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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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临行前来见过李老爷子,彼时兰玉正坐在罗汉床上,替李老爷子收拾他看过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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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二人说着话,李老爷子简单了叮嘱过几句,李明安都一一应下,起身时,到底是忍不住,看了兰玉一眼。二人目光对了个正着,只轻轻一碰,李明安就收回了视线,和李老爷子道:“爹,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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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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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屋子。李老爷子对兰玉道:“老三这些日子懂事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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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笑了笑,说:“三少爷聪慧,您亲自教导,哪有不懂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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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被兰玉哄得熨帖,他烟瘾犯了,吩咐兰玉:“去将我的烟枪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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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乖驯地应了声,李老爷子大烟瘾愈重了,卧在罗汉床上吞云吐雾时总喜欢让兰玉陪着,满屋子都是大烟味儿。兰玉闻得久了,也有几分恍神,下床时,腿都有些发软。他熟练地替李老爷子填了大烟,点着了,看着他迫切地就着自己的手深深地抽了口,眉梢眼角的皱纹都似舒展开来,透着病态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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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莫名地有些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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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眯起眼睛,看着跪坐在面前的秀美青年,他袖口挽起起了,露出两截白皙玲珑的手腕,浑身上下都泛着股子江南的清润温雅,偏又藏着几分内秀勾人。李老爷子朝他吐出一口白烟,声音喑哑,说:“抽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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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被熏得头昏眼花,鼻尖仿佛都教那甜腻的奇香黏住了,闻言又飞快地清醒过来,心头跳了跳,笑道:“这种好东西,哪儿是我能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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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本就是随口一句话,他勾了勾兰玉的下巴,兰玉也不躲,抬起眼睛瞧着李老爷子,李老爷子笑道:“你这是不知道它的好,抽上一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浑身的劲儿都好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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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笑笑不敢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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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出屋子时,脚下似踩在了云端,陪李老爷子抽大烟久了,脑中都仿佛飘了一回一般。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里生出几分警惕。兰玉在扬州时就见过许多大烟鬼,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临了卖妻鬻子,横死街头,他对这玩意儿敬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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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走入自己的小院子,就见银环杵在树下,说:“主子,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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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嗯了声,目光落在银环身上,却见她手中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团白色的小东西,问道:“你抱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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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环将掌心里的小东西往他面前送了送,竟是一只白色的小猫,她说:“刚二爷身边的闻今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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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掌心那团小东西,说:“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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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环为难道:“闻今说二爷吩咐了,您要是不要,就丢了,让它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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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顿了顿,漠然道:“那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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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小姑娘面露不忍,一只手轻轻地捋着小猫的脊背,说,“那多可怜啊,主子,您瞧它长得多可人啊,小小软软的。这么冷的天,咱们要是丢了它,它这么小,只怕就要饿死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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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看着她怀中的小猫,两三个月的幼猫,通体雪白,一双蓝黄鸳鸯眼正无辜地望着兰玉,银环道:“闻今说这猫叫什么狮猫,可稀罕着,市面上有钱都买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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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看了片刻,伸手碰了碰猫脑袋,刚摸着,小猫竟乖顺地昂起脑袋蹭他的手指。兰玉登时就抽回了手,转身往房中走去,说:“去让人帮我弄些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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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洗一洗身上的大烟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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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环道:“哎,那这猫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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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说:“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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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环呆了呆,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幼猫,说:“怎么办,主子不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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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猫奶声奶气地叫了声,银环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小东西,她自言自语道:“主子让我看着办……那就是交给了我,那我留下也没关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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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猫却不理她了,银环揉了揉猫脖颈,说:“那我可做主留下你了,你可得讨主子开心,可千万不能——”她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不能像二爷似的惹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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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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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环给那只白色的幼猫起了个名字,叫玉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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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团儿起初怕生,钻进了兰玉屋中就躲在了角落里,兰玉看了它一眼,没搭理,就由了它去。银环也没有将它抱走,她想,兰玉在这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猫能陪陪他解解闷就好了,虽然是李聿青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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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对李聿青不待见,对他送的东西自也谈不上多喜欢,直到这一日,兰玉在榻上午睡。已经是十月末了,天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床榻上的薄被也换了厚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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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睡着,突然察觉一点湿凉凑近了,似乎是在嗅他,兰玉半睡半醒地睁开眼,就见一只雪白的猫蹲在枕边,鸳鸯眼溜溜地望着他,奶声奶气地叫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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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看了那只猫一会儿,慢慢伸出手,白色的雪团子凑近了蹭着他的掌心,兰玉蜷了蜷指尖,轻轻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也不反抗,它微微眯起眼睛,毛茸茸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兰玉摸到脖颈时捏了捏,它竟慢慢矮下四肢趴在枕上,还翻了个身,露出半边柔软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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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东西身子热乎乎的,肚子柔软,摊着肚子的模样实在是很可人。兰玉掌心贴着猫腹摸了两个来回,它伸出前爪抱着兰玉的手,兰玉看着它,挠了挠它的下巴,说:“玉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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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猫又细声细气地叫了声,兰玉说:“李聿青从哪儿把你弄来的,平白沾他一身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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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团儿无知无觉,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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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看着,忍不住将它抱入了被褥中,玉团不挣扎,顺势爬上了兰玉的胸口,而后趴在了他身上。幼猫,小小一团,兰玉缓缓摸着它绵软的身子,午后静谧,一人一猫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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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几日,玉团就黏着兰玉了,比亲近给它换食的银环还要亲近几分,看得银环有些吃味又很是高兴,说:“玉团儿和主子有缘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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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摸着趴在他身边的小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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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环又叹气:“我先抱的玉团儿,它如今都不愿意被我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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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随口道:“一只猫懂什么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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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环嘿然一笑,小姑娘就喜欢这样毛茸茸又漂亮的小东西,忍不住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猫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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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的琵琶坏了,终日待在李公馆里无所事事,索性就让银环替他买了一些书来看。她不识字,书是书店老板拿的热门的书籍,有的是正兴的话本小说,也有当下文人所书的文章。时值深秋,兰玉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看书,玉团就趴在他身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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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青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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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身量修长,穿着长衫,深秋的阳光越过雕花窗棂铺了他满身,映得肤色极白,嘴唇嫣红,分外夺人眼。兰玉看得入迷了,一只手握着书,指甲修剪得宜,骨节分明的手,透着玉也似的光泽。他身边趴着一只雪白的小猫,一人一猫俱都笼罩在暖阳下,别有一番静谧美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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