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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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环。”他想伸手拉起银环,可她满身都是伤,竟让兰玉不敢碰她,他指尖发颤,说:“别怕,你别怕,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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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说着,刚抓住银环的手,凭空中却生出一只铁爪也似的手,紧紧扼住了银环的脖颈,将她往黑暗中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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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环痛苦地喘息了起来,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在地上胡乱蹬着,叫兰玉,“主子……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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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环!”兰玉双眼大睁,抬起头,就看见了李老爷子面容冷酷地坐在远处,眼神冰冷带着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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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猛地惊醒了,他仓惶地坐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半晌才发现这是在他的屋子里。昨日种种一一浮现在脑海里,最后定格在李老爷子将烟枪递给他,说:“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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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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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脸色变得惨然,趴在床边呕吐了起来,他吐得厉害,几乎要将发苦的胆汁一并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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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姨娘?”门外的沁春听见动静,忙走了进来,伸手拍着兰玉的后背。兰玉却伸手推开了她,喘息着说:“银环呢?她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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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春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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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闭了闭眼,勉强站起身,他趿上鞋子,抬腿就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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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春追了上去,说:“姨娘,外头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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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一言不发,闷头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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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春急声道:“姨娘,老爷吩咐过了,让您在屋子里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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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脚步霍然顿住,偏头冷冷看着她,“想软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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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春看着兰玉,说:“这是老爷的意思,请姨娘不要为难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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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冷笑一声,“我偏要出去,你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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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春说:“姨娘,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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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下起了雪,天色阴暗,细碎的雪花打着旋儿飘飞了下来。兰玉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浓云低垂,沉甸甸的,压得人心头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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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不再理会沁春,转身就朝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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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突然惊醒时,外头已经天亮了,纵目望去,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他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在椅子上睡了一宿,脖子都要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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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李聿青忙得脚不沾地,昨日更是李公馆也不曾回,直接就睡在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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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喝了几口冷茶,昏沉的脑子才变得清醒了几分,他的目光落在半开的抽屉里,拉开了,里头是一个小小的拨浪鼓。李聿青勾了勾拨浪鼓,这是前几天买的,原是跟着一个军政部的同僚刚应酬完,正逢着路边贩货郎挑着各色小物件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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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同僚见状叫住了贩货郎,直接买了一个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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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看着他摇晃着小小的拨浪鼓,同僚察觉了他的目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长官见笑了,我家里那丫头就喜欢这个,前阵子把拨浪鼓弄丢了,一直吵着要我给她再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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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饮了酒,酒意上头,熏得脑子有点儿昏昏的,思绪也变得迟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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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说,又问他,给你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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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僚道,是,已经三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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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恍了恍神,心想,要是兰玉肚子里的是个女儿——那一定漂亮极了,只那么一想,李聿青心都软了,胀胀的,那个拨浪鼓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后来再看见时,就鬼使神差地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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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摇了摇,拨浪鼓脆声作响,李聿青自小到大都没有玩过这种东西,看着也有几分新奇。李聿青看着手中小小的拨浪鼓,不知怎的,莫名的有几分心悸,像是要发生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般,罕见的,李聿青竟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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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李聿青想也不想将拨浪鼓藏了回去,严严实实地拉上了抽屉,刚说一声进来,就见闻今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说:“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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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揉了揉眉心,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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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今说:“府里传来消息,昨天晚上主院的人把银环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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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脸色登时就变了,直接就起了身,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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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今紧紧跟上李聿青,低声道:“人是昨夜秘密带走的,今天我们的人看到沁春去九姨娘院子里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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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恨声骂道:“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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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几乎不敢想,李老爷子为什么要深夜带走银环,难道是起疑了?兰玉呢,他会怎么对待兰玉——不对,一定只是起疑,若是当真有了证据,只怕就不是带走银环了。李聿青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没让闻今开车,自己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李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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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阵莫名的心悸却来得越发强烈,李聿青手都微微发抖,嘴唇抿紧,恨不得直接就见着了兰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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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便是许多年之后,依旧让李聿青记忆深刻,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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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灰蒙蒙的,飘着碎雪,朔风凛冽,钢刀刮骨似的透着寒意。他一回到李公馆,就见府中下人神色古怪,当即抓着一个扫雪的下人,说:“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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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是他脸色太阴沉可怖,下人吓了一跳,说:“二……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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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话!”李聿青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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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下人结结巴巴道:“回二爷,九姨娘被夫人……绑,绑去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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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浑身一凉,狠狠丢开那下人,拔腿就朝祠堂跑去。隆冬天,即便已经是日上三竿,却依旧冷得人发抖,细细的枯枝挂不住新雪,嘎吱一声,砸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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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祠堂很有些年头了,李聿青从小出入祠堂,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只心情烦躁时觉得那一道又一道的程序琐碎复杂,厌烦无趣得紧,却从未想过那座森严的祠堂,那口已经不知吞了多少女人的枯井会可怖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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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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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见过他爹把两个女人投入井里,第一次见时尚觉得残忍,奶娘说,这是李家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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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就无关痛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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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孽的是他爹,和他有什么关系,李聿青从未想过,有一天那把无形之中的刀会架在他身上。他跑得急,胸口闷闷的,在那一刹那,痛恨李公馆这么大,路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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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怕去得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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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他刚跑到祠堂门口,就听见李老夫人喝问兰玉,“还不速速把你的奸夫交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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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说:“急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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