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想把你比作春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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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过了一个月,他终于再次回了学校一趟。

    其实没什么目的,只是转了一圈,脚步莫名其妙就转到了高一级部。

    这个时间,高一快要结束,马上要期末考试。

    午饭时间,学生从楼里鱼贯而出。他逆着人流往楼上走,走到她在的三班。班上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她一个,趴在桌上休息,抿着嘴唇,脸色苍白。他随便拦了一个女生,让人进去问她怎么回事。

    她微微支起脑袋,有点错愕,但还是回答了那个女生,有点羞耻说自己生理期,有点疼,但没什么事。

    女生出来,耳朵红红地告诉他,说的是“你女朋友生理期”。

    谈雪昼没来得及解释,那女生就跑远了。他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有点苦恼,女孩子生理期来了应该怎么办?……多喝热水?

    他去附近药店买了布洛芬,打了一杯热水,随便找了个人进去送给她。

    自己没露面。

    做完这些他对自己非常莫名其妙。

    到底是在干什么?

    后面隔了几天,他又在网球场碰见了她。

    他跟工作人员说过可以让她随便用球场,但她来的次数也不多,都是自己默默在打墙。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他突然想,难道是论坛上那些言论影响到她了吗?

    让她被孤立了吗?

    她一个人默默练习着网球,一下一下,把球打到墙上,墙又把球回弹回来,就这么机械地运动着。

    她头上别了个新的蜻蜓发卡,是浅绿色的,很别致。

    打墙打累了,她抱着膝盖原地坐下,蜷成一团,默默地对着墙壁发呆。

    他走过去问:“打球吗?”

    她有点吃惊,眼睛瞪圆了,拿着拍子站起来:“我不会。”

    他说:“我也打得一般。”

    他把球喂到她球拍上,你来我往打了几个回合,她渐渐自信起来了。活动开了,脸上也多了一点生动的表情,有了一点笑容,很淡,温吞柔和。

    打了一小时,她出了一身汗,说自己打不动了,坐去旁边的长椅上休息。

    工作人员非常有眼色地送来吸汗毛巾和运动饮料。她双手接过毛巾,表现得挺拘谨,又真的很新奇一样??他能看出来她眼里是纯粹的新奇,是那种面对一个和自己全然不同的世界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好奇,但没有艳羡,也没有更深的欲望。

    她把毛巾搭在腿上,支着下巴看球场里满地灿金的阳光,转头问:“你叫什么名字,学长?”

    他没回答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是混血吗?”

    他这时候十八岁,脸上的混血特征很明显。主要眉眼那一块,眼窝深,眉压眼,鼻梁山根高挺。他的外婆凯瑟琳?科尔顿是好莱坞上世纪以明艳优雅著称的神颜美人,至今仍然时时被影迷怀念,他继承了她的长相,轮廓虽有一些女性化的柔和,眉压眼却会显得神色傲慢凛冽。还有就是他头发颜色偏浅,小时候的照片很明显是金色的卷发,长大之后才变直变柔顺。

    他没回答,只是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前几天不是已经考完期末考了吗?”

    她垂下脸,过了一会儿说:“今天家长会,公布成绩。”

    他问:“你考得怎么样?”

    她迟疑片刻,咬了下唇瓣:“还可以。”

    他问她:“吃晚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吧。”

    她立刻摇头:“不不不不用了,我去食堂吃饭。”

    他强调:“我是好人。”

    “我知道,我知道学长你是好人。”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球拍,“谢谢你。”

    他察觉到了她情绪有点低落。

    他很快就要去美国上学。

    去美国之前,他最后去了学校一趟。那是八月份,正常学校是在放暑假的,不过江流的本部管得很紧,已经开学了。

    学校趁着天气好,在办体育节。

    他坐在看台上看底下的学弟学妹们打排球。

    这是江流高中的一项传统,年级排球赛。

    她抱着本书坐在另一侧远远的看台上,周围没有其他人。她很安静看着打排球的同学,眼睛里有一点点艳羡。

    她其实挺高的,怎么不上场呢?

    排球赛她们班输给了对面,但也没不爽,全班挤在一起合影。她却没出现在合影中。

    她好像被孤立了。

    而且,孤立似乎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谈雪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论坛上的那个帖子。

    可能性是有的,虽然说很无聊,因为别人的身世而孤立别人。

    ??她做错了什么?

    她妈妈要做什么,她那么小,怎么管得了?

