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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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半响气血降下来,又得意洋洋地仰着下巴。


“还愣着做什...


么,小爷允许你靠近些,只要能解了这个破项圈……”


“原来你和我一样啊。”


酥酥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才发现。一个被链子锁在河中洞穴里的小鲛,又怎么能知道逃离的办法。


酥酥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


“你也是个废物呀。”


泉客得意地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让酥酥给噎得翻了白眼。


他呸呸呸了好几声,气急败坏地:“你说谁是废物呢?!”


“你呀。”酥酥老实地回答,“你和我一样都不能逃出这个洞穴,所以,都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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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游水都不行,而这个小鲛更惨了,他还是被拴着的,比她都不如。


是她不对,不该抱有期待,觉着帮他逃离链子后,就能离开这个河中洞穴。


“谁告诉你,小爷逃不出这个破烂洞穴了?!”


酥酥奇怪地看着明显生气了的少年。他脾气是真的不好,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你自己说的。”酥酥怕他不认账,还主动替他回顾了一下,“你说,让我不要给你花功夫,你不能帮我离开这里。”


听完酥酥的话,少年明显更呆滞了。他努力回想了半天,也不觉着他刚刚说的是这样的话。


而后,终于黑着脸反应过来话中的漏洞。


原来在这个小狐妖眼中,她想要的就是离开这里。而他的话无疑是被她当做了无能的表现。


少年反应过来后,反而有些难以言喻的羞恼涌上。气得他咬紧牙关。


最后还只能不情不愿道:“你帮我一起解开这个破链子,我就能带你离开。”


酥酥不太信任眼前的这个鲛人。但是偌大的裂星河里,现在只有她和这个鲛人了。


酥酥只能选择相信。


她继续去帮小鲛人看脖圈上的符文。


这一次,少年早有准备,高高抬起下巴,往后仰着,双手撑在后边,努力做到一副和酥酥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而酥酥只是举着海珠仔细观察他脖子上项圈的痕迹。


这项圈仔细看,是用上下两块细圈组成的,中间是镂空有雕刻图纹,随着海珠近距离去照,那项圈上的暗金色符文终于被酥酥抓到点痕迹。


但是这符文若隐若现的,酥酥看了好一会儿,也只能看到一星半点。


再继续看也没有意义。


酥酥看过链子上的,和项圈上的,闭眼回忆了一下,重新在地上刻画。


项圈上的是断断续续的,酥酥也学着那脖圈的模样,断断续续空着画出来。


少年低头看了半天,皱起了眉。


“不单单是压制我血脉的……这里面好像还有别的我不怎么接触的禁锢。”


到底是这符文太残缺,少年自己能看出来的也不多。


不过多少心中是有些数了。


比起暗无天日被锁在这里,一点信息都没有,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出许多了。


而且……


有这个狐狸在,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全这个符文。


“我和你做个交易。”


少年仰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帮我把这上面的符咒画全了,能解开,我给你交换一个至宝。”


酥酥果断摇头。


那少年脸色骤变。


酥酥慢腾腾说道:“我不要至宝。”


“你带我离开这里就行。”


她想得很理智。她一只狐狸没有渡星藤的藤种子,游不出裂星河的。


他是鲛人,总该是通晓水性的。带她离开应该很容易。


少年盯着酥酥,半天才磨着牙哼了一声。


“行啊。”


酥酥在洞穴里住下来了。


也不能算是住,洞穴中看不见太阳,没有任何时间流逝的痕迹。她的时间都是用来看脖圈,链子。


从一开始生疏地靠近,到现在酥酥已经能把海珠吊一圈,随手拨开少年的头,弯腰低头在他脖子上仔细盯着项圈,等待着随时可能有金光流动的痕迹。


期间她还从锦囊中取出一张小榻,搭了一床锦被,有模有样置办了床。


甚至学会沿着洞穴的边沿跳到河里去,洗一洗,再游回来。


她闲来无趣,甚至会问泉客,要不要帮他刷一刷尾巴。


她怕鱼尾巴长时间不清洗,会发臭。


这个提议让少年黑着脸拒绝了,在得知她以为尾巴会发臭的时候,更是激动地抓着链子晃动,咬着牙义正言辞。


“我的尾巴!绝对不会有味道,绝对绝对!不会臭!!!”


