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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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高凤听得这恨不得嚷得全贡院都听见的声,难得无礼靠近崔恩侯,低声:“小子斗胆,这……这历来对破题技巧之类都是回家商讨的。”

    边说,他神情带着些警惕看向不知何时坐在考棚角落的几个看起来像考生的人。

    自打科举制诞生后,光是科考信息,各家,甚至各大书院都会各显神通。

    京城其他县域的书院,看东城的书院,看东城的书香世家,总带着些“门第”偏见。为此,他们联合起来年年派相关学生趁着“次牌”放考生时悄然混进考生堆中,打探大兴县的县试的试题。

    不管题目如何,都会谣传几句简单,若是我考如何如何。

    因此大兴县的绝大多数考生都是回家私下交流。哪怕再亢奋再迫切,一出贡院大门也只会道几句题目,并不会说自己核心的破题。

    崔恩侯虽然不知具体原委,但一瞧美人警惕的眼神,再瞪眼对面三个眼神带着显而易见嫉妒的考生,误以为是某些人故意试探崔家这回下场。

    因此他非但没压低声音,还嚷道:“回家干什么?没准有暗戳戳小人就说崔瑚这个荣公世子爷答对油菜花有问题呢?毕竟子随父啊!”

    高凤听得这声玩笑中带着的警惕自嘲之意,思绪偏飞,边恭敬行礼:“是小子想简单了。”

    见状,崔瑚也不是个傻的,立马道:“爹您忘记了,咱们家勋田一半都是种油菜花,用来入药。”

    冷不丁听到这个回答,高凤都有些呆:“入……入药?”

    “油菜花的种子能行血散结消肿;叶可外敷痈肿;根也能凉血散血,解毒消肿。”崔瑚昂首挺胸:“操、练士兵免不了磕磕碰碰,就需要这消肿的药。相比其他药材,这油菜花便宜啊。且还能跟其他药材混合。咱们家三十年前祖父就下令种油菜花,研制出便宜的军中秘药小黄金。”

    “哪怕祖父在世时将药方献上。但太医院也都是从咱们家采集油菜花。”崔瑚骄傲着娓娓道来。

    崔恩侯瞠目结舌:“有这事吗?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你祖父去世的时候你才三岁吧?”

    崔?闻言默默想要远离崔恩侯一些,他觉得堂堂国公爷不知道自己勋田种植什么东西就很离谱了,现如今还能再三连问,就……就愈发让人下定决心要跟衙役搞好关系了。

    免得抄家流放。

    “…………”崔瑚按着额头青筋,沉声道:“因为我从六岁就被您忽悠接管了荣国府所有的账本!这莫名其妙跟太医院有账务往来,我不得问清楚啊!”

    迎着亲爹望过来的犀利眼神,崔瑚声音小了些:“我……我跟您汇报过的。您说没十万以上的大事别找您。”

    崔恩侯闻言定定看亲儿子一眼,气得捏拳捶了一下桌子:“太憋屈了。题目竟然在我身边我不会!”

    崔瑚见状赶紧安抚亲爹。

    崔琮都顾不得自己偏题的愁苦,跟着安抚嫡亲大伯。

    崔?见状有样学样,捧着姜茶递给崔恩侯。

    瞧着众星捧月的崔恩侯,高凤有瞬间想要远离几人。但无奈自己现如今位卑言轻,也得安抚崔恩侯这位超品国公爷,昌平公主的发小。

    崔恩侯望着围绕自己身边的科考好苗苗们,反手给自己顺气。

    “爹您又不想考状元,那么在意黄花是什么花干什么?”崔瑚瞧着亲爹缓过气来,好奇问。

    崔?闻言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我来都来了,当然想显摆一下自己有才名,”崔恩侯理直气壮:“凭什么读书人青楼玩女人,还作诗做词就是才情,到我就成纨绔败家子了?我得为全天下纨绔争口气,对得起自己横行京城几十年纨绔魁首的名号!”

    还以为能浪子回头的崔?:“…………”

    崔瑚叹口气,“爹,咱们回家吧。这天色也晚了,该养精蓄锐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崔琮跟着点头:“大伯,我肚子都有些饿了。先吃饱,免得被罚跪祠堂。”

    说的最后,他还带着些可怜兮兮的哀求。

    闻言崔恩侯心疼不已:“没事,大伯陪着你。”

    边说一抬手抱着崔?便朝车场而去,还教导道:“等会你要是观察到你爹贼凶的话,就哭知道吗?”

