔甲,威风!朝通州大营门口一站,乌拉拉跪倒一片,哪还用打吗?被帅的腿软!要不说皇上就是英明,派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嘛!”
康熙老郁闷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十三和老十四是硬生生在通州大营杀出来的!
可他不能跑出去说:“朕就是想要打压锻炼胤祥,真想要罚他去宗人府圈禁几年……”
郁闷的都没有情绪伤心了。
还不能去质问老四。他算计胤祥,结果被老四反算计。去质问,不是代表自己输了吗?他是皇帝,他能认输?
而且这段时间,康熙是真忙。
康熙回到北京的当天下午,即把诸王、贝勒等副都统以上大臣召到午门内,宣谕拘禁太子胤?事情,康熙又亲自撰写祭文,在二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还把胤?转移到内务府上驷院幽禁。十一月十四日,把此事颁告全国百姓知晓。
为了打击太子一党的势力,下令将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将杜默臣、阿进泰、苏赫陈、倪雅汉、凌普等人充发盛京。宗人府来往人多,特意将胤?转移到内务府上驷院,将胤?移送府邸圈禁。朝堂上下空出来很多极好极好的空缺儿,朝臣们要抢,儿子们都闻风而动,康熙自然要盯着。
十八阿哥的病情用了新药和猛药,堪堪稳住。七贝勒胤?又病了,病的不轻,送去南海子养病,还不敢告诉皇太后。
转眼到了腊月,十八阿哥都好了,胤?还是不见好。大街小巷都是过节的热闹,前朝后宫甚至民间,仍然暗潮汹涌,不断有大臣出面或真心或假意地奏请康熙收回废太子成命。康熙看完折子后,总是一言不发,谁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密切关注此事的八爷,虽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却能肯定最后他又会恢复太子的位置,所以心中微微带着丝莫名的优越感看着那些焦头烂额的大臣。可以说康熙身边伺候的人和前朝后宫的人,都或多或少地都流露着茫然和无所适从,不知道他们暗地里是哪个阿哥阵营的,也不知道得罪过谁,又结交过谁。八爷是因为知道结果,所以内心笃定。而对于四哥,八爷只能无限钦佩地说,一只千年老狐狸,世情人心早已通透。兄弟两个偶尔会交换一个眼神,八爷觉得混账四哥好象对自己很是赞赏。吓得寒毛直竖。
??上次四哥这么欣赏自己,是要自己帮忙矿产改革的事情!
思及上次自己打了败仗,暴露所有的实力,这样关键时刻,怎么可能?八爷天天躲着他四哥。
人心惶惶中,已经是康熙四十八年的三月。
一日正在武英殿刊印处翻阅刚去世的张英老师的《平定朔漠方略》,李德全进来,一面打千,一面说:“四爷!”四爷随口应了声,从炕上下来,吩咐他拿着书,提脚一径来到乾清宫。
李德全捧着茶,轻步走进,将茶搁在三爷桌上。走出时,听到三爷说:“儿臣有关于二哥的重要事情面奏汗阿玛。”这才心里一下子明白原因。三爷要向康熙再次告发:二爷之前一切行为举止失当,是因为大爷用喇嘛魇术镇控了二爷?思及这段日子的惊心动魄,朝堂震动,甚至宫里无端没了几个太监宫女,无端地吓得他出来一身冷汗。
李德全瞄着歪着里间炕上看书的四爷,天气开始暖和,他只穿了件月白的刺绣织金锦缎宽袖长袍,只在袖口刺了两朵银白的四合如意的花纹。这个样子,半分也看不出亲王气度,倒像是一个寻常的读书公子。李德全琢磨着四爷的安然,认为这事儿四爷应该有主意了,稍稍放了心。
四爷一抬头,从腰上荷包里掏出来一锭银子,扔过去:“李德全,帮爷买三十份豌豆黄儿,棉花胡同新开黄记家的。记得给你多买几份。”
李德全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元宝官银,傻乎乎地看着康熙。
康熙正在看胤祉送上来的章程,气得一转身,怒吼:“使唤朕的人得劲的你!”