酥酥捂上了耳朵。


不洗就不洗,非要吼。


少年许是在洞穴里关了些时日了,无聊的紧。只要酥酥不搭理他,就会甩着尾巴去吸引她的注意,甚至学会了教她画符打发时间。


少年还振振有词:“画符有什么难的,不过是凌空挥几笔就成了的事,你一个狐妖怎么做不到?”


酥酥还真做不到。


没有纸和笔,酥酥就用锦囊里平日放着的绸缎来裁剪。做成符纸大小,用枯枝沾着水,在锦缎上画符。


说是画符,还真的就是画。


少年会的很多,随口教她很多种符的画法,隔着一段距离,凌空用手比划着,一点点纠正酥酥。


酥酥学过的符不少了。她画起来得心应手。


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仿佛是个符?大师,画符轻松如吃饭喝水。


“素毛狐狸,我要吃肉饼子。快点……”


酥酥回过神,手上的锦缎画出一张完整的符?。


而身后那个教她画符的小鲛人,现在学会拖着嗓子要吃的了。


肉饼子。


酥酥翻了翻锦囊里,而后摊开手,为难地看着泉客。


“没有了。吃肉脯吧。”


她也不知道鲛人一个早就辟谷的,为什么天天跟她要吃的。吃的比她还多。


没有肉饼子了。少年眼皮耷拉着,整个人兴致都低落了。


“我就知道,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如今我人埋进黄土半截,临终前想吃口肉饼子都不行……”


酥酥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因为这条鱼无聊,而把锦囊里的话本子给他看呢?


酥酥也不惯着他。没有肉饼子就是没有了。只给他撕了两条肉脯。


而后酥酥...


低着头,继续研究符。


她左手边是少年脖圈上的符文。


如今已经画出了一大半。


符文的雏形已经出来,少年已经猜到其中有哪几样,但是还不够全面。


酥酥又一次描摹这张符文。


画着画着,酥酥忽然想,如果这张符文是用来禁锢小鲛人的,那符文倒画,会变成什么样子?


酥酥犹豫半天,抬眸去看那个捧着肉脯吃的少年。


“小鲛。”


少年也不喊她名字,素毛狐狸,狐狸,狐妖什么的混着喊,酥酥也不喊他泉客,也用小鲛,独角鲛人称呼他。


“唔?”少年懒洋洋抬起眼皮。


也就是这个狐狸了,敢这么叫他。


等出去了,他要带狐狸去亲眼见识一下,她到底认识了何等高贵的……


“我想了一种解法,要试试吗?”


酥酥仰头看着少年,礼貌地征求他的意见。


少年也就是轻哼了声:“试试就试试,快点,别耽误我吃东西。”


酥酥见他是答应的,才靠上前来,抬手用枯枝准备在项圈上画时,一愣。


“……我没有灵力。”


酥酥有些苦恼。


从司南悠那里换来的炼尚水她还不知道怎么用,如今放在锦囊中,还没有任何用处。


她画符就只是画样子,注入不了任何灵气。


少年早就发现了,眼前的狐妖半分灵气都没有。


他想了想,扬起水灰色的鲛尾,从尾巴最下方,挑挑选选了半天,选了最小的鳞片,面色不好地拔了下来。


“给,你用这个画。”


鳞片?


酥酥接过鳞片,瞬间感觉到了从鳞片中涌出的灵气。


这么充沛……


几乎比她之前在梅夫人那里看见梅雪落时要多了。


酥酥瞬间就感觉到了沮丧,同样身为有尾巴的妖,别人的鳞片远比她的毛毛要厉害。


她抿着唇,举起鳞片,靠近少年的脖颈,在上面反向画符。


其实不能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是酥酥总得试一试。


少年仰着脖子,还在催她。


“画了这么久,你在我脖子上雕花呢?”