    他很想去找她,跟她说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

    可是一想,其实他没有立场。

    小时候,他出院之后,其实见过全光毅,甚至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是他找不到宜夏了,病情出现了反复,小舅舅有些束手无策,甚至死马当活马医,让他去跟亲生父亲相处。

    不过,他对全光毅没有任何感情,也就谈不上治疗与否。

    他可以理解谈之尧对全光毅的厌恶和恨意,其实那恨意更多的不是出自于爱的背叛,而是出自于,她高贵的脸面竟然被一个穷小子践踏了。

    仅此而已。

    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匿名写了一封信打算给她。

    信里夹了一页明信片,上面画了一只寻找春天的小鹿。

    但是那封信,他最终,没有寄出去。

    他始终是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宽慰她。

    对母亲没有立场,对她,也没有。

    然后他就去美国读书了。

    大一的寒假他在联合国人权机构实习,地方在非洲,他整个人被赤道的阳光晒到快脱皮。

    非洲小国内战,打起来根本不在乎联合国的工作人员死活,一起工作的一个前辈惨烈牺牲,他小腿也被流弹打中。坐重卡穿越国境线进入埃及,再转道欧洲,终于坐上家里的飞机回家,突然来了一个剧本的灵感,这是《致命追杀》的雏形。

    腿受伤了他被闷在家里发霉,没忍住去了学校散心。

    距离上一次见到她,已经过了半年多。

    说实话,他想到她的次数不多,偶尔会想知道,论坛上的那些话,对她还有影响吗?她有交到更多的朋友吗?过得还好吗?

    可是他没有什么理由关心她。

    她不记得他。

    他在学校见到了她。

    和另一个男生。

    就是他在学校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背后叫她的那个男生。

    就是于?。

    当时是在学校的小卖部里。

    他在里面买冰镇的苏打水,她突然进来,身后跟着于?。隔着一个货架,他听见于?问她:“待会儿一起吃饭吗?”

    她迟疑片刻,轻声说:“我去食堂。”

    “那喝点东西吧。我请你喝奶茶。”

    她声音很低:“不用了。”

    “宜夏,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咱俩算得上是好朋友吗?你不是答应毕业之后咱俩谈恋爱吗?”

    谈雪昼正弯腰从冷柜里拿一瓶酸奶,一阵冰凉从指尖一直往上窜,窜得他心突突一跳,整条手臂都麻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

    然而背后他们的说话声还是不断地传过来。

    她说:“那要等高考完,不要乱说。”

    “那你至少也给我一点,未来男朋友的待遇吧。周末去吃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吧,我请客。”

    “不想去……”宜夏声音稍稍柔软了下来,轻声解释,“我想去图书馆学习。”

    “那我陪你去吧。”

    “……”宜夏迟疑,“那你,不要说话,行不行?”

    “听你的。”于?说,“又去图书馆,你是要写你那个童话故事吗?真的不能给我看吗?我有亲戚在儿童文学工作,我帮你投稿呗。”

    “不用。”宜夏低着头挑货架上的糖果,选了一包Q|Q软糖。

    也许是察觉到回复太生硬,片刻后,她软了下声音,细声说,“写完了给你看。我自己投稿,不用你帮忙。”

    于?从她手里拿过那包软糖,很迅速地靠近宜夏,飞快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

    谈雪昼的余光把他们的亲昵动作尽收眼底。

    在他们一起走过来去收银台结账时,谈雪昼下意识背过身去。

    他手掌撑着冷柜的架子,盯着冷柜里一排一排酸奶鲜奶和汽水,眼前却缓慢地模糊了。他好像什么都没看清,只是胸口传来一阵强烈的心悸和疼痛。

    他们一起离开了小卖部。

    谈雪昼才直起身来。

    缓缓的,强烈的嫉妒、忧伤,心碎的感觉上涌,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腿的弹伤隐隐作痛,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如此几夜,他无比强烈地想找她的联系方式。

    可是。

    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她因为这个身份被孤立。

    她还已经有男朋友了。

    最重要的是。

    她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他了。

    不是说会一直喜欢小雪哥哥吗?

    第一次见面,就迅猛地亲了他一口。

    现在把他全忘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过分的人。

    凭什么啊。

    谈雪昼回了美国。

    他下定决心不要再想她了。

    对她而言他是一个陌生的有几面之缘的学长,对他而言,她却是一整片浓绿的森林,森林里的一只小鹿,小鹿奔跑带来的一个春天。

    春天降临过,又离开了。

    辗转难眠几次,他最终还是让人从国内寄来了《儿童文学》最近几期杂志。

    他一眼就能认出她的文笔,她的故事。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不是高考之后他们才谈恋爱吗?那他现在,也不算撬别人女朋友,也不算当小三破坏别人关系。

    而且,明明是他先来的。

    如此心理建设好几轮,他提笔,给她写下了第一封信,寄回国,再由国内的佣人帮忙转寄给她。

    他们在信纸上聊了很多。

    他一点也不想要知道她和于?的关系。她也不主动提自己的生活,他们聊的几乎全是书,电影,偶尔聊一些学习。他刻意模糊了自己的学校和地址,让她以为他是在江流大学上学,她会在信里倾诉一些她在学校的苦闷生活,被孤立,没有朋友。

    不过她也没有非常在乎这些高中的生活片段,在信里,她还是很有信心地告诉他,她会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会过得很好。

    谈雪昼在学校发奋学习。

    因为她在信上提到的那些苦闷,他忍不住总是回国看她。她在那家粥店里打工,收银,他就坐在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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