四爷迷糊:“汗阿玛,就是派去买个东西。”
“罢罢罢。”康熙一侧头看向李德全:“去吧。”
李德全吓得嗖的跑的没有影子。
四爷:“汗阿玛,你看儿子要乾清宫的宫人身轻如燕。”
康熙受不住他的厚脸皮,咳嗽几声,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胤祉眉心紧皱,似乎有重重心事压在心里,却还是惊讶于四弟使唤乾清宫宫人的自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不注意!
“四弟,你要出宫买豌豆黄儿做什么?做法独特?”胤祉试图提醒他。
四爷一听乐了,放好书签合上书本儿,一副大度分享的模样:“一般宫廷做法,过箩筛,把熬好的豌豆馅儿过细箩筛,把大粒儿没煮烂的豌豆儿给筛出去,才能有绵如细沙的奇妙口感。但还有一条更关键,熬到什么火候儿,水分浓度有多少开始凝固,全靠着传承人的手艺。这家店新开的,师傅手艺一个字好。刚来的时候路过,没抢上。”
“什么稀罕物儿?巴巴的使唤李德全?”胤祉斯文的书生脸都皱巴起来,腌菜团子一样,脸色也晦暗了几分:乾清宫还有和四弟处得来的小太监?李德全?
“哎~~三哥,这可是乾清宫唯一一个亲近弟弟的小太监,找个机会多给他一点银子也好。”四爷摇头笑着,眼里有无数神采流转。“汗阿玛,三哥,你待会儿尝尝就知道。”
康熙笑斥道:“要是不好吃,罚你今晚画一幅画儿。”
“如果好吃那?”
“朕送你一样,就你最近眼馋的成化年梅花焦叶断琴,给你了。”
四爷顿时有了精神,双手击掌:“幸亏儿子要买的多。万一汗阿玛耍赖说不好吃那?”
康熙抬脚就踹,四爷爬起来就跳起来,半悬在空中。
康熙:“你下来!”
“下来!下来!”四爷讨饶,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下来立即迎来一个响亮的脑崩儿,四爷捂着脑袋哼哼,利索拎着靴子套脚:“汗阿玛,儿子去接孩子们。”
“快滚!”
“儿子去接孩子们下学,回来陪汗阿玛一起用饭。
“吆喝!”康熙也正翻阅这本老臣编撰的书,一听气笑了:“小子是不是又要拖家带口地蹭饭?”
“去年容若的一批货沉在海里,我们两个都赔个精光,现在儿子的荷包艰难。”
“梁九功,你再去膳房看看,注意孩子们不同年龄吃的。”康熙倒是知道这件事,据说沉下去的五条大船,价值三百万两银子,引得不少海盗去寻找。
四爷慢腾腾地离开了。康熙看书,胤祉也不再说话,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抬头,发现他领着孩子们、丫鬟婆子太监们,漫步而来。
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的手,一边走一边说话儿,缓缓慢慢的。一身锦衣脚蹬羊皮靴的孩子们围绕阿玛走着,跟着阿玛的脚步,也是慢吞吞的,胖乎乎的,圆肉肉的。
满心烦闷的胤祉也不由地会心一笑,四面暮色,无限鲜活的早春微风,静得如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胤祉想要开口说话,却是双手暗暗交握着,手心细密沁出汗来。自从去年承德,他们之间只有面子情了。
隐隐有歌声从孩子们中间传来,渐渐听得清了,原来是麦麦在歌唱,唱得正是她一直在唱的那首童谣:“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康熙乐得哈哈哈大笑,孩子们听到笑声一起跑进来小螃蟹一样咚咚咚的,嫩嫩地喊着:“玛法!三伯父!”
