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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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而落,众人围拥去抢,然而绣球稳稳砸在夏寒青怀里。

    萧则绪在上面蹦了半天,蹭蹭蹭地下了楼梯,张开双臂朝着夏寒青扑过来。

    “相公!”

    “你接到了我的绣球。”

    小傻子抱着夏寒青的手指,用脸颊蹭了蹭他,又埋到夏寒青怀里抱住他。

    “嗯……”

    夏寒青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左手边绣球的纹路摩擦着掌心,怀里那人柔软的发丝埋在他下颌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相公?”

    萧则绪突然抬头对着他笑了一下。

    刹那间万千光辉聚集在他眼角,不及灵动。

    夏寒青心头又是一阵乱跳。

    如果圣上不逼得那么紧的话,他愿意放弃此生征战沙场的心愿,带着妻子母亲归隐乡林,草草一生。

    “嗯……”

    夏寒青抬手揉了揉他的秀发,指尖从青丝间穿过,残留着一丝药香。

    萧则绪在院子里玩了许久,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也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陪着他玩,所有的事情都听他的,所有人围着他转,小傻子高兴坏了。

    而陆修文这边刚回军营便见一群汉子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将军是不是气疯了?”

    “那傻子到底有多傻?我还没见过傻子呢?”

    “将军没打那傻子吧。”

    陆修文眉头一敛:“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殿下?”

    众人:“……”

    “陆修文,不是你说要去看傻子长得什么模样的吗?”

    “是啊,长得丑吗?我听说三殿下貌若潘安。”

    “再好看,住了三年冷宫,还是个傻子……”

    陆修文突然把药箱一放,“需称呼殿下,不要妄言。殿下君子如玉,天人之姿,岂是你们能乱谈论的?”

    众人:“……”

    陆修文疯了!

    陆修文扯了扯嘴角,他没疯,将军是真的疯了。

    夏老夫人一直没有露面。

    直到萧则绪三朝回门那日,他才看到了夏老夫人出来送人。

    她穿着件鎏金百蝶红缎袄裙,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衣裳确实端庄,只是穿在她身上倒有几分潇洒。

    看来三日的时间,她已经说服自己艰难且勉强地接受了这个儿媳妇,只是看萧则绪的眼神还带着一丝幽怨。

    夏寒青特意换上了武官朝服,黑袍玉带麒麟纹样;萧则绪则是红衣蟒袍皇子服制,衣裳都有些藏灰。

    听澜这几日特地拿出来晾晒洗刷干净。

    “入宫时小心些,娘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没事的,娘,只是回门罢了。”

    夏老夫人点点头,拿着帕子又擦了擦眼角的泪,目光落在一旁,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张了张嘴朝夏寒青嘱托道:“好生护着殿下……”

    马车摇摇晃晃从将军府离开,朝着玄武门的方向驶去。

    车内空间窄小,夏寒青正襟危坐,胳膊时不时发生一些碰撞,他敛起衣袍将自己缩在角落里。

    小傻子掀开帘子看着外头热闹的景象一时失了神。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

    一个、两个、三个……

    “好多人!”

    “相公,相公,有好多人啊。”

    他扯了扯努力缩起来的夏寒青,朝外指去。

    过去三年他身边只有听澜和桑月两个人,多了也便是那些使着法子过来踩他们一脚的太监宫女,可没见过这么多人。

    门外江陵驾车,旁边坐着听澜,她一条腿搭在车下,另一条腿拱起垫着胳膊肘,正托着脑袋看向外面。

    许久没见过外面的光景了。

    一晃三年,言家的府邸想必都破败结草了吧。

    “听澜姐姐,宫里头什么样啊?小的还是头一次进宫,若是哪里不妥当的,听澜姐姐记得指点一二啊。”

    江陵赶着马车还在试图跟听澜搭话。

    听澜却嗤笑一声,“你想多了,你我根本就进不了玄武门。”

    只有主子们才进得了玄武门。

    街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小儿闹于街市,妇人挎着篮子讨价还价,三三两两成群结队。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到过嗅到过这等自由的味道。

    后悔吗?

    听澜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当初一腔孤勇留在殿下身侧。

    她闭了闭眼。

    “皇太子萧则绪,训以诗书,教以礼乐。庶宏日新之德,以永无疆之祚。而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勾结权臣……酒色极於沈荒……岂可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

    残阳似血,枯树墨鸦,破败的气息笼罩着整座长春宫。

    诏书既下,长春宫宫人四散,进进出出的侍卫官兵搬走了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宫女太监搜刮了细软慌不择路。

    大殿之上、帷幔散乱,萧则绪金冠散落披头散发,额头上缠着一圈白布,隐隐有血迹殷出。

    “父皇……”

    他嘶吼出声,眼角一滴清泪轻轻落下,瞬间顺着脸颊滑落,扑腾跪在地上,对着金銮殿的地方匐膝跪拜。

    怎能如此轻易定了他的罪名?

    怎么能听信旁人谗言?

    “明、鉴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许是知道金銮殿听不见,结局已定,至此便是万劫不复,话说到最后越来越轻,也没了气量。

    他几乎心如死灰一般喃喃自语。

    “儿臣、叩谢父皇不杀……之恩。”

    他说着几乎泣不成声。

    额头白布因为他的叩拜殷出一片红花。

    他摇摇晃晃起身。

    母后薨逝、言家流放、一日之间连他也被冠上了罪名,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自证清白。

    身上金线绣制着团纹鱼兽,红色外衫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捡起一柄宝剑,手腕轻转。

    宝剑掠过长明灯台,挑起烛火,落在地上的帷幔轻纱之上。

    漆黑的夜里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吞噬下整座长春宫。

    火光之内红色人影若隐若现,血色长袍,乌发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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