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申时行是坏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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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巡抚,你知道这件事松江府当时是怎么奏闻朝廷的吗?”</p>

    “如何奏闻?”申时行眉头紧蹙,他从未听说此事,民抄徐宦,这件事情,闹到了一万三千余民变,这么大的事儿,申时行听都没听说过。</p>

    “倭患。”阎士选叹了口气说道:“就是闹到文华殿上,我也对我这番话负责,因为这件事,海总宪是知道的,这也是海总宪在隆庆四年起,要对付徐阶的直接原因。”</p>

    当初海瑞要搞徐阶,真不是海瑞生事端,实在是再不倒徐,松江府这地界已经完全姓徐了。</p>

    “你继续说。”申时行沉默了片刻,点头说道。</p>

    “这海老四,海混帮,我还没到松江府做监当官的时候,就已经在了,自从徐阶死后,只不过现在叫海名远、海龙帮而已。”阎士选无奈的说道:“所以,自申巡抚到了之后,这帮人愈加嚣张,自然以为是申巡抚作为张党,要为难我这个晋党。”</p>

    “而且,海老四一直在给申巡抚做事。”</p>

    “你不要污人清白,诬告反坐,我之前都不知道这等人,怎么就是给我做事了?!”申时行猛地站了起来,嘴角抽动了下,他拷问下属,结果下属反倒是给他扣了个包庇的罪名出来。</p>

    还有没有天理了?</p>

    “游龙号和飞云号的板料,都是海龙帮提供的。”阎士选也不装了,摊牌了,他把自己为何认为海龙帮是申时行的海龙帮的原因讲了出来。</p>

    申时行和徐阶一样,都是天上人,这些天上人做事,哪里会管下面人的死活?当初海老四嚣张跋扈是因为徐阶,现在海名远嚣张跋扈,阎士选自然以为是申时行庇护。</p>

    “我哪里…”申时行话没说完,就是灵光一闪,立刻头皮发麻了起来,他还以为是上海县出了问题,搞了半天,是自己的这头出了问题。</p>

    申时行督办官场,也不都是事必躬亲,很多事他都交给了师爷去打理,所以阎士选的指控,是有可能成立的。</p>

    “拜托缇帅了。”申时行意识到问题可能和自己有关,立刻看向了骆秉良。</p>

    这件事和骆秉良没有什么利益瓜葛,他就是来看热闹的!这热闹越看越大,这文人倾轧,片刻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心思!现在轮到他去调查事情的真相了。</p>

    这对缇骑而言,并不难。</p>

    缇骑最怕的是没有线索,没有线索,就是大海捞针,那时间就长了,现在有了线索,顺藤摸瓜,是缇骑办案里最简单的案子,骆秉良让两个提刑千户去办案,自己则继续看热闹。</p>

    但是没有热闹可看,因为很有涵养功夫的两个人,</p>

    没有继续争吵下去,而是坐下来开始喝茶说事。</p>

    刚才还要除之而后快的双方,现在反而谈笑风生,而且说的内容也不完全是风花雪月,主要还是官厂的事儿。</p>

    松江府正在筹办铁马厂,就是在松江府本地造蒸汽机,这个过程主要有几个困难:提高制备工艺的可靠性、保证来料的稳定性、成本的控制、量产产量、优化性能、规模化等等。</p>

    这里面每一个大的困难,要分成无数多的小的困难,比如提高制造设备工艺的可靠性,皇家格物院没有对铁马技术进行公开,这就需要申时行这个天上人去皇帝那里刷脸。</p>

    就这一步就难如登天,应天巡抚李乐上蹿下跳那么多次,就想申请在应天府修驰道,到现在皇帝都不肯松口,李乐还是张居正的门下,也是陛下的同门师兄弟,没能刷脸成功。</p>