康熙大笑,张开胳膊抱住一个小胖墩:“玛法来看看,这是我们的麦麦。”
“玛法,我是豆豆。啾啾。”
康熙乐得合不拢嘴:“好~~豆豆,玛法眼神儿不大好,今儿没戴眼镜。”
小米粒抱住康熙的胳膊快言快语:“玛法,三妹和四妹今□□服一样,老师都没认出来。玛法闻一闻,麦麦兰花香,豆豆小熊熊香。”
“哦,玛法来闻一闻。”还别说,麦麦天生的兰花香。豆豆身上是老四特制的,宛若一个上午晒好的被子的太阳香气。刚要说话,好几声肚子“咕噜咕噜”,弘晖第一个捂着胖肚子,大声地喊:“玛法,饿了。”
“传膳。”康熙一看孙子们都饿了,知道可能是下午练武多了,顿时心疼。摆膳、用饭,康熙年纪大了本来就吃得少,光照顾孩子们吃了。
四爷给两个小子喂饭,胤祉、梁九功、魏珠也帮着喂饭,要他们都一起吃上。
在四福晋的操办下,如今雍亲王府上的孩子最多,七个阿哥七个格格,康熙可是喜欢坏了,隔一天来一天无逸斋,中午来午休,午休完用饭,晚上还一起用饭,几天不见就想得慌。只这段时间,康熙到底还是瘦了,眼窝深陷,脸上的皱纹沟壑一般的深。多亏了和孙子孙女们相处,要他好歹是用点饭。
蛋羹、韭菜盒子、香椿拌豆腐、炒合菜……老北京人春天都吃的野菜、当季蔬果,胖孩子们腮帮子鼓鼓的好似小松鼠,眉飞色舞,要康熙光看着也有了胃口,多用了一碗五菇汤,还有豆豆喂了玛法一个荠菜团子五个茴香水饺,一个乾清宫的太监们都在心里念佛。
康熙心想:这都是老四的懒性子导致的,孩子们不光会照顾自己,还会照顾别人。瞧着懂事的孙子孙女们越发心疼得慌。
等李德全亲自骑车跑去买来豌豆黄,康熙一开始挺矜持,等孩子们用了都说好,胤祉也说好,端起来小碗舀一勺子一品,眼睛一眯。咽下去后回味,不由地点头:“嗯。好。火候到位。”
四爷惊喜,飞扬着俊秀的眉毛讨巧道:“汗阿玛,儿子晚上给你弹琴听。”
弘晖孝顺:“玛法,弘晖也会弹琴。”
康熙不搭理无赖小子,转头对弘晖和蔼笑道:“弘晖弹琴好。老四,你拎几份碗口黄给你皇祖母和两个母亲送去。胤祉你也给你母亲送去。”
“好。”“好。”
四爷拎着的多,皇祖母、皇贵妃、德妃、苏茉儿嬷嬷、宣妃、敏妃、良妃,转了一圈。
荣妃和胤祉说话,用了一口,顿觉可口,笑道:“雍亲王就是孝顺。”
胤祉一愣:“额涅,只是一份豌豆黄。”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年过六十依稀可见当年美貌的荣妃,淡淡地瞥他一眼。“你学书本,学的入迷了。”
这话胤祉怔怔地看着母亲。他也知道,老父亲孤单,寂寞,伤心。即使四弟是假的那,做到了,就是孝顺。论迹不论心。更何况还有可爱的侄子侄女。
“四弟家的孩子都胖,好可爱。”胤祉语气干巴巴的,目光盯着这碗看似普通,其实味道极其奇妙的碗口黄。
荣妃动作优雅地再用一口,小两口头上的红玛瑙流苏轻轻摇晃珠光,开心地笑道:“你一天天的,这个模样儿,你府上的孩子们见到你,能吃得下?吓都吓跑了。”
胤祉:“……”
一抹脸,他确实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二哥能复立成功吗?人人都以为他想帮助二哥复立太子,好获得从龙之功,其实他最不想帮助二哥,大哥下去了,二哥下去了,论长论贤论母妃地位,下雨淋也淋到他了。
可是汗阿玛册封老四和老八做亲王,他手里都是清流文臣没有真正的实力……一旦老八接了大哥的剩余实力,他必须接下来二哥的剩余实力,他必须继续出力帮助二哥……他陷入思考中,思绪飞扬。荣妃看他一眼,眼里一抹担忧流露,一眨眼消失不见了。
夜色降临,康熙拢着孩子们在身边,听他们背书,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快乐和不快乐,指点教导一番,当然,对儿子,和对孙子,那完全不一样的和蔼。弘晖开心地用他阿玛赢来的宝琴弹奏《月光曲》,好像一个小战士,弟弟妹妹们鼓掌,康熙领着一个乾清宫的太监们一起热情鼓掌,脸上笑容灿烂,要他高兴的身后好似有小尾巴翘上天。
