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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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一门九命奇冤,两广总督孔毓徇那么正直的官员都办不下这案子,特请了他去“观审”。他到广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年羹尧的哥子年希尧的门,打掉了他的威风!当时,敢这样做的,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因为年羹尧还在炙手可热啊!孙嘉淦亲临栗家湾去勘察现场,询问乡民,又逮住了一个上门行刺他的刺客。雍正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之怒,派了图里琛亲赴广州去提调人犯。可是,他紧走慢跑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孙嘉淦早就请出王命旗来,斩掉了欺压百姓的陵氏一门十口,和年希尧等八名贪官。别看图里琛威风凛凛,却落得个无功而还。孙嘉淦再次返回云南,这次他又奉调担任左都御史回到京城时,可说是早已声震天下,名满京华的大人物了。常言说:“先声夺人,”一听说他今天要“到衙视事”,哪个敢不来?又哪个敢迟到啊!这些京官们都有这毛病,怕硬的。所以,今天一早,他们就来到衙门,等着这位孙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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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正刻,都察院门口一阵锣响,大家知道,这一定是孙大人到了,连忙赶到门口迎接。孙嘉淦下了轿子,从容地登上台阶,向迎接他的官员们一拱手说:“哎呀呀,大家不要这样,在下走时姓孙,现在也还是姓孙。还是不要拘礼的好。”他边说边走,来到大堂坐下,“诸位,我们不过是久别重逢嘛,何必要这样不安呢?我今天并不办事,只是和大家见一见面儿。等会儿,我还要到大理寺观审李绂和谢济世的案子。来来来,都先请坐了才好说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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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的人,都知道他的故事,也都了解他的风范。今天初次见面,猜想着他不定多么厉害呢?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都平静了下来。右副都御史英诚是孙嘉淦的同年,也就比别人更觉得随便一些,他亲自沏了一杯茶送了上来说:“孙大人,您在外头时就是个包龙图,回到京城来,又不见一个客人。说老实话,连我也有点儿害怕你了。再加上,你这张脸老是黑着,看不到一点笑容,谁不心里发怵呢?您瞧,我们这御史衙门清寒惯了,比六部消闲得多,从来人都到不齐。今天您一来,竟是一个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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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嘉淦还是那副老模样,他干笑着说:“该说你们就说,该笑你们也只管笑。我生就了这张脸,想改也改不过来。”他略停了一下说,“不过,老兄刚才所说,御史衙门是个清闲地方,在下却不敢苟同,这也正是孙某今天要说的第一件事。只因为我们过去只是在‘等’,才出现这种局面的。难道非要下边出了案子,有人举报,我们才去管吗?要真的是这样,那么又何必设这个都察院呢?”他向上一拱手又说:“皇上圣明,又一向看重吏治,这正是御使们大显身手的时候。自从有了养廉银子,大家手里都不那么穷了,更用不着仰仗外官们的鼻息来过日子。假如我们每天坐在这里吃闲饭,别说皇恩,就连这点俸禄也对不起呀!这几天下大雪,天儿也太冷,就不去说了。签押房的书吏们,请把所有的人都分成三拨:一拨去外省,一拨到六部,去的人都要牢记体察民情和纠察吏治。另一拨坐在家里汇总,理出该办的事情。这样,你们还能闲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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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他向下边看了一下,见大家都听得很专注,他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继续说:“学生我还年轻,没能见到前朝唐赍成他们这些直言敢谏的名臣风采,但我却知道,‘文死谏’是做御史的本份。你如果没这个胆子,我劝你最好是卷铺盖走路。这是我今天要说的第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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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看下边,没人不听,便接着说了第三点:“还有一等人,也很不可取。他办事不分轻重,见什么就写什么。拿着些鸡毛蒜皮的事,就大作文章。你自己就先把自己轻贱了,别人还能服气吗?我今天把丑话说到前边,谁再参那些个‘某某贪污银子二两’,‘某厨师做的御宴甚咸’或者‘某某人在朝会时轻咳了一声’之类的东西,我孙某人就先弹劾你一个‘琐碎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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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长篇大论地说着,一闪眼看到刑部尚书走了进来,便立刻打住说:“好,我的话到此为止。一共是三条,诚心;敢言;不挑剔。下边请英诚老兄主持,你们也都可以再议议,有什么不妥之处,还可以商榷。”说罢,他站起身来,团团作了一揖,便和刑部尚书卢从周一起升轿走了。都察院的会,一向是互相扯皮,没完没了。他这么利索,给人们留下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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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刑部衙门,可不同往日了。因为这里将要受审的,是李绂和谢济世一班要员哪!参加会审的不但有刑部官员,观审的还有像孙嘉淦这样的都御史,另外还有三爷弘时。所以,当别的衙门还在扫雪堆雪人时,这里却早已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了。靠着门旁的石狮子边上,还站着两排善扑营的御林军。他们黑压压地站在雪地里,分雁行排成了八字,更显出了这里的威严和肃穆。两人刚刚下轿,就听见门官一声高喊:“孙大人、卢大入到!放炮,开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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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声沉雷似的炮声响过,中门哗然洞开。二人互相揖让着走了进去,只见大理寺卿高其倬已经率着全衙门的书吏们迎了出来。高其倬还是那副似笑不笑的顽皮相,三人刚一见礼,他就说:“从周兄我们倒是常见面,只是孙兄却难得一见。