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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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南剑一听这话入港,大着胆子道,“少掌教独自离开奉礼,副掌教知道,必定伤心。”

    “你说的不错。”乐悦笙道,“我这便写一封书信,明日你拿着飞马回奉礼面呈师叔。”

    谢南剑一滞,“一家人何需如此多礼?再说我不得伺候少掌教吗?回宗门少掌教再当面同副掌教说话便是——这会子副掌教想必也不在奉礼了。”

    乐悦笙笑笑。

    谢南剑连忙布一个菜,再不敢提谢平生,“于氏一门精锐尽数折在奉礼,只于少主带着一群老弱残兵出逃,境况着实凄凉。”

    “于少主才五岁,有这能耐?”

    “于家主胞妹同于少主在一处呢,带着于老夫人连同五个孩子——于氏一门高手十几个,死得精光。”

    “灭其精锐,释其老弱。”乐悦笙道,“还算有底线。只是于氏一门,什么时候跟魔教结的仇?”

    谢南剑也猜不透,同她续酒,“魔教行事,哪里有什么规矩?”

    乐悦笙道,“你二人好生带着船夫操练,务必要演到烂熟——这些人出水为生计,既要人操练,便不能吝啬银两,一日一结,足足给够了。”

    二人站起来,齐齐应喏,“属下等遵少掌教钧令。”

    “坐。”

    三个人仍旧坐下,说些宗门八卦,一同吃过饭。谢南剑二人去换班,乐悦笙便往底舱去。

    底舱没有门锁,乐悦笙推门入内,极狭小一间舱房,只一张木榻一个桌案,便没有空间。案上一个餐盘,餐食一丝没动也罢了,汤药也没动。

    男人蜷在榻上,笼着一条棉被,一动不动。乐悦笙刚进门男人便睁开眼,定定望住她。

    “还以为你睡了——竟没睡么?”

    男人不吭声。乐悦笙走近,摸一摸他脑门,仍在低烧。人在这种时候,极易昏睡,醒着反倒怪异。

    男人抬手,掀开乐悦笙手臂,闭上眼。

    乐悦笙一滞,“又怎么了?”

    “不怎么。”男人语气古井无波,“少掌教事繁,不用管我。”

    乐悦笙刚喝了酒,一入舱门酒气弥漫,被男人如此讥讽面上挂不住,“怎么不吃饭?”

    “不想吃。”

    “药怎么也不吃?”

    “也不想吃。”

    乐悦笙听得脑仁生疼,耐着性子劝,“总要把药吃了才能康复,饭也——”

    男人一语打断,“你先给我酒。”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乐悦笙骂一句,站起身拂袖而去。

    男人猛地坐起来,眼见她背影消失,舱门砰一声合上。他只觉心里漏了风,嗖嗖透着冷气。男人渐渐脱力,仰面倒在枕上,木木地望着船板——

    早知如此,便不该惹她生气。

    错了。

    又不知多久,舱门从外打开,男人置若罔闻,便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厌倦道,“出去。”

    “起来。”

    是乐悦笙。男人猛地转头,乐悦笙立在在榻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一时不能动弹。

    “起来。”乐悦笙道,“去吃了。”

    案上多出一只瓷碗,一碗热腾腾黑漆漆的汤药,男人一个“好”字冲到口边又咽下,“我说了不吃。”

    “去。”乐悦笙苦口婆心劝,“不吃药活不成了。”

    “那敢情好——”充盈的活气回到身上,男人生出气力同她顶嘴,“死了总能安静。”

    “你怎么知道?”乐悦笙讥讽道,“你这人又不行善,又不积德,说话又刻薄,嘴又欠,到阴间必定更不安生。”便威胁,“要么自己吃,要么我同你灌下去。”

    男人仰着脸,一瞬不瞬望住她。乐悦笙点一点头,拾过药碗,作势要灌,男人坐起来,屈膝往后退,“我自己吃。”抬手捧住药碗一仰而尽,立时便苦得皱眉。

    乐悦笙从袖中摸出一个纸包儿。

    男人目光一闪,艰难咽下口里药汁,“这是荷花酥吗?”

    “嗯。”

    “别人的东西,我才不要——”

    “给你的。”

    男人怔在当场,“你不是说给他们的么?”

    乐悦笙扯断草绳,打开纸包,尽是糕点的碎渣——酥点极松脆,白日在集市摔一下便这样了,递给他,“给你吧。”

    男人怔怔重复,“都……是给我的么?”

    “是。”

    “都给我?”

    乐悦笙无语,等一会不见他接,“不要便还给我——”话音未落已被他夺在手中。

    男人攥着纸包,垂着头坐着,忽一时笑起来,笑意拉得极大,却极冷,殊无欢喜之意,“乐悦笙,你对什么人都这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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