    刷脸讨饭讨来的技术,要落地,首先就要用失蜡法对所有部件进行加工。</p>

    失蜡法是一种精密铸造法,成本高、时间长、需要的人手众多,制造出来后,需要进行试车,试车之后,才开始制备工艺可靠性验证的过程,各种部件的制造流程开始确认。</p>

    可靠性也包括了焦炭、铁料、砂模等等,这都是需要用银子砸,需要工匠们的汗水。</p>

    黎牙实根本就不偷蒸汽机的技术,这玩意儿也就是大明这种天朝上国,才能如此奢侈的搞下去,就一个失蜡法就能把泰西的工匠难住。</p>

    这还是一方面的问题,类似的问题,林林总总有三十多项,申时行和阎士选刚才还恨不得对方死,现在又通力合作,希望这铁马厂,能够早日落地松江府。</p>

    两个半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骆秉良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工程实现是这么复杂的事儿。</p>

    提刑千户终于回来了,两名提刑千户面色很是难看,他们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骆秉良,骆秉良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看着申时行,呆滞的说道:“申巡抚,在鬼门关前转悠了大半年啊,厉害啊,这都没死。”</p>

    “差一点,就能吃席了,就差一点。”</p>

    申时行一共有两个师爷,一个是他从京城带来的司务,这个司务是申时行的同乡,这个司务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以缇骑的能耐,没查出问题来。</p>

    出问题的是申时行的另外一个师爷,松江府本地人,华亭董氏董炜,董炜是举人,三次没考中进士,回到松江府后就做了府衙的文书,申时行到任之后,董炜成为了申时行的师爷。</p>

    汪道昆做巡抚的时候,本地师爷是出自松江孙氏,汪道昆升任工部尚书,这个本地师爷被汪道昆带到工部做了司务,申时行只能自己选个本地师爷。</p>

    董炜也不是一开始就和申时行离心离德,申时行交代的事情,董炜办的都很好,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彻底腐化,松江造船厂是眼下第一大造船厂,手指头缝儿里露那么一点点,都能喂饱一个海龙帮了。</p>

    董炜这赃银越收越多,胆子越来越大,索求也越来越多,某种意义上讲,海龙帮从过去火并守规矩不闹出人命,和董炜越要越多也有关系。</p>

    纸包不住火,眼看着海龙帮为首的这些帮派越闹越大,董炜就越发的焦虑了起来,他这半年几次三番的想要动手,而申时行等同于在鬼门关前徘徊。</p>

    这就不得不提到申时行的另外一个师爷了,董炜好多次没能成功,都是这个一直跟着申时行的司务在坏事,要不现在骆秉良早就可以吃席了。</p>

    “这阎王爷估计也奇怪,这申巡抚的命魂,怎么一闪一闪的,逗人家阎王爷玩儿呢?”骆秉良瞧了申时行的热闹,乐呵呵的说道。</p>

    “啊!这董炜人在何处!”申时行怒火滔天,错怪了阎士选也就罢了,错还在自己这边!</p>

    骆秉良一脸古怪的说道:“跑了,坐船跑的,两天前就跑了,不过没事,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他们老董家,还在华亭,待会儿我亲自去趟董氏,他们还有份催缴票没有完税呢。”</p>

    董炜一个人,跑可以跑,但他们董家跑得了?</p>

    “那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先回上海县了。”阎士选看着申时行,他其实有点担心申时行为难他,和巡抚吵架,阎士选也是鼓足了勇气,人家是天上人,要为难他轻而易举。</p>

    就这件事,申时行有两个处理办法,第一个就是搞定骆秉良,奏闻朝廷,都是阎士选的错,阎士选包庇导致了海龙帮肆虐;第二个就是上到请罪的奏疏,承认自己识人不明。</p>

    是选择为难自己,还是为难下属,并不是一个很困难的事儿。</p>

    要搞定骆秉良也简单,让董氏出面贿赂就行,当然骆秉良吃不吃这个贿赂,阎士选就不清楚了,他不了解骆秉良,在他眼里,他们都是天上人。</p>

    董炜这个师爷的权力,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权力,但其实不然,董炜能给阎士选发牌票,阎士选收到牌票,就必须到松江府衙门来挨骂,还不能顶撞,必须毕恭毕敬的听完训斥后,细心改正。</p>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p>

    “阎知县回去后,这铁马厂之事,定要尽快督办,松江府内外都等着阎知县的好消息,铁马,南衙各厂也是等着。”申时行交待阎士选把差事办好,这件事到这里,就跟阎士选没关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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