就是我这老熟人,也不敢轻易登门求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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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从周边走边问高其倬:“其倬,你最近有了什么新差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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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其倬小声而又神密地说:“我去了趟易州,给皇上看陵去了。”回头又对孙嘉淦说:“三爷一会儿就来,等他来时,我们再放炮迎接。请各位暂且在签押房里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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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坐定后,孙嘉淦看到这里满架子都是书,便抽出一本来看,却是《堪舆家言》。换一本,又是《风水记》。连掉在地上的一本,也还是《易说地脉》。孙嘉淦笑了:“高其倬,你真可谓是武大郎玩夜猫子,难道你平时就只看这些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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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其倬却自得地说道:“我哪能和你比呀?你是除了孔子六亲不认的人嘛。其实你们都不明白,这里头学问大着哪!张廷玉原来也不信,我去看了他家祖坟的地脉后,对他说,‘这地是好地,但要伤你们家一位公子’。果然,他的儿子张梅清就夭折了。后来,他又找着我说想换块地。我告诉他说,‘人已死了,再换也换不活了。这里是块千年不遇的宝地,你千万不要换掉它’。他不信也得信!就如这次,为了给皇上选出好地,我跑遍了各地。皇上原来想在遵化建陵,想离着圣祖近一些。可我说,那里的地脉早就用尽了。这不,才又换到了易州……”他只要一说起风水来,就滔滔不绝,让别人谁也难以插言。孙嘉淦乘着他换气的功夫说:“哦,照你这说法,一个人做了一辈子的坏事,只要他能选到一块宝地,就能荫福给子孙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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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那怎么能行呢!没有德的人,他根本就选不到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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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正在抬杠,一抬头突然看到弘时已经走进门来了,慌得他们都赶快起身行礼。高其倬说:“三爷,您进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奴才们该放炮开中门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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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时连着守了三天灵,大概真是乏透了。他苍白着脸说:“唉,闹那些虚排场干什么呢?我刚从澹宁居那边过来,有两个信儿想告诉大家:一,是曾静等已解到北京。皇上发了话,说要对他们优待。他们俩不下南狱,却关到狱神庙去。对他们的审讯也要由宝亲王和李卫负责,你们刑部的人只管看押,曾静要吃八品的俸禄。二,允祉三爷已被革去了所有的爵秩,连他世子的爵位也被革掉了。咱们这边,由其倬和从周主审,我只在这里坐纛。先给大家提个醒儿,皇上这几天气性不好,请你们都小心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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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其倬又向卢从周谦让了一下,便说:“那好吧。”一转眼他就向外边高喊一声:“升堂!带李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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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绂和谢济世等人是关在一起的,都押在大理寺大堂东侧的栅栏里,每人各占一间。李绂是朝廷大员,栅栏里还备有茶水。其余的人,官职不过四品,就没有这个优待了。但不管是谁,比起刑部大牢里的囚犯来,总还是天堂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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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绂乍一听见传唤声,他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地就镇走了下来。两名兵丁给他打开了牢门,向他躬身行了一礼说:“我们大人请您去过堂。您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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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绂傲慢地抬起头来,迈步就走进了大堂。里边的衙役们一声堂威“噢——”喊过,大堂上上下下,听不到一点声音。李绂深吸了一口气,向上边瞟了一眼。原来正中高坐的是高其倬、卢从周,西边陪审席上却坐着弘时和孙嘉淦,全都是再熟不过的人了。他自失地一笑跪了下去:“犯官李绂叩见三爷和各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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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其倬吩咐一声:“来人,给他去了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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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役们上来,去掉了李绂的刑具后,高其倬又说:“绂公,昨日的座上宾,成了今日的阶下囚。雍正三年一别,哪知道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感慨万分哪!但既然到了这份儿上,请老兄体谅兄弟的难处,凡问答之事,不可有一点藏匿粉饰。此案审结之后,皇上定有恩旨给你的。该替你说话的地方,我们也都不是草木之人,请绂兄把心放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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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绂当了许多年的官了,哪能不懂这些呢?这故做门面的规矩,他太熟悉了!这不全是大理寺审案的老一套吗?不过,高其淖说得比别人恳切随和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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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从周接着说:“今天传你来,就是要问问你和谢世济等结党营私、诬陷田文镜的事。</p>

