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捉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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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膳太监虽觉得有碍观瞻,却也没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叹完气就道:“就让他留下陪娘子守夜吧,但可别做那等腌臜事了!”</p>
“谢过公公,民妇省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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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笑眯眯把尚膳太监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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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头,就看到青年尴尬地垂着眼睛,并不看她,轻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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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女子都重视名声,若是面皮薄一些的女子,让人误会和他现下这番模样的人有了苟且,怕是连要无地自容,再不敢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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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啊,我儿子都那么大了,又不是什么小姑娘。”顾茵不以为意道:“误会就误会了。再说我往后也不和这些人一直在一起,还回镇子上呢,镇上其他人又不会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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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到灶膛前,装作一起烧火的模样,同时也能正对着灶房的大门,看到外头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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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从头发里拿出小布条递给她,顾茵看到后眼眶一下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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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布条紧紧攥在手心里,“你见到他了?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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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挺好,说是想你了,想为你做点什么。”想到那个狡黠聪慧的孩子,青年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我帮你传了话,让他老实在家待着,他却不应,只说下回还在我打水的泉眼处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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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就是这样,”顾茵把布条藏起,有些生气地道:“只要我一眼看不到,就没人管得了他。从前在镇子上的时候,我们县太爷押送犯人去府城受审,他就敢跟着一道去。我和他奶找了整整一夜,才听人说他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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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知道了顾野的消息,心绪激动,或者是之前和青年随口唠叨养成了习惯,不知不觉间,顾茵就说了好长一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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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膛里的柴火“哔啵”一声响,顾茵才回过神来,歉然道:“对不住,我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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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用柴火钳拨弄了一下柴火,轻声道:“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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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人和他说这种家常话了,少时只觉得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值一提,到了现在恍然回身,方才明白这种零零碎碎、平平淡淡的日常有多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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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看着灶膛里跃动的火苗叹了口气,顾野主意大,她鞭长莫及。然而前头她挟恩求报,求着青年帮他传了话,此时却是再不好开口拜托对方长久地看顾自家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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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揣着事儿,就有些坐不住,起身又擀了一些面条放到锅里,顺带着把剩下的鸡肉也拆出来,拌上酱汁和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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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面条熟透,她用海碗盛出,把刚才给小皇帝准备的黄瓜丝、木耳丝等剩下的菜码也码上,再放一个鸡腿上去,重新坐回灶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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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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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自诩并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毕竟打小他家家境虽然在村里还算不错,但他娘的手艺实在是可以用糟糕来形容,后头从军,那更是风餐露宿,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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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前头在她身边待了一个月,舌头居然变刁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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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山上,他在外头待的时间更长,吃的是大厨房的大锅饭,听说那大师傅也是寒山镇上极为有名的师傅,可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吃着不香,觉得不如她随便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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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他端过海碗,大口吃起来,面条劲道弹牙,鸡汤香浓爽口。鸡腿的酱汁微微重口一些,配上略显清淡面和汤,可口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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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不饿的,但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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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寒冷的山上,发出一身热汗,他舒服地喟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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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吃吗?”顾茵是真喜欢看他吃饭,要不是他眼前的身份是假的,把他雇在食为天,每天让他是前堂表演吃播,就算不能提高吃食的销量,看着也让人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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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本也不怎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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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有些可惜地“哦”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碗去水槽边上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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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失落,跟着她到了水槽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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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再三,他开口询问道:“你丈夫……孩子他爹呢?莫要误会,不是我要多打听,只是前头答应过你的,要帮你离开此处。所以若是他能在外接应,自然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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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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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青年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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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子,都不会放任自己的妻子落到这种境地,更不会让自己五岁大的儿子在外头急的团团转,兵行险着地跟过来,还差点让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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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落在她侧脸,虽然她刻意把自己的脸涂黑了,还盖着很难看的刘海遮挡住上半张脸,可是她鼻子小巧秀气,不说话的时候薄唇微抿,唇角总是微微向上挑着,整个人看起来既安静柔弱却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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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那个男人没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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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即便是爬,也要从地府中爬出来,如何舍得让她孤身一人带着孩子讨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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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想法在脑海中一瞬而逝,他立刻闭了闭眼,把不该有的心思按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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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顾茵故意没提武青意是上战场死的——对方是义军中人,武青意是为朝廷效力而死的,双方立场是天然的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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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说得轻松,但青年也尝过痛失家人的滋味,那焚心煎骨之痛,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便是到了如今,他每每想起,都痛得五内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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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很会安慰人,只岔开话题道:“孩子的事你暂且放心,我挑水的那处泉眼人迹罕至,他身上也有一些武艺,短期内应当是无人会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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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你了。”顾茵有些赧然,“我不知道怎么答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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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谢过了。”