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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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有小臂粗的杨树上,既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仿佛真的只是为了来看一眼。

    盈盈忽然有些怕,上前关切道:“主子?”

    谢慈闭上眼睛:“我们可以休息一晚了。”

    纪嵘和芙蕖出现的太是时候了。

    尾随谢慈而来的杀手在兖州城外将他们堵了个正着,隔着半座山,他们遥遥神交,打了个照面,纪嵘调转马头便踏上了另一条逃生的路。

    崔少东家的家仆不是专门做追捕的,很快撤回了城。

    但他们一路的处境,并没有好太多。

    ——“崔字号钱庄的少东家让乌鸦啄瞎了眼睛。”

    消息在道上传开。

    几乎所有的局中人都深信不疑——那必出自谢慈的手笔。

    纪嵘带着芙蕖,行踪半藏半掩,一路上始终在疲于奔命。

    他们夜里宿在野外,并不敢在一处地方固定休息超过一个时辰。

    纪嵘从山里打了些干净的水,用竹筒盛了,递到芙蕖面前。

    芙蕖嘴唇已经干裂出了血痕,她捧着水,不舍得牛饮,慢慢的润着口。

    纪嵘:“你何苦来哉……谢照棠没你想的那么柔弱,半个月前,他从扬州往燕京的一路上,银花照夜楼的高手悉数出动,都没能截住他,也就在他身上留几道无关痛痒的伤而已……”

    听到银花照夜楼的名头,芙蕖神色一动。

    银花照夜楼是个专养杀手的地方,扎根在江湖,却与朝廷保持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他们只认钱不认人,而当今的朝廷,党同伐异,能给银花照夜楼提供买卖的人太多了。

    芙蕖抿下一口水。

    半个月前,他从扬州往燕京的路上。

    她记起来了,谢慈到扬州祭奠外祖,迟了几日才回京,到太平赌坊找她的时候,不仅形容狼狈还带着一身触目惊心的伤。

    原来是出自银花照夜楼的手笔。

    她猜的没错。

    谢慈的处境早就不妙了。

    皇帝羽翼渐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燕京城中想要他命的人那么多,他们一旦因利而聚,合纵连横,谢慈独立于险要关口,恐怕未必能招架住。

    他暂且避走燕京考量的不仅仅是北境的那场阴谋,也是权宜之计,是无奈之举。

    芙蕖喝完了水,干哑的喉咙好受了些,说道:“是谁在银花照夜楼出钱买他的命?”

    纪嵘摇头:“银花照夜楼的秘密若是轻易能查到,那它早该灭门了。”

    银花照夜楼有个规矩,单子一旦下了,便不能撤,楼里的杀手将不计一切代价地进行刺杀,直到单子完成、那人殒命为止。

    如此说来。

    此番追在谢慈身后咬的,银花照夜楼定然也搅合进去了。

    纪嵘打量着她的神色:“怕了?”

    芙蕖摇头,道:“这人的一生,当真是步履维艰地走在万丈悬崖上。”

    她的脸颊映着篝火,尽管已经失去了脂粉的妆饰,但仍旧有种令人移不开眼的风采。

    纪嵘道:“照棠离京前,请我护你周全时,曾向我吐露过几句真心话。”

    芙蕖有些酸酸的,说道:“是么,这世上竟还有能让他诉衷肠的人,真不容易。”

    纪嵘不理会她这不可理喻的醋意。

    他继续道:“照棠说——老天爷的底线压根摸不着,当你以为自己失去的已足够多的时候,其实那才只是刚刚开始。”

    你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不,你还有!

    纪嵘道:“他或许早已后悔了,不该把你拖进这一滩烂泥里。”

    芙蕖心里仿佛被一只手攥紧了。

    她对纪嵘道:“他对你提起过我?”

    纪嵘点头:“提过,他说,他仅剩一家人,多年来漂泊在外,他迟早都要接她回家。”

    家人,仅剩的。

    芙蕖低头琢磨着这句话。

    纪嵘踩灭了篝火,对她道:“再辛苦辛苦,我们得走了。”

    芙蕖二话不说,跟着纪嵘翻身上马。

    他们又行了一天一夜的路,逐渐发现身后安静得不正常。

    紧追不舍的狗几乎全消失了。

    他们找了个城镇,打马上街,十分招摇地住进了客栈,身边依旧平静如水。

    纪嵘出门探听消息,明镜司副使有自己的门路。

    芙蕖安分地守在客栈里,到晚间,纪嵘终于带了消息回来:“银花照夜楼和一些其他来路不明的人都已经追往了另一条路上,我猜是照棠搞出了点别的动静,把那几条狼都引走了。现在还我们身后跟着的,只有皇帝和谢太妃的人,他们倒是不用理会,不成气候。”

    芙蕖心里五味陈杂。

    他们已经快跑出兖州境内了,再往北,横穿翼州,可抵达北境。

    即使日夜不休,至少也需要四五日的时间。

    芙蕖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汇合?”

    纪嵘沉默了片刻,道:“明日吧,我带你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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