酥酥不想搭理他。


这条鲛人有时候话真多。八成是让人给关起来憋坏了。


酥酥捏着鳞片,一笔一划按照记忆里的符文,反向描绘。


她不是将笔画颠倒,而是将符意颠倒。


酥酥落笔的时候能感觉到很明显的阻力,每一笔画的都很费劲。


这一画,足足一个时辰。


少年也不再废话,而是屏息凝神,感受着脖圈上荡漾开的灵气。


说实话很疼,不断刺着他的脖子,脉搏。


但是这份疼无疑说明他可能抓住了机会。


酥酥全神贯注在他脖圈上的符文绘制。


这脖圈太小了,落笔很不好把控。


酥酥额头冒出了汗珠,她感觉身体已经产生了疲倦,是一种闭上眼就能立刻睡着的倦意。


眼前也有些模糊。


小小的项圈在她眼中已经开始重影。


看...


不清……


还没画完。


酥酥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只要解开,只要解开,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暗光一缕一缕出现在脖圈上,而后消失不见。


“小狐狸,要是不行,就下次。不着急。”


少年已经能感受到半跪在他跟前的狐耳少女有多疲倦,几乎摇摇欲坠。


本来不该出声的,他还是伸手去扶酥酥的肩膀,让她停下。


酥酥喃喃低语:“解不开的话,我还有别的法子。”


“那不是挺好……”少年话音未落,酥酥带着汗意的脸抬起,看向他,无比认真地问,“我把岩壁凿了,挖出链子来,行得通吗?”


少年脸上五颜六色,最后定格在铁青,咬牙切齿道:“就算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拖着这种耻辱的链子出现在别人面前。”


酥酥叹了口气,抹去汗水。


自由不很重要吗?不懂他的倔强。


那就只能继续画了。


酥酥是真的累了。她抬手的力气都没,裹着小毯子倒头就睡。


少年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


刺痛始终在跳跃,能忍。


他垂眸看小榻上的狐妖少女。


嗤笑了声,而后抬头看向洞穴的远处。


这个狐妖和他见过的还真是截然不同。


酥酥开启了每天画符的日程。


从链子上开始画,一路画到项圈。


比起一开始,一个时辰才画出几笔,现在已经好多了。能画出一大半符文。


而相对的,项圈带来的刺痛,让少年始终在忍疼之中。


也不知道是多少次。


酥酥习惯性拿起他的鳞片来画符。


少年早就习惯了疼痛,扬起下巴,露出自己的脖颈。


“待会儿你去抓两条鱼来,实在不行蟹,虾,都行。”


酥酥头也不抬:“你自己去抓。”


“小爷堂堂……鲛人,还需要我亲自动手抓鱼?”少年懒洋洋道,“赶紧的,去帮我抓鱼来烤了吃,我给你讲故事。”


酥酥心动了。


她从未接触过外界,这个泉客虽然被困在洞穴中,但他明显是生活在她截然不知的地方。偶尔透露出来的,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波澜。


“成交。”


酥酥落笔快了两分。


她得赶紧画完,然后去抓鱼……


咔哒。


咦?


酥酥眨了眨眼,项圈在她眼前发出一阵白色的光,而后连接着链子的后方咔哒一声断裂。


断裂?


酥酥急忙伸手去捞,那项圈已经裂开,从少年的脖颈滑落。


“小爷我可是生活在高贵的……”少年还在给小狐狸画饼,话都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脖子上禁锢了他好些时候的项圈,松落了。


而就在此刻,少年头上的断角泛着金光,慢慢自愈。


而水灰色的长尾,色泽逐渐加深,那漂亮的鳞片像是被上了一层颜色,层层晕染出墨青色。


霎时,整个洞穴中被充沛的灵气覆盖。...