    崔?纠结:“可我哭有用吗?”

    “有用。然后高凤你就劝。崔千霆在外人面前还是给我这个家主面子的。”崔恩侯安排着:“反正咱们几个一口咬定了,考试很难很难非常难。考不上是正常的。”

    高凤迎着崔恩侯望过来的护犊子的犀利眼神,收敛住眼底的羡慕,垂首恭敬道:“是,荣公您放心。”

    昌平公主厌恶男宠读书,可他到底还是想科举立身,所以就得顺着崔恩侯,顺着昌平公主护着的发小。

    就在崔家五人商讨“应对家长口供”时,早已得到消息的朝臣们表情齐齐一扭。不少有所盘算的人面色漆黑似墨水:“盛世用文,乃金科玉律!那崔家不过泥腿子,还想金榜有名?!还想年年科考扰乱考场规矩?!”

    “崔恩侯年年考不可怕,要是他逼着崔千霆也年年参加乡试,那咱们就得谨慎再谨慎了。”

    “让你手下的寒门御史大夫当庭上奏!”

    “去联系文兄,让他派人在顺天府其他县区营造声势。”

    “…………”

    各有各的算盘,甚至不少平日敌对的文臣们团结在一起,想要杜绝崔家年年参考的可能性。

    作为清流魁首,当朝阁老,苏瑾毅的祖父苏华看着姻亲递过来的拜帖,抑郁叹口气。

    他纵然是文臣,也佩服崔镇。

    可光姻亲、师座这两大山,就压着他某些时候顺从偌大的文官集团利益。可今日这考题啊……

    苏阁老定定看着自己的幼孙,再一次开口问,语调艰涩:“第二题真是名正言顺?”

    苏瑾毅虽有不解,但还是认真回复:“对。祖父可是孙儿破题偏了?”

    说罢他有仔仔细细想了又想。

    这词出自《论语》,全篇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子曰:“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光孔圣人的礼乐刑罚两词就点名了破题精髓!

    “以礼法为名,不算偏颇。只不过这题……”苏华眼眸闪了闪,带着些权衡,道出自己笃定的实情:“应是谢中元奉帝王令出的。”

    “啊?”苏瑾毅一怔,而后乐着:“我这算提前殿试了?”

    “你这混小子。”对于自己聪慧又会撒娇的幼孙,苏华还是颇为喜欢的,当即没板着脸,只低声解释道:“昔年崔千霆下场,崔家注意力都在崔千霆身上,崔恩侯觉得长辈都偏心眼,气得去皇宫住。武帝哄着劝着,还以此为题,让皇子龙孙陪着崔恩侯一起县试玩。”

    “恰巧祖父当年为礼部侍郎奉旨给诸位皇子讲授科考,有幸跟着目睹了帝王的破题。”

    苏瑾毅瞧着面色带着苦涩的祖父,话锋一转,一副少年八卦模样:“祖父,那崔恩侯报名的时候穿皇家状元袍,那……那据说私生子是不是真的啊?”

    “以武帝铁血强势,爱憎分明性格,他偏爱都光明正大的。要是他儿子早就认祖归宗了。”苏阁老敲了一下苏瑾毅脑门,然后揪着人耳朵:“谣言止于智者都不懂吗?”

    “是。”苏瑾毅撞见虽然慈眉善目,但眼底带着肃杀的祖父,都不敢捂耳朵,老老实实道歉:“是孙儿妄言了。”

    “武帝爷道,名,乃是农民的民。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有田地,那才叫名正,而后帝王才能金口玉言,才能顺利号令天下。”苏华都不敢去回想自己当年听闻这话的热血,闭着眼小心翼翼诉说。

    苏瑾毅闻言一愣,而后双眸炯炯:“还能这样破……破题?”

    “这不是破题,这是为官根本!”苏华唰得一下睁开眼,目光带着锐利看向苏瑾毅,看向苏家目前唯一没有功名在身的后代:“倘若祖父做了些事,可能失败被排挤,甚至害你可能十年二十年不能高中,你可忍受得住世人的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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