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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朝她而立。

    唐池微想朝他们招招手,胳膊抬起的幅度却不大,仿佛灌了铅似的,重得很。

    若抛出这个消息,不管是在团队中的存在感,还是叶游尘对她的留意,都会加强。

    她真的要冒这个险么?

    “池微!”莫婉见她走得慢想往前迎迎,谁知又犯了咳疾,留在原地捶着胸口,纵然隔着面具,也能看出该有多痛苦。

    唐池微拎包裹的手越攥越紧,最终在指甲深嵌入肉的疼痛中缓慢松开。

    她顾不得那些了。

    有的人即便重活一世,大抵也没什么出息,只会走那些老路。

    唐池微的脚步逐渐加快,最后变成小跑,奔至莫婉面前。

    她能感觉到那副火狐面具,在随着她的身影静静移动。

    “莫姑娘,我、我打听到了一个情报!”唐池微扶好跑歪的鬼面,喘着粗气道。

    她好像只能活成自己的模样。

    张度本是贩山货的货郎,两年前与李涟在街上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李家乃书香门第,对两人相交自然不看好,谁知李涟竟与张度私定终身,来了招先斩后奏,李父顾及脸面,只得草草补了个婚席堵街坊的嘴。

    此后,李父正式与李涟断绝关系,不再来往。

    张度家底薄弱,李涟便跟着他吃糠咽菜过苦日子,待婴孩落地,生活就更艰难了。

    据说张度为挣钱养家换过不少差事,可惜他头脑不灵活,体力也不好,总是入不敷出的。

    原本蜜里调油的小两口也逐渐起了争执,李涟甚至动过携子投湖的念头。

    千斤重担挑不起,张度在绝望之际,沾上了杀头的买卖,开始贩卖私盐。

    做这行自然是暴利,可入行短短两个月的张度居然能买得起私宅,还让妻子李涟绫罗绸缎换着穿,这就不太正常了。

    许多人都能看出来,张度虽挣了大钱,却再没露过笑模样,反倒整日精神恍惚,卖完货就站在门外望着那大宅子,不爱进去。

    两月后,张度携带私盐进城时被杨御史当场擒获,接着便是受刑时供出莫太守的事儿了。

    而就在张度被捕当日,张宅莫名其妙起了场大火,将李涟和孩子全烧死在里头,救都救不出来。

    唐池微仔细将那小贩的话重复一遍,卫明阳沉默半晌后,寒声吐出四个字:“杀人灭口。”

    莫婉两手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近而像憋闷许久般重咳两下,声音听着令人不安:“那、咳……那个叫张度的,定是为挣了脏钱,故意害我爹爹……咳……”

    唐池微见状,忙过去抚她的背,希望能帮她减轻点痛苦。

    “他现在可还活着?”卫明阳递给莫婉块方帕,调整下背后包裹的位置,急着问道。

    那里藏着八宝壶,莫婉身子不好,他便始终帮她背着。

    “听梁伯伯说,涉案人员都被关在县牢里,尚未处决,想来张度也应在才对。”莫婉呼吸总算恢复了顺畅,可语气仍满是忧愁:“但负责审讯的是无极司司徒,如今县牢也早变成那群无常临时设的‘黑狱’了。”

    言外之意,就是块连苍蝇都飞不进去的禁地。

    唐池微眉头跳动,她偷眼观察叶游尘的反应,发现这位“狱长大人”仍是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对,他嘴动了,只口头上关心下莫婉的身体,以便维持暖男人设。

    “世人做事总有缘故,张度拼死求财多半是为妻儿,但他被捕后便与外界失去联系,很可能并不知妻子已遭难。”卫明阳来回踱着步,忽然站定,语气坚定道:“若将实情告知,没准能争取到此人翻供。”

    “可黑狱……”莫婉担忧的话被卫明阳打断:“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唐池微仍保持着替莫婉抚背的动作,状似不经意朝叶游尘问道:“叶公子,如何?”

    火狐面具俯压而下,那双深嵌其后的墨眸锁定住小小的白色鬼面,以一种静谧而诡谲的姿态打量着她。

    少顷,她听见面具之下发出了低沉的笑。

    不似先前伪装出的和煦、温柔,而是种唐池微从未听过的声线。

    仿佛他在长久的岁月里痛饮过千杯后,倏然瞧见了某件趣事。

    唐池微在等待他的回答。

    叶游尘缓慢直起身子,弯了弯面具下的眉眼:“叶某以为,未尝不可。”

    唐池微垂下头,移动小碎步,将身子藏到莫婉的另一侧,与那厮拉开距离。

    她的胆子很小,只有一点点。

    她果然还是只能做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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