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山如碧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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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鸥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只知道隐约听见陌生的声音在呼喊他的名字,便一下子失去重心,从漆黑一片跌进了光里。被医生喊醒的时候,他的意识还是模糊的,昏昏沉沉分不清梦和现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虽然浑身感觉不到疼痛,但那种找不到支点的漂浮感让他感觉十分难受。整个世界像是罩了个模糊的塑料膜,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懂。
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燕鸥只是思想上挣扎了一下,便被疲惫感拖回了梦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本能地颤抖,或许是因为他感觉不到的寒冷,或许是因为那来自心底的恐惧——他真的太害怕了。
直到他隐隐约约在冰冷的迷雾中看见了季南风的身影,眼前就短暂亮了那么一小下,刚想再多看他几眼,便被一道厚厚的门彻底隔开——世界便再次扭曲变形了。
坠入谷底。
燕鸥迷迷糊糊睁开眼时,通亮的灯光将他的眼泪生生刺了下来,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把,差点儿一口气没能接得上来。
接着,他的听力也慢慢恢复过来,听到滴滴的声音响起,燕鸥下意识地转动眼球,看见了一间巨大的多人病房,一排排和他一样躺着的人,一台台冰冷得叫人全身颤抖的机械。
没有季南风。
燕鸥下意识地慌张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里为什么没有季南风?
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推着自己凝滞的大脑思考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在重症监护室里,自己刚刚完成了一场很重大的手术,季南风现在应该没法进来和自己见面。
只是想明白这一层便让燕鸥觉得有些昏昏沉沉了。他感觉自己的思考和反应能力有些迟缓,不只是因为手术的后劲儿还没散尽,还是因为脑子真的被伤到了。
他不敢瞎想,也没有精力瞎想,因为自己浑身上下连满了管子,四肢和脑袋都被固定住了,鼻腔里还插着呼吸机的导管,那种全身被限制的恐怖的束缚感,一下子让他害怕又难受起来。
感觉的恢复是他噩梦的开始。
脖子酸痛、四肢酸痛,身子沉得像是个拉着灵魂下坠的铅块,将他的全身都狠狠撕扯着。他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丝颤抖的喘息,却怎奈这样的忍耐让他更加疼痛起来。
他知道自己真的很不耐痛,或许他身上的这点折磨,对于季南风或者其他人来说,只是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的小事,但是对于他来讲,尤其是对于没有季南风陪伴的他来说,真是一场极度痛苦的折磨。
意志力崩溃,眼眶发热,燕鸥承认自己没出息,但他真的难受得要哭了。
“医生!医生!救命!!!”
正在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声的时候,隔壁床的一声惨叫,吓得他刚缝上的脑袋差点儿重新裂开。
接着一阵巨大的嘈杂声,隔壁床剧烈地晃动起来,燕鸥下意识抬眼去看,只见一位三十出头的壮汉止不住地嚎哭起来:“医生,我怎么抽了?!快救救我!!”
抽了的意思就是癫痫,是脑部疾病最常见的后遗症之一,隔壁这位大哥可能是第一次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新手没见过世面的巨大无助与慌张。
燕鸥也是第一次看人癫痫发作,这个量级的病人抽搐起来,四五个小护士都不一定按得住。燕鸥浑身挂着管子,看着一旁惨烈的画面却完全无能为力,整个人紧张出了一身冷汗。
壮汉抽起来十分吓人,可偏偏癫痫发作起来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护士只能一边帮他按住防止碰到管子,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你别紧张,越紧张抽得越厉害!”
听到这话,壮汉哭得更厉害了:“我真的害怕!!”
燕鸥被他嚎得脑袋生疼,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最后,也不知是壮汉被说服不再紧张了,还是那副强壮身子自己熬了过去,隔壁床终于安静下来。护士们看了看他的情况,又顺便照看了一下燕鸥,便呼啦啦退了出去。
燕鸥便感觉自己的脑子也被抽空了,嗡嗡的,疼得厉害。
碍于面子,燕鸥就算疼得眼睛泛白,也只敢憋着劲儿小声哼哼两下,因此他更加佩服隔壁大哥,疼就喊、怕就哭,愣是半点儿不违背自己的本能。
在本身生理和心理就极度崩溃的情况下,耳边还充斥着这样悲苦的哀嚎,对燕鸥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这时候,难熬的饥渴感也开始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燕鸥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进食饮水了。
又饿又渴,又疼又酸,加上无人陪伴的孤独感把恐慌扩大了无数倍。有那么一瞬间燕鸥也想跟着哭出来——他好想季南风,被季南风抱着的话,肯定就不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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