    广州一门九命奇冤,两广总督孔毓徇那么正直的官员都办不下这案子,特请了他去“观审”。他到广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年羹尧的哥子年希尧的门,打掉了他的威风!当时,敢这样做的,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因为年羹尧还在炙手可热啊!孙嘉淦亲临栗家湾去勘察现场,询问乡民,又逮住了一个上门行刺他的刺客。雍正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之怒,派了图里琛亲赴广州去提调人犯。可是,他紧走慢跑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孙嘉淦早就请出王命旗来,斩掉了欺压百姓的陵氏一门十口,和年希尧等八名贪官。别看图里琛威风凛凛,却落得个无功而还。孙嘉淦再次返回云南,这次他又奉调担任左都御史回到京城时,可说是早已声震天下,名满京华的大人物了。常言说:“先声夺人,”一听说他今天要“到衙视事”,哪个敢不来?又哪个敢迟到啊!这些京官们都有这毛病,怕硬的。所以,今天一早,他们就来到衙门,等着这位孙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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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正刻,都察院门口一阵锣响,大家知道,这一定是孙大人到了,连忙赶到门口迎接。孙嘉淦下了轿子,从容地登上台阶,向迎接他的官员们一拱手说:“哎呀呀,大家不要这样,在下走时姓孙,现在也还是姓孙。还是不要拘礼的好。”他边说边走,来到大堂坐下,“诸位,我们不过是久别重逢嘛,何必要这样不安呢?我今天并不办事,只是和大家见一见面儿。等会儿,我还要到大理寺观审李绂和谢济世的案子。来来来,都先请坐了才好说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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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的人,都知道他的故事,也都了解他的风范。今天初次见面,猜想着他不定多么厉害呢?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都平静了下来。右副都御史英诚是孙嘉淦的同年,也就比别人更觉得随便一些,他亲自沏了一杯茶送了上来说:“孙大人,您在外头时就是个包龙图,回到京城来,又不见一个客人。说老实话,连我也有点儿害怕你了。再加上,你这张脸老是黑着,看不到一点笑容,谁不心里发怵呢?您瞧,我们这御史衙门清寒惯了,比六部消闲得多,从来人都到不齐。今天您一来,竟是一个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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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嘉淦还是那副老模样,他干笑着说:“该说你们就说,该笑你们也只管笑。我生就了这张脸,想改也改不过来。”他略停了一下说,“不过,老兄刚才所说,御史衙门是个清闲地方,在下却不敢苟同,这也正是孙某今天要说的第一件事。只因为我们过去只是在‘等’,才出现这种局面的。难道非要下边出了案子,有人举报,我们才去管吗?要真的是这样,那么又何必设这个都察院呢?”他向上一拱手又说:“皇上圣明,又一向看重吏治,这正是御使们大显身手的时候。自从有了养廉银子,大家手里都不那么穷了,更用不着仰仗外官们的鼻息来过日子。假如我们每天坐在这里吃闲饭,别说皇恩,就连这点俸禄也对不起呀!这几天下大雪,天儿也太冷,就不去说了。签押房的书吏们,请把所有的人都分成三拨:一拨去外省,一拨到六部,去的人都要牢记体察民情和纠察吏治。另一拨坐在家里汇总,理出该办的事情。这样,你们还能闲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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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他向下边看了一下,见大家都听得很专注,他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继续说:“学生我还年轻,没能见到前朝唐赍成他们这些直言敢谏的名臣风采,但我却知道,‘文死谏’是做御史的本份。你如果没这个胆子,我劝你最好是卷铺盖走路。这是我今天要说的第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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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看下边,没人不听,便接着说了第三点:“还有一等人,也很不可取。他办事不分轻重,见什么就写什么。拿着些鸡毛蒜皮的事,就大作文章。你自己就先把自己轻贱了,别人还能服气吗?我今天把丑话说到前边,谁再参那些个‘某某贪污银子二两’,‘某厨师做的御宴甚咸’或者‘某某人在朝会时轻咳了一声’之类的东西,我孙某人就先弹劾你一个‘琐碎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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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长篇大论地说着,一闪眼看到刑部尚书走了进来,便立刻打住说:“好,我的话到此为止。一共是三条,诚心;敢言;不挑剔。下边请英诚老兄主持,你们也都可以再议议,有什么不妥之处,还可以商榷。”说罢,他站起身来,团团作了一揖,便和刑部尚书卢从周一起升轿走了。都察院的会,一向是互相扯皮,没完没了。他这么利索,给人们留下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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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刑部衙门,可不同往日了。因为这里将要受审的,是李绂和谢济世一班要员哪!参加会审的不但有刑部官员,观审的还有像孙嘉淦这样的都御史,另外还有三爷弘时。所以,当别的衙门还在扫雪堆雪人时,这里却早已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了。靠着门旁的石狮子边上,还站着两排善扑营的御林军。他们黑压压地站在雪地里,分雁行排成了八字,更显出了这里的威严和肃穆。两人刚刚下轿,就听见门官一声高喊:“孙大人、卢大入到!放炮,开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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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声沉雷似的炮声响过,中门哗然洞开。二人互相揖让着走了进去,只见大理寺卿高其倬已经率着全衙门的书吏们迎了出来。高其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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