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脸盲的乐师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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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去了寝殿书房。张恭瞟了眼莲花漏:已然丑正二刻了,再过约莫一个时辰便是先帝爷三周年忌辰,皇帝须前往帝陵亲行谒陵与敷土礼,现下若不歇息,怕要连日难眠了。
顾趋尔呆坐在御案后,张恭奉了顾渚紫笋来,可皇帝瞥了眼并未饮用,只是吩咐道:“换盏寻常的,沏得酽些。”
张恭不由咋舌,端起茶盘时蓦地瞟到皇帝衣衽处的捻金雪柳,柔软脆弱的一朵,与帝王生杀予夺、冷厉果决的气质格格不入。
“……”
张恭从前侍奉的是先帝爷,顾趋尔十岁时被册立为储君后,他便被先帝爷指去了东宫,如今十载春秋匆匆而逝,张恭冷眼瞧着,只觉得这天下之主生来便欠缺七情六欲,大抵终其一生都不会因旁人生出爱恨。
待今上百年之后,其堂妹敏德长公主之子嗣将继承大统,早已成为大周朝野心照不宣的共识,故而并无臣子操心皇帝年及弱冠而仍未齐家之事,由着他做个孤家寡人。
可今夜这朵捻金雪柳却颠覆了张恭从前的预判。
虚置经年的椒房殿……当真会迎来它的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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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趋尔取了支玳瑁镂雕钱纹管紫毫笔,正要批阅奏疏,却似乎猛地意识到什么,换了右手执笔。
张恭搁下茶盏,又是一阵迷茫。
皇帝左右手均可书写自如,只是惯用左手,此刻无缘无故换手愈显得事出反常,可张恭自然料不到,背后缘由不过是有位小郎君在今上左掌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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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趋尔瞧着是在处理政务,实则仍魂飞天外。
襟口的捻金雪柳仿佛一团炽焰浇了桐油,烫得他连笔都握不稳,回神时,素绢奏疏上赫然写了一整张朱红色的“阅”字。
顾趋尔:“……”
朱砂与鲜血色泽相若,易教人生出不吉的联想,顾趋尔急忙将奏疏投入炭盆,望着火舌将薄如蝉翼的一片舔舐殆尽。
“这提议不好,”他淡声道,“命将作监重新拟来。”
张恭:“……是。”
老中常侍内心呐喊:您压根没看就晓得好不好了吗?!
顾趋尔重又打开一本,是刑部的上请,言一十三岁少年取其养父性命,请天子裁决。
依他一贯重典治国的作风,这少年最低也须流放,可笔悬于上方却迟迟难以落下。
卫寒阅拢着鹤氅冻得小脸发白的模样历历在目,顾趋尔缄默片晌,落笔裁度。
“徒三年,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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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顾趋尔处理完毕先帝忌辰的一应事务时,距离他与卫寒阅作别已足足七日。
连轴转使得顾趋尔身心俱疲,他却只顾得上沐浴更衣便策马去了落襟楼。
他并未打算冒昧叨扰卫寒阅,思量良久……顾趋尔从落襟楼后院墙外翻身而入。
逾墙无论从何种意义上而言均不算君子所为,受二十年儒家正统教育的皇帝陛下将高深的武学造诣用于此歪门邪道,如幽魂般避开看守的几十名护院,遥遥望着拣月阁三楼的轩窗时,深麦色的面皮臊得厉害。
烛火将一道清瘦身影投射在窗纱之上时,顾趋尔立刻屏住了呼吸。
卫寒阅尚未寝息,抱着琵琶随意地?弄出几串音符,口中无意识地随乐声哼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