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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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末尾,天气炎热,蝉鸣渐起,忽如其来的骤雨将积攒了十多天的热气一并冲刷掉,空气里又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周柯穿着学校发放的一次性雨衣挤在人群里,屁股下面的凳子被雨水打湿,黏腻腻的。他伸手勾着头顶的帽子,结果由于雨衣质量太差,被他扯开了一个口子,冰冷的雨水顿时无情地往他脸上拍。
在挤满人的田径场上方,校领导坐在棚子下面,拿着话筒还在慷慨激扬的讲话。
“今天,你们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将以你们为荣……”
他伸出脚,往前面的椅子上踹了下,“你说这破玩意什么时候能结束?”
厉潮身上也裹着件雨衣,他骨架大,人又生得高,那雨衣在他身上看着小得可怜,额前的头发被雨水打了个半湿,脸上蒙上一层潮湿的水汽。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看了眼仿佛身上爬满虱子的周柯,语气冷淡,“不知道。”
周柯搬着椅子往前挪了挪,勉强挤进厉潮的旁边,“话说,你前几天怎么了?答辩都不来,现在好了,直接二辩……”
说着他朝厉潮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据说答辩现场不见你人的时候,在场的老师脸都绿了,又一次成为了传说。”
厉潮一只腿搭在塑料椅子下面的横梁上,正低着头看手机,浓密的眼睫向下一扫,看见新发过来的消息时,无声地颤了颤。
他抬手打字,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出了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啊?能把你答辩都耽搁了?”
终于,坐他旁边的男生收了手机,抬眼斜了他一眼,“你很闲?这么关心我?”
“这不无聊嘛……”周柯道,“昨天熬夜打游戏,忘记充电,给我手机玩关机了,坐这里干瞪眼一早上了。”
“哥……”他伸出肩膀撞了撞厉潮,“我听说你等会结束后就要去二辩了,要不要兄弟去给你友情支持一下?”
厉潮昨晚没睡好,闻言散漫地阖下眼,神色倦倦,“想去看我笑话?”
“这话说得……我只是听说,二辩的老师里有李教授,其语言之犀利,用词之粗暴,女生听了想回家,男生听了想跳楼……”
或许是觉得这雨越下越大,台上领导终于良心发现,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台下的学生。
毕业典礼就这样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告一段落。
所有人顿时一哄而散,作为班长,周柯扯着嗓子在人群里喊,“下午两点,学院礼堂集合啊,记得穿上学士服!”
厉潮在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随着人潮出了田径场。
天气雾蒙蒙的,宋时眠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刚刚才发现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厉潮看了眼身上几乎快什么都遮不住的雨衣,“没带,不过公司发了雨衣。”
他问宋时眠,“吃早餐了吗?”
“没,我起来的时候都快十
点了,不如直接吃午饭好了。”
男生有些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可青年的声音在手机里带着笑,光听着,就让人不忍心苛责。
“我打电话没有打扰你上班吧?”
周遭过往人群匆匆,厉潮不紧不慢地穿梭在人群里,交织的雨声连成一片。
“现在是休息时间,待会要去做一个汇报。”
“什么汇报?”
“工作汇报,关于这些年的成果。”
宋时眠“哦”了一声,“那你紧张吗?”
这个点,大家都顺路去食堂吃饭,宿舍楼下没什么人,一时间,厉潮的背景音恢复了安静。
他解开一次性雨衣的扣子,顺手将它扔在了宿舍楼下的垃圾箱里。
“有点,会有很多人看着我,容易说不出话来,需要点勇气加持。”
“比如?”
“比如……”他轻笑了声,抬起指尖敲了两下手机屏幕,暗示的意味很明显,“这个。”
电话对面安静了好几秒。
就在厉潮决定放过宋时眠的时候,手机里传来很轻地两声,紧接着,是宋时眠紧绷的声音。
“这是看在我们认识以来,小厉同志第一次上台,所以才给的鼓励。下一次,就只能靠自己了。”
……
二辩的人并不多。
厉潮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好几个学生。
他刚刚回宿舍换了身西装,由于时间紧,被打湿的头发没来得及吹,被他全撩了上去,眉眼都露出来。
是带着攻击性的帅气。
或许是来自某个人的勇气加持,他的答辩过程很顺利。
台下的老师翻了翻他的论文,又看了看在台上从容不迫的厉潮,有些奇怪,这种水平的论文,竟然也能二辩?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位一辩的时候直接没来。
不得不说,有实力就是任性。
下午,是学院的学位授予仪式。
学士服是周柯帮他拿来的。看着从容不迫的厉潮,他把衣服递给他,问了一嘴,“怎么样?”
“还行。”
那就是十拿九稳。
两人站在礼堂门口,他看着厉潮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把学士服套在身上,难得的有些伤感,“感觉昨天才报名呢,这么一会就毕业了,还蛮不真实的。”
厉潮扣扣子的动作顿了下,没反驳他的话。
时间其实过得很快。
当排着队上台,领过院长颁发的证书,冰冷的相机一照,短暂而又漫长的四年就这样拉下帷幕。
外头的雨连绵不绝,离别的氛围又浓厚了几分。
班里的男生约着出去喝酒,出于礼貌,叫了厉潮。
不出意外地,他们被拒绝了。
此时已经快下午五点,厉潮撑着伞从礼堂出来。
往下走一段距离就是学校图书馆,图书馆门口是一个广场,
广场前面有一个草坪。
厉潮就站在草坪前面的石子路上,越过草坪,目光落在前面的广场上。
在那里,有很多学生冒着雨在拍照。
其实他也在这里拍过照,和宋时眠一起。
……
宋时眠毕业那天,和现在的阴雨连绵不同,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那时天空湛蓝无云,香樟随风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请了一个月的假,刚出医院出来。
长时间的心理疏导和伴随着诊断结果加大的药量,让他的脸浮现出一种病弱的苍白。
耳边嗡嗡的,脑海里似乎一直有人在说话,想要撕破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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