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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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可连续两年的灾年,齐王不过是一届王爷,他也逐渐无能为力了起来。


    谁见过堂堂天潢贵胄,封土之王候亲自与百姓穿着一样的麻布粗衣,与百姓一道喝着稀粥,又一边将王府中的珍宝一一变卖换成粮食填饱百姓的肚子的?


    齐王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给出的粥饭一日比一日稀少,再加上四处疯传的朝廷扣着米粮不给的事情,有些老者不愿再领粥饭,闭目等死,有些妇孺偷偷地将小儿抛弃于城外。


    “王爷!吃饭吧!俺不吃了!俺贱命一条!您吃饭吧!”


    “是啊,王爷您吃吧!您不该陪我们饿死!”


    “王爷!朝廷的救济粮为什么还不来!”


    突地有人振臂高呼:“朝廷不给,我们就自己去讨!”


    “对!不能让王爷陪我们一起饿死!我们去燕京!”


    “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为什么朝廷要这么对我们!要这么对王爷!”


    秋意泊倚在墙上,听着墙外的这些话,心道接下来就该齐王呵斥百姓要忠君爱国,然后百姓再三请求,齐王再推,紧接着再有人道君王并非无德,乃是身旁有奸臣作祟,蒙蔽圣听,齐王便为国为民,前去清君侧。


    至于朝廷信不信没关系,百姓信了就可以了,民心可用。


    有了民心,百姓会自发加入军队,学子会群情激昂提笔厮杀,乡绅富商会提供米粮钱财……宫女也能勒死皇帝。


    这个手段就宛若刻在秋意泊的脑子里,似乎有人依靠这样的举动成果过,而且有很多,但具体是谁,他想不起来了。


    第四年,燕京城破,齐王自中门入宫,叩见帝后于太和宫。


    秋意泊不在其中,他为谋士,坐镇后方。


    紧接着便是皇帝下三道罪己诏,最后自裁于太和宫,又因诸位年长皇子亲王或薨或殇,只留下刚满十岁的秦王殿下,便由秦王登基,齐王摄政,皇后称皇太后。


    再过一年,众臣奏请圣上退位,齐王登基,羽翼未丰的小皇帝为保性命,不得不屈辱的当众走下宝座,恭请王伯上位,自己则是与太后一并迁居先帝潜邸。


    一转眼,秋意泊便已经入阁拜相,权倾朝野了。


    【原来,你最爱的是权势。】


    时隔十年整,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秋意泊坐于池边,膝上抱琴,手中握着竹签,将鱼食一点一点的撒入池中,引得无数锦鲤跃作一团,锦绣灿烂:“也还行吧……只不过是时势造我,顺水推舟。”


    【可笑,你敢说你为齐王尽心谋划,当真就没有一点为自己、为张三娘的原因吗?】


    秋意泊仍是不紧不慢地喂着鱼:“我不敢。”


    他其实也有仔细想过,这其中有张三娘的原因吗?


    当然有。


    他对先帝说完全不怨恨那一定是假的,好好地老婆管不住来祸害别人家,搅得他的人生一团糟,纵然不恨,谁能不怨?


    怨是真的,可张三娘那张和离书让他觉得轻松也是真的。


    他对张三娘的感情非要总结出来的话那就是:以后别再见了。


    但这仅仅是排在后面的一个因素。


    他既然名义上娶了齐王的女儿为妻,齐王翻船他自然要跟着死的,这就是齐王让他娶他女儿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原因之一,大家同舟共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也是他为齐王谋划最主要的原因。


    而老板的仇家刚好是他不想见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还比较喜闻乐见他们倒霉的人,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是这么简单。


    【你不杀张三娘?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吗?】


    “为什么要杀她?”秋意泊放下了竹签,百无聊赖地将整罐鱼食都抛进了水中,拍拍衣服便起身向书房走去,方才还横于膝头视若珍宝的名琴跌落于地,却也不见他回眸:“她不是已经得到了惩罚吗?”


    “她也没有撺掇先帝杀我,我为什么要杀她呢?”


    【……】


    秋意泊打开了奏折,在上头批了一个‘准’字,随即便挂冠离去了。


    天天要上朝,要书房奏对,要担心卸磨杀驴,要勾心斗角……他突然觉得没有意思极了。


    他似乎记得曾经隔壁婶子说等他成为了仙长归来,就为村子开一条通往山外的路,如今他虽然不修仙,但仍旧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可见修仙不修仙并不重要。


    【你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秋意泊打了个呵欠,驱使着马匹往前走:“钱我准备好了,地方也准备好了,人也准备好了,难道我还漏了什么?”


    那声音沉默了许久道:【你分明已权倾朝野,齐王一味依靠你,帝座与你不过探囊取物,你明明可以取齐王而代……】


    “你是指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


    秋意泊洒然一笑,忽地勒住了马匹,对旁边晨起卖糕的小娘子道:“那小娘子,给某来两斤甜糕!细细地包好!若是洒了可不给钱!”


    ……


    这一世,终于秋意泊七十六岁那年。


    他躺在床上,感知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胸口的心跳越来越迟缓,可是他的大脑却格外的清醒。


    他快死了。


    他这几十年里走走停停,享受了一切想享受的,尝遍了所有想尝的,看过了所有想看的,并无什么遗憾,当过两年教书的,当过两年商人,当过两年道士,还当过两年乞丐。


    这一切……其实都是很愉快的。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已经几十年没有出过声的‘它’,但此刻他不想在探究它是谁,他又是谁。


    他来过,他看过,这就是他,无所谓什么别人。


    他安然地阖上了眼睛。


    秋意泊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就如同灵魂重新被套入了躯壳,一切的虚幻在这一瞬间都化作真实。


    他精致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抬头看向了虚空中那个飘然的魂体。


    他静静地看着他,明明一脸平静,一双眼睛中却充斥着各种疯狂而激烈的情绪,仿佛他的脸是一张被强行套上的假面,让他看着感觉精神不太正常,俗称神经病。


    “我过关了吗,前辈?”


    “……”那人低声道:“……我不知道。”


    秋意泊掸了掸自己的袖子:“那算了,快放我出去吧!我三叔八成要急疯了。”


    “你不想要我的道统吗?”


    秋意泊凝滞住了,他想他要是诚实的告诉对方他还有个除了前期很烧钱和一个大佬对头外其他半点缺陷都没有的道统在身,而对方的这个道统一看就有问题,大概率把自己练成一个疯子,所以他根本不稀罕对方这个道统的话……


    会不会被直接杀了?


    啊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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