酥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鲛人在短短时间几乎变了一个模样。


少年心情复杂地摸着自己脖子,目光落在酥酥身上。


“你可真……是个画符的天才啊。”


这种束缚她都能解得开。


倒不如带回去,给她找个师父好好教一教,说不定以后就是他的好帮手了。


酥酥反应过来了。


她成功了。


她真的是个画符的天才。


酥酥忍了又忍,没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笑涡明显。


少年活动了一下身体,而后墨青色的长尾变作人腿,他藏起了头上的角,此刻比酥酥更像一个人类。


“行了,是我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少年仰着下巴看酥酥。


“你是赤极殿的?要去哪里?小爷心善,多送你一程。”


酥酥笑意收起了。


她摇摇头。


“我不是赤极殿的。我只是……迷路了,现在是我要离开的时候了。”


酥酥又在想,她离开的话,想去哪里呢?


“我想去……卫国。卫国的酥糖很好吃。”


松石说,下次见面的时候给她带酥糖。


但是可能已经无法兑现了。


无论是她,还是他。


倒不如自己去卫国,亲自找一找这个酥糖吧。


“卫国……”


少年似乎低语咒骂了句什么,而后活动了下手腕。


“行,卫国就卫国。”


“狐妖,过来,抱紧我。”少年对酥酥伸出了手,倨傲地仰着下巴,“我带你走。”


*


赤国国境边缘,是赤极殿和妖界战事拉开的场地。


如今这里早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而此一战,随着赤极殿殿主的亲临,雷厉风行的结束了。


重渊离开战场前,专门转道去了赤国。


他记得,小狐喜欢赤国的肉包,肉饼。


重渊还多买了些凡间的花种。


小狐儿爱花,回去后把西殿的花圃重新种起来。


他离开了这么些天,小狐儿估计是想他了。


要早点回去。


赤极殿此一战大获全胜,上下都是士气高涨,绛黎云色等阁主纷纷嚷着要开庆功宴。


重渊绕了个道,回到赤极殿时,主殿内庆功宴早就摆好了。


此一战中的各位首领,留在殿内的梅夫人,司南悠,纷纷到场。


重渊高坐在上,扫视一圈。


他家小狐儿果然不喜欢这种场合,今日又没来。


该罚。


这种大事都能缺席。


他怀中还藏着给小狐儿带的花种。重渊想得很清楚,等会儿见到小狐儿,先不给她,说些好听的,才给。


一杯酒接着一杯。


庆功宴开了足足一天一夜。


在场的赤极殿属臣喝得东倒西歪,地上趴着的,柱子上抱着的,也就是梅夫人和司南悠说不胜酒力,早早退去了。


如今的大殿中,就连重渊也喝得醉意上头。


...


他扫过殿中。


想看的人始终不在。


没良心的小狐狸。非得他去找。


重渊撑着站起身,醉意让他头疼欲裂。他更想早点见到小狐儿。


他的小狐。


重渊摇摇晃晃前往东殿。


许久不见的小狐,是在给花浇水,还是在午睡?


在琉璃顶上,还是树梢头?


重渊想了很多,嘴角噙着笑,踏进东殿。


一眼望去,花圃里的太阳花和长生花都收拢着花苞,灵气内敛,小水渠中的鱼躲在莲叶下,只吐着泡泡。


花圃边的小椅子上,没有他的小狐。


殿宇的琉璃顶上也没有。


殿外的树梢头,没有。


重渊笑意僵在嘴角,他拉开了殿门。


尘封多时的东殿,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无人居住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男人脚下快了几步,迈过门槛,笑得僵硬,声音也有些戾气。


“小狐,出来,别和我躲着玩。”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


男人穿过整个殿内。从美人榻到小隔间,再到她的寝室。


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重渊呼吸急促,他脖颈飞速爬上黑色的符文,逐渐蔓延到他脸颊。


眸色染上血红。


不在,不在,哪里都不在。


男人闭上眼,无法忍受找不到她的空寂,第一次去了望星坡。


偌大的望星坡,只有放了不少她东西的小竹间。


而这里也没有她的气息。


落云谷,潮生洞。


重渊从来不去的地方,他一一找了过去。


没有。


始终没有。


重渊呼吸逐步粗重,最后,他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丝缕。


对,还有丝缕。


男人注入灵力,去感知丝缕另一半的位置。


丝缕一动不动,无法感知。


重渊胸口放着花种的地方,骤然一疼。


他的小狐……


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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