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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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蒸汽火车,告别离赤道近在咫尺的土地。内战仅仅持续了两个多月,两国的许多士兵却已成了在生死关一游的兄弟。北赤联政府出资,邀请世州军人到文莱游玩休息,公款度假。
要塞城里,处处都在狂欢。市民们载歌载舞,带上各类手工制作的菜肴和点心,欢迎凯旋的将士们。
文莱会战留下的废墟仍清晰可见,但废墟贴上了勋章与海报,成了英雄的证明。
而白冉昏迷了三天三夜。
一直在营帐里操持手术刀的军医,终于也成了病人。
虽然她曾睡过不少人,但名声和人缘都很差,前来探望关心的人寥寥无几。或者说,没人敢来探望,不然名声也要随她一块臭掉了。
但卢箫去了。
她自以为是以盟军最高军官的身份去的,不怕任何人的指指点点与窃窃私语。她曾代表世州探望过许多军官。
那天的风很凉,是马来群岛很罕见的、逼近二十度的气温。很像柏林的初秋,只是湿热中的蚊虫实在太多。
卢箫穿着此行所带的唯一一套便服,浅灰色长袖衬衫和棉麻质感的卡其色长直筒裤。因为文莱市人民医院并非军用,若穿军服去怕会吓到早已如惊弓之鸟的市民。
不过在穿过街道与走廊时,路人仍会频频驻足注目。
那介于白种人与黄种人之间的长相,那独特的灰眼珠与灰头发,那过于严格的军步,都和马来群岛明显格格不入。
医院空荡荡的。
大家都去庆祝狂欢了。
卢箫走进病房时,只有昏迷在床上的白冉。似月光下的睡美人,苍白的脸冰封在水晶棺中,美得痛苦,美得不可靠近。
睡美人的眉头微微蹙起。
卢箫警觉地抬头,发现窗子没关。
对于一条蛇来说,这风实在太凉了。
卢箫走到窗边关上窗子,仅留一条很小的缝隙透气;然后她走到床边,将盖在白冉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在发觉被子有些薄后,她抱来隔壁空床位的被子,也盖到了白冉身上。
不知从何时起,她好像知道该如何饲养一条蛇了。
房间很安静,只有时间流逝的滴答声。病人毫无意识,再在这里留多久都是无用功。
但卢箫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到床边发呆。
——der geschmack des todes
——一切结束后就见不到你们了。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请最后陪我一晚吧。
脑海里闪过一句句回忆,卢箫将头埋入双手间。模糊的线索越来越清晰,通往死亡的道路也越来越清晰。
白冉早就想死了。
从第一次踏上拉瑙,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便已计划好了这次死亡。那双绿眼睛早就如一潭死水,早就在期盼在红色礼服裙与小提琴曲的簇拥下炸裂。
卢箫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不敢妄自评判她过往的任何行为。
那一瞬间,愧疚涌上心头。救人是神圣的,但卢箫不确定,救一个想要自杀是不是神圣的。或许,那只是道德强制干预下的自以为是。
好像两层被子才适合这条蚺蛇。那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皮肤也润了许多。
卢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出了病房。
那天晚上,卢箫走进了文莱最大的乐器行。
永远要说到做到,不然就不会说。
她从没见过规模这么大的乐器场所,手脚皆不太自在。这是长期在世州生活的后遗症。
战场上的氛围实在太过紧张,现在再回忆,根本想不起那把损毁的小提琴的任何细节。只能记得是把小提琴。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员热情地围了上来。这是赤联领土内很少见的女服务员,长袖长裙遮得严严实实,围着翠绿色的头巾。
“我要买一把小提琴。”
服务员点点头,将她引向靠里的一个区域。
“小提琴吗?这边都是,请您过目。”
看着整整齐齐摆了一排的各色的小提琴,卢箫只觉得头疼。她对音律一无所知,就连歌也只会唱《世州军歌》。
于是,她不得不“滥用职权”,从衬衫内侧的口袋掏出军方证。世州的军徽到任何一个异国都有足够的震慑力。
“啊,您是……”女服务员的表情中,震惊带着一丝畏惧。
“我要给我们的高级军官买一把小提琴。请推荐一把最好的。”
瞬间,女服务员的行动都变得僵硬了。她踮起脚尖,拿下一把挂在墙右侧的琴。
“您要现在试一试吗?”
从她小心翼翼的程度来看,这把琴应该没问题。
卢箫实话实说:“我不会拉,你介绍一下就行。”
女服务员拿来一个厚厚的海绵垫,将琴放到上面,开始介绍。从材料到油漆,从油漆到工艺,还拿起琴弓拉了一组音阶。
作为音痴的卢箫一句话也听不懂。但她能判断出来,这把琴确实很好——不过是从服务员的说话方式、用词细节、对待方式及悬挂的位置推断出来的。
“就这把了。多少钱?”卢箫掏出裤兜里的钱袋。
女服务员顿了顿,突然惶恐地跪下。
“您是我们的英雄,怎么能收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