青年指着她手里的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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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顾茵更不好意思了,对方是来做大事的,自己却麻烦人家帮自己看孩子。一碗鸡汤面,还是用小皇帝吃的食材里省出来的,当谢礼实在是不够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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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倒并不觉得麻烦,也奇怪,其实他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眼前的女子和那孩子,都不会让他觉得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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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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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只是个普通百姓,都知道旧朝可恶,义军风评好,可天下大事离她这样的普通百姓很是遥远,严格来说她倒不是谁家的拥趸。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旧朝的人真真是让她厌恶极了,而眼前这青年,几次仗义相助,委实是是很有义气,很不辜负“义”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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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的心已经完全偏到义军新朝那边,只盼着他们能大获全胜,结束这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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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他们也不再多言,到了半夜,确定小皇帝已经歇下,顾茵和他也就各自回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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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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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三日,天气阴晴不定,禁卫军也一直没有再次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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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顾茵正在灶房里忙活——那荣侍卫为首的勋贵子弟又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知道小皇帝现在不怎么出来,又摸过来要吃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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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因为灶房离小皇帝的住处不远,他们倒是没敢再喝酒赌钱,只摆出大老爷做派点饭,另外聚集在外头说些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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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提着水蹒跚而来,荣侍卫他们见了就嬉笑道:“丑厨娘快出来,你相好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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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掌柜也在灶房里头,听到这话他握着菜刀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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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不管他们。”顾茵不以为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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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真要和这些纨绔生气,没得把自己身体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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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进屋倒水,顾茵跟过去帮他提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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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在人前开口的,这次却在她耳边道:“我要见文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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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毕,他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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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若无其事地帮他往水缸里倒完水,然后接着回锅台边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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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青年出去,侍卫们自然又是一同调笑,但因为他们一个是聋子,另一个又是看着面团似的格外好性儿,他们说完也就自觉没趣,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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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之后,顾茵再给文老太爷做吃食的时候,一连做了两天的皮蛋瘦肉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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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蛋还是从文家带过来的,只因为小皇帝说过好,宫人连逃命的时候都没忘了给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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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第二天用夕食的时候,卧床不起的文老太爷气得直接摔了碗,“圣上不见我,厨房顿顿给我做一样的吃食,这是嫌弃我这老头子活得长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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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碗砸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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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爷子病了快一个月了,宫里带出来的几个御医都瞧了,都说他是年纪大了,受不得情绪波动,倒说不出其他的病因,更开不出对症的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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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帝其实倒不怎么在意文老太爷的身子,只要老太爷不死,他就能用老太爷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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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圣上,圣上为老臣做主!”文老太爷挣扎着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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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的人吓得不行,别说隆庆帝现在并不能见人,就算能见,这老爷子看着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要真气出个好歹,隆庆帝非把他们一屋子的人脑袋摘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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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人别生气,圣上敬重您,怎么会苛待您呢?这自然是下头的人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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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把他劝住,又连忙让人传召尚膳太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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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膳太监听人说文老太爷生了这么大的气,立刻就招供道:“老大人明鉴,奴才哪儿敢怠慢您呢?是灶房里的那厨娘,信誓旦旦地跟奴才说,您从前就十分喜爱这粥,曾说过日日吃都不会厌。奴才看她平素办差也是稳妥细致,这才听了她的,您老息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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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太爷指着门口道:“去把她喊来!老夫要好好问问她,老夫和她也有些渊源,自问未曾苛待她,如何就这般戏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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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会儿,顾茵也被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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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息怒,不是民妇的错,是……是灶房里的柴火,实在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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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用的柴当然有专人提供,其他人吃食要用的柴火,也就没那么精细了。顾茵从前只做皇帝和老太爷的吃食,自然应付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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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头侍卫们也来吆五喝六地要吃要喝,袁师傅又没养好身子骨,周掌柜要做大锅饭、一刻不得闲,她那帮厨也要负责整个山头上的粗活,她人单力薄的,想着老太爷这段时间本就不怎么用吃食,偷一偷懒也很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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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膳太监是收了侍卫们的贿赂的,唯恐顾茵把侍卫们吃喝打牙祭的事捅出来,立刻道:“这小娘子和厨房里的帮工有了首尾,肯定是心疼他那相好,所以故意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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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文老太爷不敢置信地指着顾茵,脸上现出了真正的惊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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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之前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但文老太爷不同,这在她心里是和自家长辈一般的人。眼下被文老太爷这么一指,她吓得肩膀一抖,脖子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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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足的心虚之态,落在那尚膳太监眼里,便接着道:“老太爷您看,这顾娘子心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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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到平素里顾茵得了赏钱也没少打点他,尚膳太监也没再接着踩她,“所以说到尾,这错处还是在那帮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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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把那帮工传来!”文老太爷递给顾茵一个眼刀子,就差直说往后再和她好好算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