等雍亲王领着孩子们也走了,康熙立即派人去胤?住处搜查,果然搜出了‘魇胜’之物,康熙大怒,立即下令将胤?夺爵,在府第高墙之内幽禁起来,严加看守。但却?没有对胤?做任何的处置,仍然被囚禁在上驷院侧。虽然朝内请求恢复太子地位的奏章纷纷而来。
其他的兄弟们都是震怒,老三的手段狠辣落井下石到了极点,要他们一时无法接受,老父亲对老二的偏心程度,更要他们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可能是打击过大,这次他们倒是没有和康熙闹腾,只来找四哥,沉默的喝酒,大口地灌醉。
若要把太子的行径归咎于大哥的诅咒,实在荒唐。可这一切就是如此发生了。而且表面上看来,老父亲似乎也是相信的。至于说他的相信是又一次的感情妥协,一方面为胤?脱罪,一方面借此惩治大哥确实对太子做过的不轨之举,再狠狠地威吓警告一番蠢蠢欲动的其他儿子们……四爷唯有第无数次感佩,汗阿玛和二哥父子情深。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四爷思及如今越发有兵痞子大侠模样的十三弟,无声一笑。
一日傍晚,康熙看完奏章后,沉思了很久,对魏珠吩咐:“传李光地觐见。”
这已经不是四爷第一次见康熙单独召见过李光地。只是康熙是很谨慎的人,四爷是很有礼貌的人,即使他隔一天傍晚就来乾清宫等着孩子们下学,也不知道什么。
晚上用完膳回府,他和胤祥一起在前书房喝酒,还在想着康熙召见李光地的事情。
胤祥七八分醉了,脸上红红的,眼睛也是潮湿,瞧着四哥一心享受美酒的模样,真心着急。
猛地趴着他的耳朵说道:“四哥,我就知道你不会去打听。我和李德全打听了,也不是我打听的,是他故意告诉我的。说皇上都知道他和雍亲王关系好,却没有避开他,说明皇上想要他传话儿。”瞧着四哥不认同的模样儿,皱眉哼哼道:“四哥,我知道御前当值,最忌讳传递皇上与臣子之间的私下谈话。我没必要为此难为李德全。我虽然好奇,但也也不是真的那么上心。”
四爷:“……”正在暗自琢磨,胤祥起身打开了正对院门的窗户,院内景致全通透地落入眼底。四爷看着他的举动,喝着茶,静静等着。他检查一遍外头没人,才又坐回,一面喝着茶,一面若无其事地低声说:“今日汗阿玛问李光地关于立太子的事情。”
四爷微微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李光地推举了八哥!”他话音刚落,四爷的手一抖,茶水溅在了身上,忙搁了茶盅,拿绢子。胤祥也忙抽了手帕出来,帮着擦拭。
随后两人随意地闲聊起来,什么春天喝最好看,今年再亲手酿造几坛子美酒,马上荔枝的季节要到了,今年一定不要天热,多吃几颗荔枝。
熄灯时分,各自回房歇息后,四爷才觉得自己的心一直揪着,闭着眼睛却没有丝毫睡意。
第二日,早起时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明显没睡够的样子,不禁狠狠地用冷水洗了几把脸。站在乾清门大殿中早朝,心神却有些恍惚。康熙盯了他几眼,这才强打起精神。
今日从早上起,康熙在乾清宫就一直坐着默默沉思,李德全端进来的茶,总是热着端进来,又一滴不少的端出去重新换过,换了一天的茶,康熙却连坐着的姿势也没有变过。殿内只有四爷和魏珠、李德全陪着,魏珠、李德全面无表情的立着康熙侧下方,四爷在里间炕上,专心欣赏窗台上盛开的一盆姚黄。
正琢磨着离开的时候搬走,外殿的小太监进来回道:“二爷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候着!”康熙淡淡说:“宣他进来吧!”。四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召见了二哥。
胤?进来时,康熙默默看着跪在地上的胤?,四个多月的□□,太子爷明显瘦了很多,骨骼突出,面色也很是苍白,神情拘谨不安。
过了好一会子,康熙起身道:“随朕进来!”说完,径自起身进了里间暖阁,胤?也赶忙爬起跟随而入。
四爷麻利地穿靴子出来,打了个手势,让李德全去把门掩上,接着走到魏珠身边低声说:“待会想法子劝说皇上吃点东西。”说完,提脚就离开了。
