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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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昏昏沉沉间不知过了多久,寝殿大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再次将他惊醒。

    墨君泽费力睁开眼看过去,床边站了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

    他周身煞气,如死神一般站着,挡住身后的所有天光,硕长的影子罩住墨君泽。

    男人一身玄色鹤绣冕服,头带九珠冕旒冠,两侧玉珠宫绦垂落胸前,脸上却是带着一张凶恶的神鬼银纹面具。

    神鬼将军……

    便是这人,带着北戎军队,短短三月便从北疆攻入鹤都,一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城破时曾见过一面,此人银箭怒张,远远的便一箭射入墨君泽身前护卫的心脏。然后踏马高高走过,脸上神鬼面具沾着狰狞鲜血,眼中是屠尽苍生般的杀意。

    面对那样一人,墨君泽一时竟叫不出那个名字。

    当初有机会逃出去,只因听人说,那神鬼将军像极了曾经的宋家小将军,他便留了下来。

    可到真见到时才觉得,怎么会像呢……?

    他的阿晏,怎么可能用那种眼神看他?

    如今,这个他一直撑着要再见一面的人站在面前时,他突然间就胆怯了。

    这一刻他希望这个人不是阿晏,这样他就算死了,那些回忆也总还是不染纤尘的。

    男人见他费力的往床后躲去,讽刺地轻笑了一声,慢慢走到床边,一脚踩上床沿,缓缓俯下身,歪着头打量他。

    面具后的眼神幽暗冷戾,墨君泽感觉自己嘴唇在止不住颤抖。

    男人将他苍白的脸色欣赏够了,长臂伸过,握住墨君泽的手,不容推却地覆在自己面具上。

    面具一点点揭下,墨君泽的呼吸也一点点凝固。

    面具后那张脸,英俊疏朗,形似刀刻,是时常在梦中出现的那张脸。

    他甚至还能想起这张脸弯眸笑起时,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沐着春阳的温暖。

    可这张脸此时却带着他从未见过的阴鸷与疯狂,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宋璟熙从面具后缓缓抬眼,似笑非笑地淡然开口:“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此时一人头戴九珠冕旒贵为天子,一人周身血迹斑斑沦为阶下囚,这句话实在是极具讽刺。

    宋璟熙抓住他的衣襟拉过,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干嘛这么怕我,嗯?”

    墨君泽感觉背后的手没收力气,狠狠地压在自己伤口上,血很快浸过衣服染在了那人手上,他疼得直冒冷汗。

    宋璟熙却不以为意,将他的痛苦看了会儿,收回手,看到上面粘稠的血渍,似挺满意的轻笑了下。

    “疼吗?”

    他声音轻柔似在呢喃情话:“你看,我是不是很公平?你们姓墨的杀了我全族,我便也杀了你们全族。”

    “你当年在刑场抽了我五十七鞭,我便也只还你五十七鞭。”

    他说着又沉沉地笑了起来,墨君泽看着他有些狂乱的眼神,嘴唇开合好几下,他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宋璟熙笑到中途,又突然抬手一把钳墨君泽的下巴,逼迫他抬头。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你绝情啊。”宋璟熙冷眼看着他,咬牙切齿地唤出那个名字,“墨君泽,墨瑾苏。”

    “至少你现在还活着,可当初,你的每一鞭都是铁了心要杀我呢。”

    不是的……

    墨君泽想解释,可他说不出话。

    他急切地摇头,费力抓起宋璟熙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可刚写了两个字就被宋璟熙挥手推倒。

    宋璟熙压着他的肩膀笑得温柔:“哑了挺好的,你打小伶牙俐齿,我从前就说不过你。哑了好,省的又想什么借口来骗我。”

    墨君泽被他压在床上,背上的伤口磨蹭被褥,疼的他止不住颤抖,本能的便想挣扎。

    宋璟熙不管不顾,将他双手擒在头顶,一把撕开他的衣服。

    白皙似玉的胸膛上横着交错狰狞的鞭伤,挣扎间已渗出鲜血,然而宋璟熙并不怜惜,捏着他下巴便吻了下去,墨君泽根本无力躲闪。

    撕咬一番后宋璟熙又从脖颈一路咬到锁骨,恨不得将他拆骨入腹一般。

    墨君泽听见这人在耳边癫狂又阴翳地低喃:“ 墨君泽,我回来了,我从地狱爬回来了,我是来拉着你一起下去的。”

    疯了……

    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

    他不是阿晏……!

    门外阳光灿烂,春回大地,正是人间好时节。

    门内却是无间深渊。

    光影透过窗格微弱的照进这座寝殿,也只将将停在了床边。

    暗影浮动,却无半分旖旎,只有无尽绝望。

    墨君泽意识恍惚,眯着眼看着上方叮当脆响的九珠冠,满身伤痛皮开肉绽,背上伤痕剐蹭着鹤纹锦被,斑驳血渍染了满床,血腥气裹着热浪弥散漫天,如无间地狱烧出的熊熊业火般要将两人焚烧殆尽。

    他想,原来生不如死,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他最终谁也没救下,没救下阿晏,也没救下自己。

    这场权利与仇恨的角逐中,谁都走的面目全非。

    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终是死在了那年的冬雪中。

    “哭什么?”

    宋璟熙舔去他眼角的泪水,又埋头在他脖颈间低声笑了起来。

    “真可笑,你这样冷血自私之人,眼泪怎么会是热的呢?”

    墨君泽疼的唇都没了颜色,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混沌模糊。

    他不知身上的人什么时候离开的,最后的意识只隐约听见门外有女人说了什么,然后是那人冷漠的语调。

    “你怎么来了?”

    “没有谁,不过一个阶下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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