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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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也,你看言情小说啊?”


    他笑得仍然是那个不甚在意的调调,自由散漫,跟谁聊天都像朋友,“我家里还有很多,改天你来我家我带你看看,喜欢哪本可以借给你。”


    “不能直接送我?”


    “那不能,你知道抢特签有多费劲吗。”


    “这本讲的是什么啊?”


    “言情小说能有什么。”


    “结局是在一起了?”


    周嘉也气笑了,“你在问什么废话,现实里的苦还不够吗,都看小说了还不看在一起。”


    这段视频我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然后,打了鸡血一般一个激灵爬起来打开了电脑,在我存文档的文件夹里一遍又一遍的翻找着。


    全都是悲剧。


    遗憾,不甘,痛苦,离别,没有一本是皆大欢喜。


    唯一一本让我动过念头要给一个圆满结局的故事,也在认清自己和周嘉也的距离后,写成了遗憾,前不久才交了稿。


    那段时间我写不出东西了,很久都没有再写新的小说。


    我执着于逼自己写一本结局是在一起的圆满,可是不管我怎么写,我的起调是悲的,我的角色是悲的,我的结局无论怎么都写不到一起。


    我删了改,改了又删,反反复复,到后来什么都写不出来了。


    我又开始翻看周嘉也的微博,看到他最早那年发的微博,那年暑假我只身一人去报了复读,而他开始走上了演员的道路,他的左耳戴了耳钉,他对着镜头随意的弯着唇,笑得张扬又耀眼。


    我做什么都在想剧情,想怎么才能合理的圆满,想怎么才能让故事没有遗憾,连下楼去买饭都在想。


    八月份的太阳很大,晒得眼睛都要被刺痛流下泪来。


    我拎着饭,穿着拖鞋,校道两旁高大的绿化树下,八月的热气滚烫拂过小腿,头顶的蝉鸣嘲哳难听,嘶哑得像一出唱不到结局的悲情剧。


    校道上开过的车从我面前擦过,有那么一瞬,我竟然也在想,双方都车祸而亡……算不算圆满?


    我终于魔怔了,去问了那个同站写文的作者朋友,也就是周嘉也的volg里买的那本书的作者。


    由于我孤僻又恐惧人群,所以主动聊起来有些难为情。


    反复斟酌了几遍,才发过去信息:“皎皎,可以教我一下怎么写甜文吗。”


    对方秒回,发了一个瞳孔地震的表情包。


    头顶的正在输入中几番来回,她像是终于从震惊中组织好了语言。


    发了几个感叹号,“我才想问!!!你是怎么能想出那么多悲苦的东西!甜文难道不比这简单?你爱他他也爱你不就可以是甜文了吗!”


    可是我爱他,他不爱我啊。


    我们聊了一晚上,皎皎对我进行了一场保姆级教学,就差把大纲写好帮我写成小说了,从怎么相遇,到怎么发现自己的心意,再到怎么发现对方的心意,暧昧,拉扯,坦白在一起的契机。


    皎皎问我,学会了吗。


    我点头,我会了。


    皎皎:“今晚把第一章写出来发给我。”


    于是我开始埋头创作,洋洋洒洒,严格按照皎皎教的相遇写出了第一章。


    然后紧张地等待皎皎的批改建议。


    几分钟后,皎皎发了一


    个省略号。


    她似乎有话要说。


    我主动问:“皎老师怎么样。”


    皎老师:“宝,你的这个行文叙述方式,整章的氛围和画面感,给我一种他们就算在一起了也要分开的感觉。”


    我:“……”


    皎皎:“要不咱们算了吧,不要勉强自己。”


    玩笑归玩笑,皎皎还是很认真的教了我几天,又连续写了几章发给她看,不仅没把我教会,甚至连她写起来都带着一股悲苦的味道。


    最后她说,“如果说文字能够反应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可以说,我在你的心里看不到憧憬,只有悲观,你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爱。”


    至此,我终于放弃了。


    因为我知道她说对了。


    到了期末准备放寒假,我本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留校,像去年一样,跟其他留校的同学一起在宿舍楼里过个年就敷衍了事。


    但是阿姨给我发了信息,这一年陆陆续续的联系,她知道我如今是一个人在帝都,怕我难过,问我要不要回南苔她家里过年。


    电话里,乐乐也脆生生喊着林薏姐姐我好想你啊。


    如今我情绪起伏脆弱,眼皮子浅,听到乐乐这样喊着说想我,我当即就订了回南苔市的票。


    我很久没有回南苔了,我在南苔市的好多同学都没有联系了,空间也很少有人发动态了,如今大多都换成了用微信,由于分班或者毕业之后没有什么联系,也没有人告诉我他们的微信是什么,于是就这样跟许多人都散了。


    短暂的在顺路车上搭过一程,到站后各奔东西,人与人之间走散其实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时间从来不会停止。


    区别不过是,顺其自然,或者,念念不忘。


    而周嘉也是后者。


    我到南苔市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冬天的晚上来得早,夜色浓得像一团压下来的墨,雾气里都是路人行色匆匆。


    正值年关,哪里都喜庆,沿街坠满的红色灯笼连接成串,长街望不到的尽头,仿若照亮人间的天灯。


    阿姨和乐乐来南苔市的车站接我。


    路途颠簸,从帝都到南苔要转长途,一路坐得筋骨疲乏,在车上睡了一觉。


    车上的灯亮起时我才从梦中惊醒,手机里有阿姨问我到哪里了,她和乐乐都在南苔市的长途车站等我。


    司机招呼着大家有序下车,带着浓浓的南苔口音,同样睡了一路的同车旅客都在困倦中醒来,疲乏的去提行李下车,交谈间都是南苔乡音。


    我的行李不多,就装了一个小行李箱,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和生活必需品。


    我拨通了阿姨的电话,一边下车去拿行李。


    电话还没接通,就听到身后几米外乐乐脆生生的大声喊着:“林薏姐姐!林薏姐姐!”


    我回头,看见南苔市这个不大的老旧长途车站的出口外,阿姨和乐乐都站在那里。


    乐乐长高了很多,也不像小学那样扎着两条双马尾辫一脸稚气了,她五官长开了很多,是个灵动的少女模样了。


    我高考完的那年乐乐也升入初中,如今我大二,她也刚读初二了。阿姨跟我聊过乐乐青春期叛逆的事,也聊过怕乐乐早熟早恋,乐乐本就雪白可爱,如今五官长开一些,许多臭小子都惦记着她。


    可我见她,还觉得她是小姑娘的模样,一见到我还是脆生生的叫着林薏姐姐。


    我顿时困意也无了,匆匆拉出行李箱就往出站口外走,南苔市不像帝都那样风雪凛冽,走在冬夜里风如刀割,每一步都如同被风往后推,南苔市的冬天是温和的,从肢体到灵魂,都是暖洋洋的。


    阿姨拉过我的手腕,涌动许久才只说出一句你没以前那么瘦了。


    我知道她一直担心我的身体,因为我很小的时候被饿坏了胃口,后来生病,有精神性厌食,所以很少吃东西,吃饭也从不规律,以前在南苔时,即使阿姨回家过年也要按时打电话提醒我吃饭。


    所以你看,人与人的关联就是这么微妙。


    有的人和你血肉至亲,却不管不问你的死活,你主动断了联系,对方如负释重的撇清了一切。


    而有的人只不过是帮佣几年照顾你,萍水相逢,却可以很爱你。


    我在南苔市没有家,但我有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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