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厄与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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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运躺在床上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

    她慢慢从薄被中伸出一只手,拿下眼睛上盖着的柔软丝巾。

    刑运见过霍序则,在霍序则作为哥哥的高中同学到他们家做客以前。

    刑运出生在一个十分复杂的家庭,说是家庭,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做家庭。

    刑厄和刑运的母亲是被拐卖的,他们的“父亲”家里买了他们的母亲,但母亲不从,屡次企图逃跑,最终被终日锁在一间暗无天日的鸡舍之中,一锁就是八年。

    而在那间穷乡僻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恶臭鸡舍里,刑厄出生了。

    伴随着母亲的嘶喊痛苦,人性的肮脏,降临到这个人世。

    后来,母亲的家人找到母亲,母亲获救了,但八年的非人折磨让刑厄和刑运的母亲精神失常。

    母亲被救走那年,刑厄两岁,刑运还在母亲的肚子里,九个月。

    小时候,刑运无意间听母亲的父母深夜谈起过,在哥哥刑厄出生以前,他们的母亲原来也怀过孕,很多次,但都在早期就流了产。

    母亲不想生下畜生的孽种,拼了命寻死也不愿意留下孩子,直到母亲最后神志不清,才有了漏网之鱼。

    哥哥和她,都是漏网之鱼。

    刑运那时候其实听不太懂那些,但等她大了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记得深夜哭着起床找哥哥时听到的那些话。

    而且一记好多年。

    母亲的父母不是刑厄和刑运的外公外婆,他们的母亲不姓“刑”,他们的“父亲”,也就是母亲父母口中的畜生也不姓“刑”。

    刑厄和刑运的“刑”,是刑罚的“刑”。

    “厄”、“运”是他们降生这个人世,代表的意义。

    刑厄七岁,刑运五岁那年,他们母亲的父母遭遇意外去世,母亲神志不清,赔偿款连带父母的房子都归了与母亲一样姓氏的“亲人”。

    但那些母亲同姓氏的“亲人”收了钱和房子,却并不管他们的母亲,当然更不可能管他们。

    刑运至今不知道,后来哥哥用了什么方法要回了母亲的房子,才让他们有个遮风挡雨的居所,不至于流落街头。

    再后来,刑运七岁,也就是跟两年前的哥哥曾经彻底失去庇护,整日出门只为他们一家三人一口饭挣扎的年纪,刑运在踩着凳子收衣服时,被发病的母亲从三楼阳台推下了楼。

    刑运从娘胎里就营养不良,出生时只有三斤半不到,后来慢慢长大也一直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上许多。

    刑运在遮雨棚上一个人躺了很久,很久,从天空中刺眼的太阳转换成夜幕星辰。

    当刑运忍住满眶泪水好不容易从遮雨棚自己滑落下地,距离哥哥刑厄回家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那天半夜,哥哥回家时,已经躺上了床的刑运在哥哥进房询问要不要起来吃点他带回来的东西的时候,没有告诉哥哥她摔下楼的事。

    哥哥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忍了两天身体钝痛的刑运有一天早上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发觉自己的下半身毫无知觉,一动都不能动了。

    而那一年,刑厄才九岁,家里一疯一瘫,而哥哥……只有九岁。

    刑运遇见霍序则那年,她刚做完一次脊椎神经手术,手术加住院费几乎花去了哥哥从母亲的“亲人”那里拼了命要回来的当年母亲父母过世全部的赔偿金。

    为了要回那笔赔偿金,哥哥差点死了,又差点坐牢,也因为那样,哥哥被高中学校开除,他努力了那么多年,不吃不喝不睡也咬牙没放弃过的学业,转眼都成了泡影。

    但,刑运的脊椎手术恢复结果却不理想。

    甚至比手术前还要更差。

    手术后,刑运时常感觉自己的双手也开始偶尔发麻,胸口呼吸越来越费力。

    终于有一天,在哥哥出门去修车行帮工时,刑运拿起了厨房砧板上放着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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