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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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主殿前，纷飞的吹雪尽头，站着一个楚言。</p>
梦境里再没有白华，也没有其余的什么人，只有一袭红衣喜服的楚言，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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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墨刃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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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主吩咐过后，他被两个人从两旁擒着手臂拖了出去，取下刑架，一直拖出了九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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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最后看一眼主上，却没有力气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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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朦胧地暗想：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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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您已厌倦属下了么？厌倦了所以才想扔了属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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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阿刃不怕死的，可至少求您亲手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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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经脉被断，被粗暴拉扯本应是很疼很疼的，可大约因为受了太多刑习惯了痛楚，又或许是因为人也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墨刃其实没有很大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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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深刻的感觉就是冷，寒意不停地侵入骨髓，好冷……好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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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停地颤抖着，眼睑重复地打开又合上。夜色很深，从他身躯里流出的血染红了沿途的雪地与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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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隐约听见那拖拽着自己的两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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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这人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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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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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主吩咐扔出去……是该扔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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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殿外寻个荒地罢，大好日子呢，莫叫尸体碍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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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想求那两人不要再往远处走了，至少让他死在九重殿里，或者至少能看得见九重殿的地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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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已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丝丝气音。他又开始咳嗽，吐了好多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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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被扔在一块无人的荒凉雪地上，周围除了漫漫黑夜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到九重殿的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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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不停飘落，寒风呜呜地吹。两个侍从结伴回去了，他一个人躺在雪间，继续发抖、呛咳、失血……心里还静静想着主上，难过着主上终于不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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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这场大雪里一直想，想了很多很多，想到意识涣散，想到脑海中那张俊美冷厉的面容也像泡沫一样融化……当他再也不能继续想的时候，他就这么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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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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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为何要梦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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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不明白，他……也曾无数次在生死的间隙走过，但是像这样被困在梦魇里醒不过来的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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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恹恹地想：因为主上最近待他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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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变得软弱了，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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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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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剑，为什么会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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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纷纷扬扬的雪将他的意识推走，不知过了多久，墨刃感觉四周在晃动，咯噔咯噔的车轮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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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肺腑间尖锐的痛感，他的五感终于渐渐恢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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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自己盖着厚实的棉被，被人搂着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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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人还没完全清醒，先本能地挣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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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着他的手臂立刻收紧了，有人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肩膀，低低道：“阿刃不怕，是孤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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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吃力地张开眼，入眼的是马车的车厢，有很浓的药香和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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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是很厚的幔子，不透光，分不清是昼是夜，车厢边上搁了一盏小灯，黄蒙蒙的光芒正安宁地在黑暗中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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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刃……醒了？认得孤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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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隔着一层被子抱着他，神情在灯光下显得无限温柔，眼角却有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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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水盆里浸着被血濡湿的手帕，而殿主的袖口和衣襟上也沾了星点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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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枕着楚言的胸口，他听见主上的心跳一下下震颤在耳畔，本就不很清楚的意识更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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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主上是哭过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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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谁惹他的主上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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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他张口想唤主上，嗓子却沙哑得吓人，发声时阵阵干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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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主便从旁边斟了小半碗水来，“来，先喝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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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将碗沿儿凑到侍卫惨白的唇边，“慢些……慢慢喝，不然待会又要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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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就着殿主的手喝下几口热水，伏在主上胸口处浅浅喘息，人依旧是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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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拍了拍他，低声哄慰道：“乖，难受就再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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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墨刃此番伤得实在太重，能在路途上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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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却没有睡，他微微睁着眼，茫然看了楚言许久，才迟缓地道：“主上……这是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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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柔声说：“咱们马上回殿了，回九重殿去。如今外头天还没亮呢，阿刃想吃什么，孤回去后吩咐人去做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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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为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