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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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兰玉垂下眼,晃着自己脚腕上的铃铛,道:“那我能戴着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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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说:“你喜欢戴就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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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瞧了他一眼,迟疑道:“只怕……老夫人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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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皱了皱眉,道:“你戴着便是,不过一个镯子,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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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上了年纪,又在外应酬忙了一整日,大烟的劲儿过了,就有些困乏,兰玉见状,直接让人同他一起把李老爷子搀扶回了床上,伺候着他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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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兰玉果真戴着脚镯在李家行走,他过处,脚腕挂着的小铃铛清脆作响。彼时李老夫人,李鸣争也在,她一听那声儿就沉了脸色,拍了桌子,斥责道:“你已经进了李家,不是在那花船上,少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肮脏玩意儿带出来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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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抿了抿嘴唇,垂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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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道:“行了,不就是一个脚镯,用得着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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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夫人沉声道:“那等下九流的物什,戴出来简直污人耳朵,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你从什么地方带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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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拧紧眉毛,李老夫人眼风凌厉,道:“下去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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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怒道:“我让兰玉戴的,你要是听不得就回去,别出来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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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夫人睁大眼睛,气道:“这个男人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好坏不分,如此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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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盯着李老夫人,二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至今数十载,李老爷子不喜她处处端着,以官宦世家自傲,李老夫人纵然对李老爷子的风流浪荡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多加置喙,只在内宅管理一事上愈见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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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三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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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她到底是发妻,只如今他瘫痪了,就越发见不得别人悖逆他的意思。李老爷子冷冷道:“兰玉是我的人,也是李家的一份子,他做什么,都是出自我的授意,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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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二人争吵,李鸣争局外人一般,神情冷静,深沉的目光落在低着头的兰玉身上,没有开口,见李老夫人被气得浑身哆嗦,伸手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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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爷子命令道:“老大,把你娘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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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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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脚上的脚镯为李公馆中上下议论,可更为人乐道的是李老爷子竟因着兰玉,当众驳了李老夫人的面子。李老夫人平日里在府中积威甚重,无他,只因平日里她以雷霆手段管理后宅,发落人时,李老爷子得知之后也不过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揭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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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没人哭到李老爷子面前,早些年的时候,二太太和李老夫人斗得凶,李老爷子也偏宠过二太太,可自从三姨娘白氏进了门,二姨娘就失了宠,没几年就去了。即便是二太太最受宠的那段日子,李老爷子也不曾当众和李老夫人红过脸,更不要说还当着李鸣争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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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李公馆上下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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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些和李明安并不知晓,自他和五姨娘赵氏谈过之后,第二天就不着家了,几乎住在学校。赵氏心中虽有微词,可想起如今正在风口浪尖的兰玉,只好由了李明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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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个儿子,养得不似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少爷,赵氏想,李明安到底还年轻,一时春心萌动,迷了心窍,指不定多在外面和同龄的女孩儿待一待,离得远了,就会断了那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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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李明安正好回李公馆拿东西,赵氏留他吃午饭,李明安应了,吃了饭又小憩过后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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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担心儿子在外面遭罪,口中殷殷叮嘱,又让下人去打包了一些李明安爱吃的点心,李明安无奈地说:“娘,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就是待在学校,和同学一起,委屈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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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道柔声细语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不在我跟前,我哪里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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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笑嘻嘻道:“我学校离这儿都没千里,娘,你干脆将我栓裤腰带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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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佯装嗔怒地瞪他一眼,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她叹气道,“我倒是想将你拴着,可我的安儿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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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仔仔细细地瞧着李明安,又笑道:“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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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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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说:“入秋了,改明儿我让裁缝过来,做几身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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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李明安应了,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道,“娘,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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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说:“去吧,让车夫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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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随口嗳了声,挎着牛皮包,将帽子往脑袋上一戴就朝外走去。他回头看了眼,赵氏倚门看着他,见李明安回头,朝他微微一笑,扬声说:“在外面当心,别跟着瞎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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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挥了挥手,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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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了院子,路过园中的一条鹅卵石分叉口却顿住了脚步。李明安看着那条小径,那是通往兰玉院子的,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兰玉了。即便是兰玉生病,李明安也只是远远地看过几次,不敢前去打扰兰玉。他想,那是他爹的姨娘,是他的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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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想着,李明安却像是不受控制,已经踏上了去兰玉小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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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心里似乎住了一个小人,在他耳边叫嚣着,想去看一眼兰玉,只看一眼,不断地撺掇着他,驱使着他,可又有一个声音说,他已经答应了他娘,他和兰玉不可能,那是自己的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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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看一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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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病好了,他还没去看过,他就看一眼,兰玉是不是彻底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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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来得巧,他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听到了琵琶声,兰玉在弹琵琶。李明安屏住了呼吸,脚步也放轻了,走近时,就看见兰玉正抱着琵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弹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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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叶已红,入了秋,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透过树梢洒了兰玉满身,修剪得宜的指尖似是镀了层璀璨的金光。兰玉微微垂着头,颈子白皙修长,手指拨动间琵琶声流泻而出,声儿慵懒悠扬,给这平静的午后添了几分恬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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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乐音陡然一顿,指尖勾弦,如同懒洋洋的剑客,骤然拔刀出鞘,琵琶声一下子变得激越起来,衬着飘飞的落叶,无端多了肃杀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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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心都随之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兰玉,在他记忆里,兰玉是冷淡的,温和的,却鲜有这般锋芒毕露的时候。他的琵琶声中藏了恨,沁了见血封喉的毒,稍有不慎就能教人血溅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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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像从未认识过兰玉,又像沉迷于其中,他发着怔,没想到兰玉竟抬起了头,二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就对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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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心头狠狠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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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玉好像看见了他,又好像没看见他,指下不停,如常地勾挑拨捻,眼神却钩子似的,透着傲慢,透着冷,落在他身上,又似乎透过他,望向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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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铮的一声,兰玉琵琶声戛然而止,他抱着琵琶,客客气气地叫了声,“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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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安如梦初醒,呆呆地看着兰玉,有些无措,“兰玉……不,九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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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住,打扰你弹琵琶了,”李明安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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