魏珠和李德全静静立在外面。看着刚才康熙坐过的龙椅,想不通它的魅力有多大,要皇子们兄弟父子相杀。可是,他们不也是拼了命的朝上爬吗?上下人际关系,拉拢打压算计的,不也是费尽了心思。虽有不同,可不也是为了利益而营营苟苟吗?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利益是天大的,所以也要付出天大的代价才有可能。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天马行空。忽听得二爷的哭声,仔细听了听,里面说话声低低沉沉的,听不清楚,也就没再留意。四爷听到李德全再次的通风报信,想着反正老父亲终究又心软了。现在只是时间而已。
这天晚上,临近熄灯时分,雍亲王府,如意居,邬思道转着轮椅,穿过一片迎春花田,进来偏殿。
四爷正在写大字,他凝目盯着摇曳的烛火,等了一会儿,等四爷停笔,叹息道:“四爷,我再仔细地琢磨了,皇上想要圈禁十三爷,还有一个原因。”
“邬先生,胤祥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汗阿玛眼里最应该的人选。”晚风透过窗户进来吹着纸张翻飞,四爷用镇纸压着写满大字的纸边儿,笑吟吟的。
邬思道皱眉:“四爷,皇上在提防您,接下来您要越发低调了。找机会休养一段时间,修建青莲苑,造园子念佛。”
“邬先生,现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四爷用小剪刀剪着灯花。
都知道汗阿玛对二哥的感情,都在试探汗阿玛废太子的决心有多大。那大哥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句要命的话?因为他不够谨慎,被汗阿玛哄了几句就飘了。
更是因为大哥请杀太子的举动,彻底暴露了他对二哥的无情,间接促使汗阿玛要各种想办法保住二哥,不容二哥有任何意外闪失。
上辈子圈禁大哥和十三弟,是为了保护,更是为了打压。老父亲临终之前的嘱咐,四爷都明白。这次……给承德山庄这场风波做一个结案,断了胤祥在军队的发展,牢牢地将军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再为了锻炼老十三的性子,好继承二哥的剩余实力,给后头的继承人培养一个完美的帮手,……多么完美。
汗阿玛已经习惯了,替自己和二哥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敌人。
汗阿玛也习惯了,走一步看十步。
“邬先生,您也察觉到了,十三弟在丰台大营的发展,太好了?”四爷还挺骄傲。
“是邬某提前没有想到。”邬思道苦笑摇头。“十三爷回京来的一系列动作,都证明了他的天赋和谨密周全。偏他是一个义薄云天的性子,身边很容易聚集一群相似的军官们,甚至傅尔丹都主动结交。??十三爷不跟着皇上,不跟着太子、大爷、八爷,只跟着四爷您。四爷,皇上的性子,不会容许军权落在任何一个皇子手中。”
再摇摇头,邬思道揪着胡子愁眉不展:“为今之计,光是日常孝顺皇上是不够的。不管风多大地吹着树,您也必须和皇上表示出来,您将来绝对不会伤害太子,更会给太子的后人荣华富贵,对于皇位和军权一点贪恋也没有。”
悠哉踱步出来书桌的雍亲王,唇角挑起来的弧度,颇有几分顽皮的味道。
“邬先生,前年去年天气太热,北方热,南方更热。这两年庄稼收成都不好,如果今年再天气不好,江南必将爆发一场打乱,爷想带着十三弟去走一趟。”
“看机会。”邬思道还是担心,目光严肃地看着四爷。“您必须先保重自己,将来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四爷,小不忍则乱大谋,遇事要静、欲行要缓。如果有一天,皇上再次找到机会要圈禁十三阿哥,您千万不能冲动。”
四爷站在窗边,微微仰头望着天幕上的繁星和月亮,目光比月亮还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